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银行家的“小聪明”

故事讲完了，可是亚当·斯密的货币金融理论还没完。对于银行来说，可不是仅用老板的钱放贷，银行是能够超过其实有资本数量来扩大信用业务的。怎么理解这句话呢？请思考一个问题：你把钱存入银行是要银行帮你保管，还是你把钱借给银行使用？相信大家基本都会认为是前者。因为我把钱存入银行，当然是让银行保管，在存款人看来钱的使用权没出让给银行啊，我是随时都可以取出来的，总不能我要取的时候，银行告诉我说，你的钱已经用到别处了，过段时间再给你。

没错，翻阅西方早期的金融史，银行早期的形态就是帮人保管金银的金铺，它的利润来源于收取保管费。我国古代的钱庄也大都是干这个的，上面提到了，在当时整天扛着银子到处跑，既费体力又极不安全。

但金银货币的保管，又和在火车站、飞机场保管行李不一样。受托人（银行或钱庄）没有义务归还与他所接受的完全一样的单位物品，而只需要归还同质同量的同类物品即可。也就是张三存进100个金币，是可以用作李四的现金取款。张三取现时也不会要求必须是他当初存入的那100个金币，反正是100个金币就行，管他是王五之前存进去的还是马六存进去的，这就给银行转移货币使用权创造了机会。

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德索托在谈到这段历史时，认为这种存管叫做非常规存管合约。由于大量存款客户把钱存入银行后并不会频繁取现，从大数据的角度统计，尽管一家银行每天来取款的人不一样，但是每天取现的总金额是基本稳定的。这就产生了沉淀资金。银行家们抵不住这巨大的诱惑就开始悄悄把钱拿去干放贷的事情了。开始当然是偷偷摸摸的，经过了数百年的风风雨雨，大家也就接受了。但是，银行券的背后必须要有实实在在的金银做支撑。开出价值100个金币的银行券，库房里就要有100个金币相对应。从会计的角度看，某商人甲存入100个金币，同时增加一笔银行负债。银行无法自己扩大资产负债表，总不能自己开个银行券，库房里就自动长出金币来吧。发出去的每一张银行券都要对应库房里实实在在的金币实物。银行券代替金银币的流量不能超过其所代表的价值。如果发行过多，多发行的纸币一定又会流回银行去兑换金银币，必然会引起挤兑的麻烦，增加银行经营风险。因此，这个时候的银行券就是金本位制度下的纸币。

注意，这里又冒出来一个词汇——“金本位”。这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西方国家所采用的货币制度安排。说起金本位制度，它是由一位我们熟悉的大人物所开创的。这个大人物就是那个自从被苹果砸了之后，人生就开了挂的牛顿。牛顿被大家所熟知的头衔是科学家，从万有引力到微积分，牛顿开创了人类自然科学理论的新篇章。无怪乎自然神论者都将其视为“上帝的管家”。但是牛顿另一个身份却往往鲜被人们所关注——英国皇家铸币厂厂长。要问牛顿担任铸币厂厂长职务有多久，那可是很久。很久是多久？27年！如果再把时间轴拉长点，当厂长前他还担任了3年的总监，凑一起整30年。真是铁打的牛顿，流水的铸币！

“牛人”牛顿担任厂长期间需要解决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金币和银币兑换价格的问题。起初，牛顿并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他将银币的汇兑价格定得非常低，有价差就一定会有套利。许多人就用手中的金币换取银币出口到其他国家，这样就导致英国国内的白银大量外流。于是，牛顿又想了一个办法，这次非常管用，彻底解决了金币和银币兑换的问题。聪明的牛顿想出来的办法一定充满了智慧，就如他推导出的微积分公式一样？如果你那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牛顿在科学上的智慧显然没有用在铸币上，他的解决办法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简单粗暴”。他的办法就是禁止用白银铸造货币，只有黄金才能铸造货币。既然银币这玩意儿都没有了，自然也就不存在金银币兑换的问题。尽管办法“简单粗暴”，但是确实解决了问题，更重要的是为后来的金本位制度奠定了基础。此后，铸币局规定每盎司黄金价格为3英镑17先令10.5个便士，英国所有的铸币都按照这个价格来铸造。一百年后，英国又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了这一价格。金本位制度确保了英国物价的长期稳定，从1750～1914年的165年，英国物价仅上涨了46%，这为英国从一个农业国转化为工业国创造了良好的经济环境。此后，西方各国（包括日本）先后效仿英国（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采用金本位制。在这一制度下，各国货币之间的汇率（即各国货币含金量的比值）也就固定下来。不得不佩服牛顿，即使是一个无意间“简单粗暴”的决定都对后世有如此重要而深远的影响。不过我相信，这些巨大影响牛顿本人肯定也没有预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