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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流言蜚语

王秀莲原本还在因为晚饭发愁,现在好了,有吃的了!

王秀莲笑逐言开,赶紧把东西拿到厨房,系上破旧的围裙,准备做晚饭。

“娘,今天晚上吃啥?”陈香云突然出现在了厨房外面,勾着头往厨房里面看。

看到厨房里面的摆放的鱼肉和山鸡,陈香云顿时睁大了眼睛。

天啊,山鸡!

小姑子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在山上发现了两只山鸡,而且又肥又大!

王秀莲见陈香云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只山鸡,怕陈香云对那两只山鸡动了心思,连忙解释道:“这两只鸡不打算吃,养着下蛋,等过年了再吃。”

陈香云撇了撇嘴,老太婆分明是在警告她!

她在唐家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

唐安宁走进了厨房来,一眼就看到了陈香云恶毒的目光。

“二嫂子,我跟咱娘准备做晚饭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麻烦别挡在门口。”唐安宁不客气地对陈香云说道。

陈香云扭头出去了。

唐安宁卷起袖子,和王秀莲在厨房搭把手做饭。

她眼角的余光却看着院子里,只见陈香云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乘着暮色,一溜烟地向大河村的方向跑过去了。

大河村是陈香云娘家的村庄,和大山村挨着。

从大山村到大河村,快的话也就二十分钟的距离。

唐安宁立刻猜到,陈香云是去她娘家了!

***

这两只山鸡王秀莲说啥也不让杀。

“能抓到山鸡不容易,这两只山鸡都是母鸡,还能下蛋,先留着下蛋吧。”王秀莲说道。

唐安宁见王秀莲不舍得杀这两只山鸡,便想先养着也好,这样她就能浑水摸鱼,时不时地在鸡窝里放几个从商城买来的鸡蛋,补贴家里。

今天晚上是鱼汤,两条大鱼,炖好的鱼汤浓香扑鼻。

刚刚下地回来的唐爱国、唐爱民和唐爱军都被这香气勾得直流口水。

最兴奋的是孩子们,上午的红烧肉根本没吃够,晚上又有鱼吃了,一天开两次荤,简直比过年还要激动!

香喷喷的炖鱼刚刚端上桌,大家迫不及待地坐下来准备开饭,只见陈香云脸色匆匆地走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相凶恶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两个。

三个孩子年纪最大的八岁,最小的四岁,眼巴巴儿地瞅着桌子上的炖鱼流口水。

陈香云旁若无人地去拿了三个凳子来:“大嫂子,你抱着驴蛋坐这里吃!猫蛋狗蛋,你们两个跟我吃!”

陈香云的大嫂许红霞毫不见外,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猫蛋和狗蛋也跑到了陈香云身边,把小龙和小凤挤到了一边。

小龙和小凤两个孩子委屈巴巴地撇着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王秀莲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饭桌上的其他人脸色也很难看,只是以前陈香云在这个家的威严深入人心,因此没人敢说话。

大嫂子田秋香终于忍不住话里有说道:“香云,你嫂子今天来,你咋也不提前说一声?你要是提前说,还能提前给红霞她们娘仨做着点。”

言外之意,今晚的饭没有许红霞她们娘仨的份儿。

陈香云厚着脸皮说道:“也就添三双碗筷的事儿!不麻烦!”

唐安宁心想,她果然猜的没错,刚才做饭的这一会儿功夫,陈香云跑到她娘家去了,还把他娘家嫂子连同两个孩子都叫过来了!

现在正是闹饥荒的年代,自家孩子都吃不饱饭,陈香云竟然还要替她娘家养孩子!

陈香云的娘家人一个个好吃懒做,因为上工偷懒被大队通报了好多回。

上一世她能忍则忍,陈香云在家里作威作福倒也罢了,这一世她绝不能再忍着!

唐安宁看了一眼陈香云,又看了看毫不见外的许红霞,冷冷道:“二嫂子,这鱼是我花钱买的,只够咱一家人吃的,没有多余的。现在挣钱不日不容易,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要带人来吃也行,吃多少就按照人头付多少钱。这两条鱼总共是十块钱,多三个人吃,要付1块5毛钱。”

正在拿着大海碗准备捞鱼肉的许红霞一听这话,原本凶巴巴的脸顿时更凶了。

许红霞把碗在桌上“啪”地一放,瞪着一双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看着陈香云:“香云,你不是说你当家吗?咋,在你家吃饭还要收钱?”

陈香云的脸也刷地拉下来了,没想到小姑子竟然会当场办她丢人!

这要是许红霞回到大河村传出去,她的名声岂不是全都毁了?

陈香云的脸顿时难看起来了,她瞪着唐安宁,不满地说道:“小姑子,你是什么意思?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吃饭还要收钱,你是不是一心钻到钱眼里去了,六亲都不认了?”

唐安宁冷冷道:“二嫂子,你今天带娘家人来吃饭,要是不收钱,对大嫂和三嫂肯定不公平。要是明天大嫂从娘家带人过来,后天三嫂也从娘家带人过来,咱们这个穷家能支撑得住吗?”

一番话,怼得陈香云哑口无言。

王秀莲讶异地看着唐安宁,没想到唐安宁竟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了。

老三家的马爱莲早就看不下去了,这个许红霞一点礼貌都没有,简直不拿自己当外人。

趁着小姑子怼陈香云,马爱莲也趁机在一旁阴阳道:“二嫂子,我支持小姑子这个做法。这年头家家户户都穷得叮当响,能吃上一顿饱饭不容易。今天红霞嫂子带着她的孩子来白吃白喝,明天我和大嫂也去娘家把我们娘家人喊过来白吃白喝,这个法子折腾,咱家这个穷家可折腾不起啊。”

马爱莲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照我说,我们就依小姑子提出的办法,谁带家人来,谁就按人头出钱。”

唐爱军原本还想示意马爱莲让她不要多说话,但是看到陈香云太过分了,今天竟然意外地没有制止马爱莲。

王秀莲有了女儿和两个儿媳妇撑腰,底气也足了。

作为一家之主,王秀莲发话道:“老二家的,你听明白了吗?”

许红霞的脸顿时黑下来了。

她肯来这里吃饭已经是给这家人面子了,他们竟然还敢收费?

“猫蛋,狗蛋,不吃了,我们走!”许红霞“腾”地一下站起来,粗暴地拽过猫蛋和狗蛋,怀里抱着一个,手里拉着两个,娘仨黑着脸冲了出去。

陈香云气急败坏地指着唐安宁的鼻子说道:“小姑子,你变了,专出馊主意!黑天半夜的,我大嫂子和三个孩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陈香云喊着“大嫂子”,也跟着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陈香云又步履匆匆地折身返了回来,抬手在老二唐爱民的头上“啪”地打了一巴掌:“我那一份给我留着!”

交代完,陈香云又喊着“大嫂子”冲进了夜色中。

一场风波总算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唐安宁戴了一顶草帽,穿了一件长袖衫,下地去除草。

她的肤色有些黑,都是在农村风吹日晒,从小不知道保养。

农村的女孩子,不像是城里女孩子那么娇气,从小就是摔摔打打走过来的。

直到上一世的她在城里找到了抛弃她的白木林,被白木林的新妻子嘲讽“黑不溜秋的土婆娘”,她气得差点吐血。

这一世她一定要做好防晒,把肤色养白!

唐安宁到了地里,几个男人突然看着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了。

锅盖头的短发女知青张曼曼也一脸嘲讽地看着她。

唐安宁皱了皱眉,一下子就猜到肯定是张曼曼在背后散播她的谣言了。

果不其然,她走近那几个男青年,只听到那几个男人正不怀好意地议论着她:

“唐安宁跟叶三傻勾搭到一起去啦,被张知青撞见了!两个人一起躲在山上,不知道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勾当!”

“她怎么会看上一个傻子呢?”

“说不定傻子也有‘过人之处’呢……”

几个男人说完,都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了。

唐安宁冷冷地看了张曼曼一眼,张曼曼扬起下巴,似乎报了山上被推的愁,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唐安宁一面扛着锄头朝自己分到的那块地里去锄地,一面心想,她和叶凡的谣言已经被传得一板一眼了。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叶凡,让叶凡早点上门提亲,不能任谣言满天飞,否则爹娘和哥的脸上都挂不住,尤其是她大哥还是二队的队长。

但是作难的事情又来了——叶凡见了她就被吓跑了,根本没机会好好说话。

而且就算也她和叶凡说这件事,叶凡能听懂吗?

唐安宁弯腰锄着地,心事重重。

“木林,你听说了吗?”张云龙拿着一本书,向正在锄地的白木林走了过来。

白木林放下手中的锄头,清秀的脸上挂着几滴汗,他用汗巾擦试了一下汗水,问张云龙:“听说了什么?”

“是唐安宁和叶三傻的事情。”张云龙煞有介事地说道。

白木林心里一沉,刚才他就听到那几个八卦的男青年在说唐安宁和叶三傻如何如何。

出于读书人的清高,他并没有掺和到这群人当中去,而是继续锄地。

可是他却忍不住竖着一只耳朵,仔细聆听。

他隐约听到那些游手好闲的男人大笑着说什么“唐安宁和叶凡上山”的话,再要细听,剩下的话却被那几个男人不怀好意大笑声盖过去了,把他心里急得不行。

刚巧在这时张云龙来了。

“唐安宁和叶三傻能有什么事情?云龙,我们作为知青,要给大山村的村民做好榜样,们不要掺和进这些无聊的流言蜚语中。”

白木林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也是他一贯以来的人设。

事实上,他十分了解张云龙,这位脑筋是一条直线的云龙兄,心里藏不住事儿,肯定会继续说下去。

果不其然,张云龙凑近白木林,压低声音,煞有介事地说道:“两个人昨天在山上,抱在一起啦!好像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白木林的脑袋“轰”地一下大了,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狠狠地空了一下。

他抬手擦汗,掩饰着自己的慌张,故作平静地说道:“不可能吧,唐安宁虽然不聪明,但还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吧……”

张云龙看了一眼锅盖头张曼曼:“这可不是我瞎说。张曼曼昨天上山撞见了,她亲口告诉我的。张曼曼总不会说瞎话吧?”

白木林只觉得脑子懵懵的,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问张云龙:“张曼曼亲眼看到了?”

“是啊!”张云龙说道,“张曼曼可是知青,她总不会乱编排吧?”

张云龙的视线无意间滑到了白木林握着锄头的手上,皱了皱眉:“白兄,你的手怎么抖起来了?”

白木林忙摇了摇头:“以前没出过这么大力气,累的。”

顿了一下,白木林脸色发白地看着张云龙,虚弱地一笑:“我要继续干活了。回头再聊吧。”

张云龙看着白木林,忍不住摇了摇头:“白兄,你心里就只有干活,对男女之情一点儿都不上心!唉,可惜了,可惜了,唐安宁这么好的姑娘……”

张云龙见白木林不肯和他多聊,摇着头走了。

白木林这才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张云龙的那句话:

“可惜了,唐安宁这么好的姑娘……”

白木林觉得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

他不能接受唐安宁和叶三傻在一起。

叶三傻哪里好了,她竟然这么作贱自己,让自己和一个傻子在一起?

白木林又想到了唐安宁那张漂亮而黝黑的笑脸,总是带着羞涩而甜蜜的笑,半晌的时候,她会突然跑到白木林面前,把一个包着报纸的白面馒头放在白木林放在树下的书上,然后调皮地眨眨眼睛,羞涩地跑开。

可是,那都是她落水以前的事情了。

唐安宁落水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他异常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