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决意战死的大将

小引

山本五十六是日本海军大将，在众多将军反对声中，他还是执意与美军对着干。一批好战的青年军人拥护山本五十六，在他们狂热的野心中，似乎每个人都想变成一枚枚炸弹，将美国军人歼灭在太平洋！

1941年10月中旬的某个深夜，淡淡的月光洒在日本东京城高大的建筑群上，显出几分凄凉。阴森森的西北风，吹得银座大街上的红绿灯招牌“呼呼”作响，不夜的都市生活，在银座的大街和酒吧显得格外热闹。

东京，日本帝国的军令部正谋划着一场重大的战争灾难！

日本国军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大将的作战指挥部里，灯火通明，由少尉以上军官组成的临时警备队，严格封锁着进出军令部的各道门，没有永野大将亲笔签发的通行证，谁也别想进来。

永野大将没有坐着，他反背着手一声不吭，而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海军大将，气鼓鼓地盯着他，显然，两人刚才为某项大决策发生过矛盾，双方互不相让。永野大将只好说：“好吧，您看有谁支持您！”

“总长阁下，您不要固执了。为了我日本军人的荣誉，请您把内定的主要战将找来。如果他们绝对支持我，就请您批示我的作战方案吧！”

永野听着，见其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只好请参谋长通知有关主将速来，共议大决策！

军令部总长永野大将与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海军大将的矛盾交点，是永野坚决不同意山本突袭美国太平洋舰队的主要基地珍珠港的计划。

山本司令官极力主张率舰队摧毁美国太平洋舰队，但这并不是他个人的意愿。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军队与协约国军共同对德军作战，日本攻占了德军盘踞的中国青岛，并成为战后的军事强国。日本三军战将得意地宣称：“未来的太平洋是日本军人的天下，绝不允许他国舰队在这一海域的存在！”

“我日本帝国国防的作战计划是，打击日本帝国未来的头号敌人美军！”这一决策早在1918年就已经决定了。

而现在，永野军令部总长违背日本老一代将领的意志，其目的是什么呢？山本百思不解。

记得1939年9月14日晚上，永野大将和山本大将同桌共饮，半醉的山本突然放下筷子，举起满满一杯酒对永野说道：“将军阁下，来，为德国在欧洲战争取得的辉煌战绩，干杯！”

“慢，”永野突然也神情激昂，一把按住山本举起的酒杯，“欧洲眼看都要被德国征服了，而我们大日本帝国厉兵秣马。今后该怎么办？”放下酒杯的山本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弄愣了，永野是什么意思呢？时年55岁的山本，在他还是“日进”号装甲巡洋舰少尉时，正赶上日俄战争。一天清晨，他跟着战舰，借助海雾的掩护，准备偷袭俄国战列舰。途中，他的同学山西金郎突然对他说：“山本先生，此战可能失败，我俩快想办法寻找一条潜水逃跑的路吧！”

少尉候补生山本一听大吃一惊，气愤地一把掐住山西的衣领：“你知道吗，1894年的黄海海战，1904年的旅顺口大战都是我们全胜。日本帝国海军所向无敌。你这个临阵脱逃的败类，我不能让你活着！”说完，一剑刺进山西的胸部。

一股鲜血喷射出来，洒在战舰的甲板上。

“山……山本，你……你不得好死！”山西号叫着倒在甲板上。

“你是日本帝国多余的军人！”山本吼叫着抱起山西，“嘿”的一声，将尚未完全断气的山西甩进茫茫大海……

山本此举备受舰长赞赏，他也由此官运亨通。当日本海军大学校长到海军军官中选择教官时，战后的山本走进了军校的讲台，并有机会留学于美国。1925年，海军航空兵司令官赤石佳次少将，在众多的军官简历表中选中山本时，他将山本叫进自己的指挥部。一进门，赤石司令官盯住他说道：“山本先生，我请你担任航空兵教导队队长，你能胜任吗？”

山本一听马上严肃起来：“将军阁下，难道您不信任自己的眼睛！”

赤石佳次少将非常欣赏山本的性格。同年，当他的同学希望他推荐一位日本帝国驻美国海军武官时，他毫不犹豫地力荐山本担任了这一可以开阔眼界的职位。当山本五十六1936年回国任海军省次官，1939年初升任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时，他深感自己大显才华、为日本帝国海军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他决意要让全世界的政界巨头知道，日本帝国海军中有一个山本五十六，是威胁美国乃至世界海军势力的军事专家。

现在，永野军令部总长问他日本海军的战略目标，他联想起1936年日本“五相会议”决定的“南进”战略决策，便皱紧双眉用筷子夹了块生鱼片放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不想很快回答。

“山本先生，你不是一直在跃跃欲试，企图趁世界军政首脑瞩目欧洲战场的时机，实施我日本帝国海军南进战略决策，夺取盛产石油的东南亚，攻占太平洋上的战略要地，控制西南太平洋吗？现在，你把这些雄才大略放到脑后啦？”

山本听着，不动声色地喝了口酒，苦苦地一笑后才说道：“总长阁下，我说话算数吗？”

“只要你的计谋有利于日本帝国建立‘大东亚新秩序’，我一定采纳你的决策！”

“好，”山本“呼”地挺立站起，“我们要想使东南亚的资源成为日本帝国永恒的财富，首先必须攻占菲律宾，而菲律宾又是美国的殖民地……”

“山本先生，”永野打断他的话，“这很清楚，南线大炮一轰，必定激起美国对日作战。那时，我方舰队肯定是配合南线陆军，美国以夏威夷为基地的太平洋舰队，也肯定会配合陆军主力出击。照你的意思，这会使我方海军舰队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

“完全正确，总长阁下。”山本神情激昂，“我日本帝国攻占东南亚的最大障碍是美国军队，只有彻底歼灭美太平洋舰队，才能大胆放心地占领东南亚！”

“干，干杯！”两人异常兴奋地痛饮至深夜，一个大胆的军事设想处于紧锣密鼓之中。

转眼进入1941年的又一个深夜，山本傲慢地走进军令部中永野修身总长的作战指挥部，只见永野正两眼注视着“截击行动作战方案”的文件，他忙小声地问：“总长阁下，是你找我？”

“前天的政府首脑御前会议精神，你知道吗？”永野抬起头，单刀直入地问。

“知道，打败美军在太平洋的部队。”

“你知道就好，请你看看，这是我和参谋们谋划的作战方案。”

从永野总长手中接过作战方案，山本两眼眨都不眨地皱眉细看，并陷入了沉思。自从政府决定“不辞对英美一战”后，日本战略研究中心的高级战略战术专家，聚于一堂，集思广益地研究海空军怎样有效快速地协调作战，打败美国太平洋舰队。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海军大将始终认为，是战列舰决定海上的胜负。而这个作战方案又充分体现了传统保守的战略思维。看完后，山本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总长阁下，给我看这个作战方案的目的是什么？”

“提出修改意见，论证实施的战术。”

“我很直率地说出我的见解，你能耐心听吗？”

“作为一个高级军官，无论部下说得对还是不对，我都应该认真听。”

“好，”山本的情绪顿时调动了起来，“你提出的这个精心制订的作战计划，无非仍是黄海大战和对马大海战的海战模式，有所区别的是，现在有航空军和航空母舰配合水面兵力作战。意在美太平洋舰队、珍珠港基地的兵力出动之前，占领东南亚的相关地区。如果美太平洋舰队出动，我海军将在西太平洋将敌舰队聚歼！我的理解对吗？”

“完全正确。只要珍珠港的美军舰队出击，我海空军利用优势战列舰对其实施截击歼灭！”永野大将忙赞扬地补充道。

“总长先生，我绝对不同意你的作战方案！”山本几乎用咆哮的声音说道。

“那么，你能提出比这更有实战价值的方案吗？”永野忙道。

山本又开始他深沉的思虑了：“总长先生，你知道，我是极力主张向东南亚和太平洋进军的。但是，我在美国充任武官时就发现，美国科技和工业很发达，国力雄厚，而我日本帝国的人力物力都不能与美军进行长期的消耗战。特别是夏威夷基地的太平洋舰队，是巨大的潜在威胁。如果真正打起仗来，实施你制定的这个战略战术，主要海军兵力将在南线作战，如果美国太平洋舰队根本不动，而转向西太平洋进攻我军。那么，我海军或空军都来不及部署了。”

“既然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你有什么补救战术呢？”

“很简单，当我海空部队在南线攻击美军的同时，调去主力海空部队，摧毁美西太平洋舰队，解除我军后顾之忧！”

永野总长无法改变已制订的作战方案，要求山本按他的作战意图制定具体的作战实施战术，山本断然拒绝了。而要求永野签订他提出的作战方案，两人今夜发生了他俩之间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矛盾。永野只好请南云忠一等将领来说服山本，希望他放弃使用海空突袭摧毁珍珠港的战略战术。

没过多久，一辆辆卧车将一批日本海军高级将领请来了。山本大将走到被他指定、担任突袭珍珠港编队司令官南云忠一海军中将跟前，很客气地向南云点了点头说：“将军阁下，永野总长先生认为，我们制订的突袭珍珠港作战方案不能实施，而要否定，你认为呢？”

冷静而善于官场周旋的南云海军中将，此刻两眼斜视着永野修身总长，沉默了片刻才说：“司令官阁下，我原先是同意你制订的作战方案，但通过图上作战演习，我现在改变了原来的认识。袭击珍珠港的作战方案应该否定。”说完，他抬头扫了一眼永野。

永野听着，朝山本道：“司令官阁下，你应该全面审视你的作战方案。”

南云海军中将的回答并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日本海军大学设有图上作战演习课程，山本借这个机会，进行了两次演习。这样，别说永野，就连海军战略战术研究专家都出面反对山本的作战计划，只有一批青年海军军官在支持山本。

山本铁青着脸盯住南云中将，他万万没有料到南云会反对。在他突袭珍珠港的作战方案中，南云被编为突击编队司令官。

“司令官阁下，我完全同意你的作战计划。只是太冒险了，弄不好我海军舰队将会全军覆灭！”第一航空舰队参谋长草鹿将军也小声道。

“将军阁下，不仅是我们，就是军令部也有这样的顾虑呢。”担任第11航空舰队司令官的冢原将军也叹着气说。

“我也不能接受司令官先生制订的作战方案。”第11航空舰队参谋长大西泷治郎海军少将补充着。

山本那血红的双眼转向大西少将，然而大西却沉默不语。当山本第一次将自己偷袭珍珠港的考虑，向他透露并指令其考证是否可行时，大西少将立时找到36岁的飞行专家源田实海军中佐。很快一个报告送到了山本手中：

偷袭珍珠港，发挥航空兵在战时的空中轰炸威力，胜利是有望的。但这一冒险失败后的灾难，也是不可想象的。总之，我是支持……

连最初研究、制订这一作战计划的大西都反对，山本的心情顿时沉重了。他环扫诸位将领，又看看永野总长，突然长长地叹口气道：“将军们，先生们，”他语气深沉而极富爆发力，“1932年1月，诸位也许还记得当时美国海军用航空母舰上的飞机，进行突袭珍珠港的演习。从此，我时常在寻思，航空兵使用鱼雷攻击战列舰肯定会达到预定目标，果然，在1940年的一次实战演习中，航空兵舰载机突袭舰队，使多艘战列舰被击沉，航空母舰受到重创。当时，我对我的参谋长福留繁将军说过，能不能用航空兵突袭美国海军珍珠港基地呢？福留繁将军赞许道‘完全可以’。当时诸位全部在场，难道忘啦？”

包括永野在内，大家都不吭声。

“将军们，”山本突然提高嗓门，“我们只有先发制人，突袭珍珠港，摧毁美国太平洋舰队，才能实施日本帝国军队的战略战术，夺取东南亚丰富的石油资源。我的作战计划是很冒险，但不能踌躇。没有冒险的战争，美军就永远会侵犯我日本帝国的利益。今天，我正式宣布，不批准我用航空兵突袭珍珠港的作战计划，那么，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的职务，谁想干谁来干，我是决意辞职的！”山本一边夹着公文包，一边说：“将军们，明天见！”说完，就气冲冲地要走。

“慢，”永野大叫一声，“这是你最后的要挟吗？”

“将军，这不是要挟，是为了维护我日本帝国的利益！”

“你要是失败了呢？”

“总长阁下，没有轻易获取的胜利，如果各路将领坚决执行我的命令、团结作战，又有天照大神保佑，胜利会向我们招手的！”山本挺直身板一字一顿地说道。

永野沉默片刻，才道：“好，我同意。快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