第86章 而我不同
洪公公可没想过让一个太监登上皇位这种事情。
他去选择追随曹正淳，可他也没想到，曹正淳竟然觊觎皇位。
要是洪公公早知道曹正淳这么想的话，他岂敢去追随曹正淳。
正在洪公公为脱身的办法想得焦头烂额之际，曹正淳房间的大门猛地被撞开，另一名红衣太监胡公公焦急地闯了进来，使得曹正淳不禁为之眉头一皱。
若是闯入的人不是自己的心腹胡公公而是个别人，曹正淳定然会勃然大怒。
此时曹正淳还是压下心中怒意，有些面带不悦地道：“没看见本公正在和洪公公聊些事情吗，如此没有眼力见！”
胡公公不敢怠慢，神色严肃地回道：“曹督主，那江岚...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竟然把谢晓峰收为了自己的手下，成为了锦衣卫，现在正回北镇抚司呢！”
“什么？！！”
“他加入了锦衣卫？？？”
曹正淳持着药碗的手猛地一颤，面色顿时一阵苍白。
这个消息所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
即便对他这样一个武林绝顶般的高手而言，所带来的心理冲击仍然不小。
曹正淳想过江岚将谢晓峰给斩了，这样正好勾起神剑山庄与锦衣卫的矛盾，东厂坐收渔翁之利。
或者是谢晓峰把江岚给斩了，这样东厂也有对神剑山庄出手的合适理由。
最不济，也是二人打个平手，可以藉此机会，来探探二人的实力。
结果胡公公说江岚竟然将谢晓峰，这个神剑山庄的神剑三少爷收为了自己的手下，加入江湖人士一向看不起的锦衣卫？
曹正淳觉得这个消息堪比谢晓峰加入东厂一般，若非胡公公乃是自己的心腹，曹正淳怕是以为这是个假消息。
短暂片刻之后，曹正淳回过神来，神色阴沉。
“现在他收下来谢晓峰，无疑是告诉天下，锦衣卫和神剑山庄站在了一起！”
“江岚区区一个副千户，怎可能有这样的能耐，肯定是得到了他人的指使！”
“汪直啊汪直，没想到你竟然用这种办法，让锦衣卫和神剑山庄站到一起来对抗我，我倒是低看你了！”
旋即，曹正淳一把将手中的药碗一点一点捏成齑粉，顺着指尖滑落而下，目光之中充满恨意。
“汪直？”
洪公公看着曹正淳充满恨意的眼神，他满脸懵。
他可没听说过汪直有提过此事啊。
难不成汪直已经知道自己投靠曹正淳了？
房间之中寂静了下来，静得要命。
洪公公微微抬头看向曹正淳，却发现后者正充满恨意地死死盯着自己。
这下，双目对视，曹正淳怒意满满，怒骂道：“可惜本公高看你了，原以为你胸怀大志，可没想到你还是汪直的走狗，既然如此，那就滚回你家主子身边吧！”
说罢，曹正淳一抬衣袖，一道精纯的内力顺着曹正淳的动作，轰在洪公公的胸口之上。
这一道巨力使得洪公公骤然向着后方飞出去二三十丈的距离，才重重摔到了地上。
好在洪公公是个一品武者，曹正淳这道攻击只是运用了他的内力，没有用上武技功法，这一道攻击他还能勉强承受下。
忍着体内紊乱的内力，洪公公擦了擦嘴角流下的血液，心有余悸地从曹正淳这里迅速溜走。
房间之中，只留下曹正淳和胡公公两个人。
胡公公疑惑问道：“督主，莫非此事乃是汪直和陈天宝联合，利用这天地榜发布的机会来拉拢神剑山庄的谢晓峰？”
“没错！”
“要是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将此事交给这条汪直的老狗去办！”
曹正淳满脸痛惜，悔不当初。
“这条洪狗此前对我表了忠心，我正是以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办，本以为汪直即便知道了此事，也只能干看着，本公也能用此事来试探试探他的忠心。”
“原以为汪直对此事丝毫不知，可没想到，对此事丝毫不知的竟然是本公！”
曹正淳越想越气。
他一个汪直凭什么算计自己！
平日里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服服帖帖，可竟然在上神剑山庄这种大事面前去坏自己的节奏。
那汪直，在曹正淳眼里，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曹正淳运功调息一阵，面色逐渐红润了过来，将桌上一张出兵神剑山庄的指示，以及自己的厂公腰牌，扔到胡公公的面前。
“这陈天宝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道本公欲除神剑山庄，他竟还敢领汪直一个将死之人的命令，去给本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你去传本公之令到北镇抚司，今日便起兵伐神剑山庄！”
“我倒要看看，这陈天宝敢不敢遵本公之命，要是他还敢违命，你就给我把陈天宝往死里打，今日我便将我儿章千海调回北镇抚司担任镇抚使！”
“遵督主之命！”
胡公公压下心底的惊骇，小步后退，离开了曹正淳的房间。
看着手上的东厂厂公令牌，胡公公有些迟疑。
毕竟锦衣卫是锦衣卫，东厂是东厂。
东厂这些年，没少让锦衣卫去做事。
但那也是锦衣卫势弱，不得不去顺从东厂罢了。
可现在曹正淳让锦衣卫去讨已经和锦衣卫走到一起的神剑山庄，厂公的命令还有用吗？
胡公公也拿捏不准陈天宝是不是已经找到了靠山，甚至北镇抚司揭竿而起，从此与东厂势不两立。
当然，在曹正淳面前，胡公公不敢多讲些什么，还是曹正淳如此大怒的前提之下，多说一句话，说不定都会引发曹正淳的勃然大怒到自己身上，平平遭罪。
不过曹正淳也是在怒意之下，才终于决定对神剑山庄出手，这件事对于东厂的任何一人来说，都意义重大。
神剑山庄乃是四大武道世家之一，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所积蓄的力量极大，不亚于那些传承悠久的宗门。
况且神剑山庄乃是家族势力，其团结程度要远大于那些江湖宗门，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东厂也不敢对他们动手。
此前胡公公曾听二督主汪直讲过，神剑山庄中所蕴含的宝贝，让曹正淳都垂涎欲滴，乃至于不惜和神剑山庄撕破脸面，也要想要将其夺下。
只不过具体乃是何物，胡公公并不知道罢了。
很快。
胡公公带着厂公的腰牌以及手上的讨神剑山庄的文书，到了北镇抚司。
平日在曹正淳面前胡公公表现的唯唯诺诺。
可在北镇抚司里，他可要去作威作福了。
一进入陈天宝所在的大堂上，胡公公直接冷哼一声。
“陈天宝，你可知罪？”
“？？？”
陈天宝只觉得头皮发麻。
我又犯什么事了？
可陈天宝也拿捏不准。
不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爱玩这一套。
也就是欲加之罪。
若是陈天宝说错一句话，恐怕就会成为他人拿捏自己的证据，所以陈天宝可不敢乱说，只好恭恭敬敬地向着胡公公接着请示：“胡公公...我并不知犯了何罪？还请胡公公明示！”
“还在咱家面前再装，你干的事情，厂公曹公公都知道了，今日，你插翅难飞！”
胡公公不屑地眼神一扫陈天宝，使得后者身躯一阵发紧。
可陈天宝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昨晚去妙女坊被曹正淳知道了，嫉妒自己？
也不应该啊！
他一个太监有什么嫉妒的。
“好硬的嘴，你派江岚去拉拢神剑山庄的事情，还以为厂公不知道吗！”
“现在我就将你干的事情给点出来，汪直和你就是趁着天地榜发布的这个机会，让江岚登上天地榜的第二十位，在那神剑山庄的三少爷谢晓峰前一位，趁着谢晓峰来挑战的机会，趁机收复了谢晓峰对吧！”
胡公公一步一步，朝着陈天宝走了过去。
在陈天宝一脸懵的眼神中，胡公公抬起手掌，猛地扇了他一巴掌。
啪！
陈天宝的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半边脸随着胡公公的一巴掌而逐渐肿了起来。
“胡公公，我冤枉啊，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天宝一脸委屈。
但回应他的，又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
陈天宝苦涩地叹了口气道：“胡公公，我这就把江岚给叫过来当面对证！”
旋即趁着胡公公犹豫的瞬间，趁机从大堂里跑了出来，使唤来自己的手下，去通知江岚来自己的大堂。
陈天宝的手下见着陈天宝脸上两个鲜红的巴掌印，也明白堂内发生了什么事情，片刻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向着江岚的百户所跑去。
......
在江湖上关于少林将要举办武林大会的消息爆炸般地迅速传播时，江岚则是带着谢晓峰回到了百户所之中。
百户所里的锦衣卫忙忙碌碌，都对江岚身后所跟着的谢晓峰很感兴趣。
因为看他的模样，以及腰间所挂着的古朴长剑，便是个江湖人，而非用刀的锦衣卫。
不过他们只是看了几眼，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由于合并了另外的两个百户所，现今江岚的百户所完全是一家独大，乃至于陈明要安排事情，都要去和朱明楚河二人商量着来。
这并不是这两个人能有多能干，乃至于陈明都要听从他们的意见。
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背后站着江岚。
同样的，在江岚的安排下，百户所按照江岚的设想，被逐步改造。
首先，便是公平。
百户所不论是晋升，还是论赏，皆按功劳的多少说了算。
若是犯了事情，不论是最底层的一个校尉力士，还是官至总旗，都不会因为他的官位而有丝毫偏袒。
其次，便是平等。
曾经胡冲在位之时，若是一个校尉立下大功，也只会成为别人的嫁衣，功劳强行被剥夺走不说，甚至可能因为自己太能干，而有着干不完的任务。
可现在完全不同了。
在此，说话不是凭谁的官职大，拳头大。
即便是一个力士，都有着和一位总旗讲理的机会，而不是由于犯上而被责罚。
最起码，会有一个说话的机会。
一开始时，百户所里的上上下下还有些不适应这种公正平等的崭新面貌，但很快，他们便顺变了过来。
尊卑有序的等级秩序，曾经深深地刻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但江岚当着他们的面，一次次将那些阻挡他的人统统斩下，甚至即将起兵，要去拿下南镇抚司！
在江岚的带头之下，这种不畏的风气很快传遍百户所。
其他人或许会害怕下属逐渐丧失畏惧之心。
可江岚不害怕。
如今每个人的脸上，不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而是如同重生一般，他们成了一个个独立的个体。
除了面对江岚，他们还是表现出那般无比恭敬外，在其他之时，他们仿佛从一个跪在地上的奴才，变成了一个真正站着的人。
见到这一幕，江岚自然也很高兴，带着谢晓峰回到大堂之中。
谢晓峰关上门后，笑道：“没想到江大人竟然有如此魄力。”
“哦？”江岚不置可否。
“我谢晓峰虽然没在那些武道大宗待过，但就从我神剑山庄谢家而言，纵然是谢家这样的武道世家，武者的精神风貌竟然还不如江大人手下的这些锦衣卫！”
谢晓峰忍不住赞叹道。
武道世家里所面临的勾心斗角、暗斗明争要比江湖宗门教派少很多。
毕竟都是一族之人，还是要以家族为众，纵然有些不悦，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现今一个百户所里的锦衣卫，非亲非故，竟然表现出的面貌要比自己传承了数百年之久谢家还要强。
这着实让谢晓峰吃了一惊，起身恭敬地朝着江岚一拜，虚心请教道：“属下很好奇，江大人究竟是用什么手段，让这些非亲非故的锦衣卫变得如此团结，若是属下的神剑山庄也能变成这般，定会成为大人的一大助力！”
“这个，唯公平公正二字可言，但你学不来。”
江岚笑着摇了摇头，早就猜出了谢晓峰的想法。
“自古至今，所有身居高位的为官之人，都有私心，不论他所追求的是权，还是钱，还是更高的境界，乃至于众人的追捧这种虚名，都是私心。”
“其纵然创建了一个自诩公平公正的制度，也会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去亲手将其打破，几次之后，他口中所谓的公平公正，自然是成了一个笑话，最后所有人还是会变成唯上官之命的随从而已。”
讲到这里，江岚刻意一顿，笑吟吟地看向一脸疑惑的谢晓峰，慢慢讲道：“而我，没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