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八零后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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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没有接受过幼儿园的洗礼,七岁那年直接就被塞进了学前班,我都还没玩够呢!就被家人告知:孩子,上学的年龄到了,是时候该好好读书了。阿公早早就为我准备好了纸、笔、铁皮铅笔盒,还有一个不是背包的书包——浅绿色的帆布挎包,这种书包可以斜挎在胸前,也可以单侧挽在肩上,可以倒挂在后背上,有时候还可以将书包挂在脖子上甩来甩去转圈圈玩。

我也不是不知道踏进了校门就等于失去了一半的人身自由,就好像孙悟空被套上了紧箍咒,开始了漫长的取经之路,因为在我还没有上学之前,阿公就常常带我到学校旁边的小卖部那里玩,小卖部是除了家之外我最想去的地方,每次到了那里我都会嚷闹着阿公给我买东西吃,像我这种年纪的孩子有几个能够经受得起零食的诱惑呢?特别是那一毛钱一杯的瓜子,每次都缠着阿公给我买两杯放进口袋里,见到堂哥就分一小撮给他,剩下的够我吃上半天。

我很喜欢吃瓜子,就是天天吃我都不会腻。瓜子嚼起来又香又脆,虽然咸咸的但也是咸得恰到好处,不会将它的香味淹没。瓜子有好几种吃法,一个一个磕着吃是比较遵规蹈矩且大众化的吃法,当瓜子被井然有序地磕进嘴里,在上下颌牙齿强有力的咀嚼下,瓜子仁被嚼得粉碎,和唾液溶为一体,这种吃法能够确保每一粒进入口中的瓜子仁都被嚼得均匀透彻,将瓜子仁的香、甜、粉、咸、酥……在舌尖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另一种吃法就是一次爽个够,这种方法吃起来无论是从口感还是嚼劲方面都相当不错,首先把瓜子仁一个一个磕出来攒在手中,待到差不多的时候就一把扔进嘴里,嚼起来满嘴都是瓜子的香味,满口都是“嘎嘣~嘎嘣”的脆。

比较粗暴一点的吃法就是堂哥最常用的方法,他吃瓜子常常都是不磕壳的,直接扔进嘴里就嚼,嚼完后把壳渣吐掉。这种吃法我也试过,吃起来要比磕壳吃稍稍咸了点,我很不喜欢这种吃法,因为在下咽的时候,常常会有细渣刺喉。

每次吃瓜子吃到口袋里所剩无几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剩下的那几粒特别珍贵,得且吃且珍惜,我常常都是把那几粒瓜子一粒一粒地含在嘴里当糖一样吃,虽然满嘴都是咸咸的味道,但也可以缓一时之馋。

吃瓜子遇到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吃到坏瓜子,坏的瓜子仁吃起来味道很苦,每次吃到坏瓜子我都会把口中的瓜子吐得干干净净,直到唾液不再有苦味为止。听小伙伴们说坏瓜子要是吃进去的话就会得癌症,癌症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病,没有药可以医治的,癌症也是死亡的另一种叫法,村里的好几位老人听说就是得癌症去世的。

磕完瓜子后嘴唇黏黏的,用舌头一舔咸咸的,手上也黏乎乎的就好像粘着一层膜一般,我总是会习惯性地往衣服上抹,但怎么也抹不干净。

小卖部每天都有很多村民在那里喝茶、抽烟、聊天、打牌……对于大人们的闲聊我一点也不感兴趣,谁家的公鸡不打鸣母鸡不下蛋和我有半毛钱的关系?谁家儿媳不孝、兄弟内讧这些听起来就有点意思。我所期待的是学校下课铃声的响起,这样我又可以和奔出校门的堂哥一起玩了。有时我也会趴在窗子上看那些学生上课,坐在教室里的他们在我的眼中仿佛就是一部“铁窗泪”。

村子里的学校非常小,小到只有三间房间,学前班和一年级的学生在同一间,二年级的学生在另一间,中间有个小小的隔间就算是老师的办公室。老师也非常少,少到极致,整个学校只有一位老师,我们每天的课程都是雷打不动的,上午语文课,下午数学课,偶尔还上上思想品德课。老师两头兼顾,这边的学生安排做作业,那边的学生就上课。那边的学生安排复习、自读,这边的学生就上课。

学校虽小,但也五脏俱全,该有的还是有的,斑驳的黑板,碎布包扎成的黑板擦,小竹条做成的教鞭,不是很破烂的凳子搭配着有点破烂的桌子。在校门旁边的透窗上吊着一根小铁条,用锤子去敲它就会发出“哐~哐~哐”的响声,这就是课铃声,下课时听起来悦耳上课时听起来烦心。

从外面看整个学校给人的感觉就是简陋,走进里面就显得更加简陋,石灰拌细沙粉刷的墙面,很多地方都已经成块成块的脱落了,就像一块块岁月的伤疤,墙面脱落的地方阳光可以从砖缝中透射进来,寒风也可以从砖缝中挤进来,偶尔还可以看见小蟑螂和长须的小蟋蟀爬出爬入。两扇东西通透的窗户如果装上窗户门的话就显得有点奢侈了,我们在教室里能有什么需要关上窗户的秘密呢?遇上刮风落大雨的时候,老师说靠窗的学生往中间挪挪就不会淋到雨了。

在二年级教室的一端有一个简易的灶台,灶台旁边堆了些柴木,就说是老师的厨房吧,但平日里老师也不在那里烧火做饭,只是有时会在那里烧烧开水泡泡茶喝,我们学生口渴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去老师那里要开水喝,我们都是直接跑到小卖部门口的摇水井那里摇水喝,暖春酷夏如此,冷秋寒冬亦如此。摇水的时候我们先用左手把摇水井的出水口捂住,右手使劲摇动水井的把手,井水很快就上来了,把捂住出水口的手指稍稍松开一些,水就从指缝间涌了出来,然后把嘴巴凑上去咕咚咕咚就喝,这是一种斯文且大众化的喝法,粗暴一点的喝法就是把出水口捂住,把水摇到溢出摇水井的壶口,然后把嘴巴凑到壶口边咕咚咕咚就喝,但我们很少会采用这种喝法,因为我们都是斯文人不喜欢做粗暴的事。有时候我们还会两个人相互配合,一个人在上面拼命地摇,另一个人则俯身在出水口下面直接用嘴巴接水喝,但这样很容易呛鼻,也很容易弄湿衣服,所以我们都不喜欢这种喝法,只有在两个人嬉闹玩耍的时候才会这样喝。

像我们这些不文明的喝法,被摇水井的主人撞见了是会挨骂的,主人说我们这样喝水很不卫生,喝水的时候口水会渗透到水井里,如果有什么疾病的话就会传染给别人。还有让人家喝你的口水,这总让人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面对我们这一群顽皮不听话的学生,小卖部的主人也很无奈,多次在摇水井旁边放置水勺并训斥我们喝水的时候得用水勺盛着喝,但我们也只是在主人的眼皮子底下用勺子做做样子,当主人不注意的时候,我们又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我们的老师是乡里一位热忱的退休老教师,秉承着对教育事业的挚爱,虽然已经年过花甲却依然用他的余热温暖照亮我们的童年。师者匠心,止于静善,在九十年代初,虽然大家的温饱问题基本已经得到解决,但在村子里有些村民家里孩子较多生活着实比较困难交不起学费的,为了不耽误孩子的学习前程,家长便拿些鸡蛋到学校恳求老师权当学费,老师也毫不介意。

学前班可以说是读书道路上的热身和铺垫,在学校老师对我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挨骂、留堂几乎没有我们的份,老师每天给我们布置的作业也是少得可怜,拿家长们的话来说就是把我们放到学校里面再玩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