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车祸(三)
他强行装得镇定自若的语气:
“那是我朋友的家人,我是来帮我朋友的。”
服务台的女士眉毛拧得更紧了:“什么家人,男的女的,姓什么?”
晁亮在脑子里飞速搜刮新闻信息,可是根本没关注那个校车司机到底姓什么,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胡诌:
“我朋友叫nana,她没告诉我她姓什么啊……”
这样的说法显然过不了敏锐的医院工作人员的关,他们都是身经意外的老手了,不会给不明不白的人来闹事的机会。
“既然是你朋友,那你直接问她在哪里不就好了。”
“……可是。”晁亮还想挣扎一下,可惜似乎已经没有人在听他说话,随意来了一个前来服务台问询的人,便打断了他说话的机会。
唉,这也是预料之中的情况,晁亮从服务台撤出两步远,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一些契机,一边还安慰着自己,至少没有呼叫来保安把自己拖走已经是万幸。
实在不行只能自己去找了。
张望着张望着,他总觉得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人似乎在看着自己,起初晁亮还不太确定,可是直到自己已经准备迈开步子离开这混乱的急诊大厅,远处的那个人似乎还在看向这边的方向。
不仅是看着自己的方向,怎么好像越来越近了。
只见从靠近入口方向的人群里,一个戴着眼镜,面色冷冽的年轻男人拎着一块棱角分明的公文包向着自己走过来。晁亮一点也不认识这个人,心中虽有怀疑,还是没有理会他的靠近,准备离开。
那男人昂首挺胸,目光炯炯,直视着晁亮,越走越快,精壮高瘦的身材让他连跑起来都不需要,三步并作两步就拦下了晁亮:
“等一下。”
还真是找自己的啊?晁亮一脸茫然。
四周嘈杂的环境衬得这一声“等一下”更为舒展、自信,富有磁性,没有丝毫局促。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中,晁亮一定很乐于和这样的人接触,能省却他不少待人接物的麻烦。
但现在是在另一个世界里,而且对自己目标如此明确,晁亮心中依然有些警惕。
原本坐在服务台里拒绝了晁亮的女士微微欠身,探出半个身子主动迎向这个男人:
“邹律,您来了。”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亿言新来的求证记者,没有经验,不懂这种场合直接表明身份就可以了。我特地把他的工作证带来了。”一边说,这个晁亮素不相识的律师就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枚巴掌大小,胸章一样的东西递给了服务台的工作人员;一边伸手将晁亮向自己身边拢了拢。
晁亮更加木讷,完全不明白此人的用意,但听他说他是亿言的人,难道是周老的人?
工作人员甚至没有接过胸章,便对邹律态度极好地凑近,压低声音,给了想要的答案:
“没事,您经常来医院,这些事情我们都懂的。这次车祸事故毕竟涉及了很多孩子,而且也没有明确的肇事者,现在官方很难处理,所以我们医院也敏感一血。现在交警部门和医生都在二楼c区最角落的换药室。”
“懂的。我们只去取证,不发表。”
除了晁亮,没有人对这些感到疑惑,就像是例行旧事一样熟练,彼此也都很信任。邹律不苟言笑地又将胸章递给晁亮,颔首对服务台里的女士告别,便引着晁亮向着二楼方向过去。
虽然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位置,晁亮也没有全然跟随邹律的步伐,而是放慢角度主动询问:“那个,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邹律停下步子,露出所有的具有耐心的神色:
“我叫邹赛,你应该不认识我。但我对你已经早有接触。”
“你是周老身边的人?”
“算是吧。但我并不是他的下属。”
“那你怎么认识我?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刚刚要问她什么问题?”
“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邹赛非常平静,像是已经把晁亮看透了一样,知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但知不知道他是从何而来呢?晁亮还不得而知。
被一个人这样笃定的审视你,令晁亮心头一紧,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那也不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医院,而且还非常精准的聚焦到了车祸的司机身上。
“我是干什么的?”晁亮故作镇定,没有自乱阵脚。
“我们边走边说吧,我的时间也挺宝贵的。”邹赛推了推眼镜,转过身迈开步子就向前走,停下解答晁亮的问题仅两个回合就已经消耗完了他本就超越平时的耐心。
望着这人扔给自己的后背,晁亮已经在心里做了对比,这一定不是周老的属下,他机器人一般的冰冷和周希元浑身上下充满人情世故的谦逊截然不同。
晁亮也加快步伐跟上去。
“你们前阵子不是请周老帮忙过目了保密协议吗?周老可不是什么马虎粗心的人,你们的保密协议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找个员工就帮你们看了,那必然是绝对的自己人。”
邹赛在“自己人”这三个字上说的很慢,似是强调自己的立场。
“那份协议最后到了你手里?”
“对。这样一份奇怪的协议,未来可能会用在周老身上,我多做一些了解,不过分吧。”
晁亮沉默着没有回答。
“所以,趁着协议还没有生效,我向周老了解过你们的业务,当然,也对你们,做了一些非常‘浅显’的调查。”邹赛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所以就认得你啦。”
“但认识我也不代表一定要帮我?你怎么知道我在问什么事情?”
“帮你?好问题。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你,就是因为看到你觉得格外…亲切?”
晁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完全没有将这个答案视为正经回答,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不可能对任何人感到亲近,别说是亲近这种行为了,就连他刚刚这样开玩笑,都显得极其违和。
“你只回答了一个问题。”
“噢——另一个,我倒没觉得是什么问题,因为,司机失明的事情,难道跟你没关系吗?”
晁亮只觉得脑海里似有一道惊雷炸开,自己不想接受也不愿意承认,甚至特地跑来求证,就只为了得到变成别人嘴里稀松平常、毫无争议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