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苦涩
艾耶格和劳都亲眼见到那一股紫色雾气飞出。
撞击到瑞拉的秘纹上。
唯有瑞拉自己浑然不知，丝毫没有察觉到在她的脚底下，升腾起一股淡淡的紫色雾气。
她还在练习着破魔步伐，但是在恶魔力量入体后，她的速度忽然变得更快，力量更强。这一击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只感觉心中忽然有一股莫名的强烈欲望——想要变强。
这股欲望如此强大，甚至蒙蔽了其他想法。
她眼前忽然看不清东西，只想挥拳，挥出最强的一拳，而无论面前目标到底是什么。
她击中的是某人的身体吗？
好像不是。
她挥出一拳，正中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咔嚓一声，大树拦腰出现巨大的裂纹，地上随着这拳劲卷起一阵【拳风】，卷着落叶透过大树向后飞去，冲击到第二棵树。
咔嚓一声。
两棵树缓缓倒下。
这一击抽空了瑞拉的力量，也让瑞拉恢复了清晰。
她大口喘着气，站在大树残骸面前，她面前是一条没有一片落叶的沟壑，遍地是破碎的树干碎片。
这幅景象让她倍感诧异。
这种强大，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将晋升力量消耗一空之后，她现在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
她知道，自己绝对做不到这样的事。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瑞拉向身后一回头，是艾耶格搀扶着劳向她走来。
劳的表情很严肃。
“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你叫什么名字？我伸出了几个手指？”
她将食指伸出，在瑞拉面前晃了晃。
瑞拉笑笑，原地蹦跳了两下，向劳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我现在感觉好得很，从来没这么精神过，就是有点累，想稍微睡一觉。这套步法对体力的消耗还真是大啊哈哈，艾大哥给它起的名字是什么来着？好像是……天魔步？”
“是破魔步。”艾耶格表情也变得十分凝重。
“哦对对对。”瑞拉晃了晃自己有点不清醒的头。
劳与艾耶格都有些面色凝重，两人微微侧目，相互对视了一眼。
劳轻拍腰间的佩刀，冲艾耶格挑了挑眉。
艾耶格向劳微微点了下头。
劳松开搭在艾耶格身上的手臂，踉跄着来到瑞拉身边，一把勾住她的脖子。
瑞拉扶着树休息，刚才那超强一击让她有点力竭，现在后劲上来，有些头晕。
“看你这幅样子，累坏了吧，我最清楚了，晋升之后最需要的就是大干一场，然后——睡觉！”
瑞拉被劳的提议吸引，没有注意到，劳贴向她时，挂在劳身旁的刀鞘，在她的身上碰触了一下。
艾耶格的目光一直锁定着那刀鞘上的七芒星。
从劳向瑞拉走去，再到刀鞘碰到她的身体，七芒星都没有什么反应。
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耶派克对他说起过，关于恶魔力量的事情。
那是来自一个老恶魔猎手的经验之谈。
恶魔的意志消散之后，会留下一股恶魔力量残留在原地，就像晋升仪式中，可以吸收对手的能量一样。杀死了恶魔的恶魔猎手，以及周围的环境，都会吸收这股恶魔的力量。
所以猎杀恶魔数量越多的猎手，往往越狠辣。
因为他们可能比真正的恶魔，拥有更多的恶魔力量。
这种力量偶尔吸收一次两次看不出什么副作用。
但是长期与恶魔作战，吸收越来越多的恶魔力量，心智会逐渐被腐蚀。
恶魔猎手最后，也有可能成为恶魔。
——不过这个只是猜测，再强的恶魔猎手也等不到那个时候就已经光荣牺牲了。
瑞拉只是晋升的时候吸收了一点。
应该问题不大。
他在一旁的空地上捡起一把唯一完整的黑色雨伞，将它撑了起来。
“好了。我勇敢的纹斗士，尚未伟大的探险家，现在谁想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喝一杯暖乎乎的红茶？”他对瑞拉和劳说。
“我！”瑞拉高高举起手。
“是伟大的探险家——伟大的琳妲·劳·汉娜，再一次杀死了恶魔。”劳更正道。
艾耶格只是笑而不语，撑着雨伞举到瑞拉的头上。
瑞拉躲避着雨，抱着艾耶格的胳膊钻到伞下。
艾耶格的右臂也忽然一沉，劳也钻了进来。
“伟大的探险家，太挤了。”艾耶格说。
“少说废话，伟大的秘纹师。快走！”劳哼了一声。
她顺手拿起树梢上的帽子，倒干净帽子里的水，扣在头顶。
……
他们早上六点钟出门，回来时正是清晨，吃早饭的时间。
艾耶格的小店太小，容不下太多人。
艾耶格将瑞拉送回了她自己的小屋。
瑞拉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奔进浴室，在大木桶里放水。
劳搓了搓手心，正要和这个小姑娘一起走进浴室，被艾耶格直接拉了回来。
“你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对吧？”他盯着劳说。
“我真讨厌你这种直觉准的人。”劳懊恼地甩开艾耶格的手，抱着肩一屁股坐在餐桌边。
“你去我店里，够你一个人洗澡了，我和瑞拉在这里。”
“呵？”
劳一把将艾耶格也拉出了瑞拉的小屋。
劳的想法很简单——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于是，最后的安排就是这样。
瑞拉自己一个人美美地在大木桶里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玩了一会小黄鸭，吹手掌心的泡泡，泡够了就从木桶里出来，擦干净身体，换了一身香喷喷的干燥衣服，撑着一把新伞来艾耶格的店里，看看艾耶格做了什么好吃的。
而艾耶格和劳，两个人轮流用秘纹店狭窄的盥洗室，这个盥洗室虽然也能洗澡，但是空间不大，一般只够一个人使用。
没有大木桶，只有小木盆，从头顶浇下，能均匀控制水流的话，勉强能冲干净。
劳站在店里，用毛巾费力擦干着因为没有护发水而打结的头发的时候，盥洗室里传出艾耶格的大吼。
“你把热水都用光了！”
劳向盥洗室那边望了一眼，然后转回了头，耸了耸肩。
瑞拉走进店里的时候，劳正在桌边泡红茶。
艾耶格在里屋探出一颗头，向劳望了一眼。
“嘿！茶叶太多了！省着点！”
“知道了！知道了！”劳耸了耸鼻子，望向里屋，“我怎么闻到大蒜的味道？我跟你说过了我不吃大蒜！”
“这份是瑞拉的！”
瑞拉闻言，喜悦地小跳起来。
“好诶，是蒜蓉煎饼。”
艾耶格的早餐是玉米煎饼铺黄油蒜蓉夹烟烤火腿。
很快就盛在白瓷盘里端了出来，三人围着大堂的茶几当做餐桌，一起坐在沙发上。
瑞拉美美地将松软酥脆的煎饼送入口中。
蒜香、黄油香、松木烟香、火腿香、以及最浓郁的玉米清香交织在一起，混合在她鼓鼓的小嘴巴里。
她咀嚼着满满的食物，露出惬意的幸福表情。
艾耶格揉了揉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咬了一口煎饼，而后搭配着饮了一口红茶。
一口下去，他的表情明显变了。
苦涩，无比的苦涩。
他艰难地将食物咽下去，将身体向后一靠，越过隔在两人中间的瑞拉向劳低声斥责。
“我告诉过你，茶叶太多了！”
劳满不在乎，她咬了一口煎饼，而后忽然也脸色大变。
她仔细打量手中的煎饼，将煎饼翻了个面。
有蒜末铺过的湿润痕迹，甚至还有几粒残留在上面，没去干净。
她向后一靠，怒视艾耶格。
“我告诉过你，我不吃大蒜！”
“我太累了，要一个人烤三张煎饼，而且我已经把上面的蒜去掉了，拜托，伟大的探险家，只是几粒小小的蒜末。”
“可它已经入味了！”
“我还没追究你毁了我的上好红茶！”
艾耶格与劳的谈话不欢而散。
两人坐得离彼此远远的。
艾耶格不能没有红茶，他即便痛苦，依然不想浪费杯中还剩一半的红茶。
劳吃着煎饼，有些渴了，而且蒜味弄得她嘴巴里好难受。
她也拿起茶杯，灌了一大口。
她的表情也一瞬间大变。
她几乎是拿出了面对恶魔的勇气，才将这口红茶咽下。
好了，现在痛苦的表情出现在两个人脸上。
她将红茶完全咽下的时候。
咚的一声。
瑞拉将随身带来的牛奶瓶放在桌上。
她一边单手拿着只剩一半的玉米煎饼，一边单手打开了瓶盖，咕嘟咕嘟地将香味浓郁顺滑的牛奶灌进干涩的嘴巴里，瓶中牛奶一口气下去小半瓶。
而后噗哈一声，瑞拉满足地将牛奶瓶放下，打了一个奶嗝。
瑞拉放下奶瓶忽然发现，艾耶格和劳都停下了拿着茶杯的手，只是盯着自己。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怎么了？我还在长身体！”
两人没说什么。
只是低下头去，狠狠皱着眉，饮着自己杯中的红茶，感觉愈发的苦涩。
三人正享用早餐时。
门外的街上忽然传来马车缓缓驶来的声音。
沉重而整齐的马蹄声，停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