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诗走进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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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是诗歌的黄金时代,流传至今的唐诗有数万首。清朝学者彭定求是康熙十五年的状元,会试、廷对皆拔头筹,在康熙四十四年(1705),与沈三曾、杨中讷、汪士鋐等十人奉敕,在前人的基础上,又旁采残碑、断碣、稗史、杂书,把能收集到的唐诗进行了汇集,编成《全唐诗》。这部《全唐诗》共计900卷,收唐、五代的诗歌49403首,残句1555条,作者2873人。这部庞大的诗歌集,实际上就是当时编纂者所能见到的、流传下来的唐诗。这当然并非是唐诗的全部,后人陆续做过补遗等,在敦煌文献中也发现了失传的唐诗,可以想见,没流传下来的诗人和诗歌也会相当可观。

援诗入史,诗史互见、互鉴,是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开辟的研究途径,成为我们研究历史、利用史料的重要方法。

一首诗往往打动我们的只有一句,权称之为“诗眼”,也就是这首诗最出彩、最打动人心,而且流传最广的句子。但唐诗背后的历史具有更深的底蕴,我们需要寻找的是历史眼,历史眼和诗眼可能是重合的,也可能是独具一格的。

在本书所选采的“诗眼”中,最令人深思的是杜甫的“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诗人的追忆,不禁使人联想到历史的魅力和吊诡,也恰恰在于它的翻云覆雨、盛衰相依、不可预测的未来;被引用最多的是刘禹锡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短短十四个字,翻腾着豪门寒门、士族庶族的几世恩怨、快意情仇,也揭示着中古时期的阶层重组与社会变迁;最可延伸的是“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不仅寓意着中原王朝与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的此进彼退,也描画出农业民族和游牧民族的经济、地理分界线;最引人思绪起伏的是唐宣宗的“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每读此句,都不禁掩卷思量,白居易所写均在诉说百姓疾苦,揭露朝堂与内廷之弊政,为什么却能引起君王如此的惆怅和悲伤呢?最能发生反转效应的是白居易的“五十匹缣易一匹,缣去马来无了日”,跳出诗人的历史局限性,我们或可借此触摸到历史具有多面性的真实镜像,探赜索隐,良心拷问唐与回鹘之间的绢马交易实况到底如何;最令人动情的是李白的“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愁心、明月、清风,似乎是抒情诗常用的词语,但我们的视角无关情缘,而是追随着诗人游历的脚步,伸展到写入胸怀的万里江山。我们可以从“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联想到支撑这种奢靡日常的是唐朝完备而快捷的交通网络;还可以从韦庄的“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诗句中,感受到以黄巢为代表的下层民众的腾腾杀气、冲天豪气,当然亦充斥着浓厚怨气,而正是积蓄已久的怨气转变成怒气,才使千百万民众加入起义的大军。虽然诗歌不能穷尽历史,却可以让读者感受历史的生动。

所谓文以载道,诗亦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