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仁心:记著名肝病专家麻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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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红旗下长大

1953年农历八月初六寅时,山东省安丘县赵戈区麻家院庄村村民麻百智家灯火通明。麻百智的妻子麻周氏即将分娩。

寅时八刻,麻百智从屋里走进院子,边走边将旱烟末按进烟袋锅中,然后停下脚步,用火柴点燃了旱烟。他狠吸了一口烟,之后吐着烟圈仰望天空。天渐渐破晓;西边天空镶嵌着的几颗残星深邃而幽远;东边云彩在徐徐聚集变亮,为化身朝霞而浓妆淡抹……这时,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啼哭从东屋传了出来。他急忙将烟袋扔在水缸边的一块石板上,快步走向屋里。

“大哥,”接生婆王婶端着一盆水从东屋走到堂屋,见麻百智走了进来,马上报喜道:“大嫂生了个大胖小子。”

“好!好!”麻百智一边应着,一边走进了东屋。

麻周氏分娩完毕,满头大汗。她听见麻百智走进屋子,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向麻百智说道:“他爹,又给你生了个小子。”

“好!好!”麻百智欣然应道:“又有劳力了!”

“你快给这小子取个名字吧?”

“行!”麻百智略思,应道:“坡里的黍秫长高了,黍秫的杆叫秫稭;咱家老大叫长聚,老二叫长清,就叫他长稭吧。”

“长稭?”麻周氏听后,认为不错,即回应道:“挺好的!黍秫靠秫稭撑着,有粮吃,挺好!”

“他是‘长’字辈,”麻百智解释道:“给他起名‘长稭’,也希望他是这一辈的顶梁柱,有所出息。”

“肯定会有出息的!”这时,接生婆王婶走进屋里,指着麻长稭的小脸蛋说道:“你看他,小脸圆圆的,天庭饱满,是贵人相。”……

……

麻长稭就是现在闻名遐迩的医界翘楚、肝病克星麻凯教授,他医德昭著,医术精湛,悬壶济世,有口皆碑。

在麻长稭周岁那天,艳阳高照,秋高气爽。

上午9时许,麻家准备让麻长稭抓周。麻长稭的爷爷麻滋在炕上摆放了印章、文具、算盘、钱、温度计、胭脂盒等物品。麻周氏将麻长稭放在炕上,任其爬行择物。

在民间,抓周是在小孩周岁时举行的一种预测前途和性情的仪式,也是第一个生日纪念日的庆祝方式。该仪式的核心目的是表达对生命延续、顺利和兴旺的祝愿。若小孩先抓了印章,则谓长大以后,秉承天恩祖德,官运亨通;若小孩先抓了文具,则谓长大以后,勤奋好学,写一笔锦绣文章,金榜题名;若小孩先抓了算盘,则谓长大以后,善于理财,成就陶朱事业;若小孩先抓了钱,则谓长大以后,财源滚滚,富甲一方;若小孩先抓了温度计,则谓长大以后,悬壶济世,解民病痛……

小长稭欢快地在炕席上爬着。他越过了印章、算盘、钱,直奔温度计,然后紧紧地将温度计抓在了手中;继而,他爬向麻滋放在炕沿上的药箱;靠近药箱,嘟着粉红色的小嘴,用小手扶着药箱站了起来。

“看来,”麻长稭的叔叔麻百礼高兴地说道:“长稭长大后,要学他爷爷了,当医生。”

“好啊!”麻滋抚摸了一下麻长稭的小手,然后说道:“继承祖业,咱家后继有人。”说完,转向麻百礼等人,又说道:“不像你们,一个个都不想学医。他若愿意学医,我就教他。”

……

麻氏系周朝上谷郡首、风俗通济大夫麻婴之后。天下麻姓是一家。麻婴精通医术,常采药配伍,救死扶伤。麻氏后人,不断有人继承祖业,从医施仁,解民痛苦。故麻氏中医一脉相承,源远流长。明洪武年间,麻氏一支自山西迁往山东邹平南乡粪山(后改为黄山)前庄。明正德年间,麻公友谅移居安丘西关头。麻家院庄麻氏一支乃麻公友谅之后。麻滋继承祖业,行医从善。

麻滋在麻长稭2岁那年,与世长辞。他在离世前,指着炕上的一只木箱对麻百智断断续续地说道:“百智,我快不行了。这个箱子里有几个咱家祖传的秘方,还有我收藏的一些民间秘方。你这一代都不怎么喜欢从医,若后代有人喜欢从医就传给他。”

“大大(父亲的意思),你就放心吧!”麻百智应道,“我也尽力学着点。”

“我看小长稭挺聪明伶俐的,他若喜欢从医,就传给他。”

“好!”

“我本想早教他识字,用药名教他,也教他认识药物。唉!我不行了。”麻滋嘱咐道,“你来教他吧。”

“好!”

“桌子上的那些医书,你先学好,不要误人子弟……”麻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可他已无力气说下去了。

……

麻百智在麻长稭3岁时,即开始教他识字解文。麻百智遵照麻滋遗言,用中草药名教识字,诸如甘草、百合、牛黄、当归、生地;与此同时,还讲解各种中药的药用功效,诸如去火、开窍、凉肝、解毒。

麻长稭对于学习很感兴趣。他在麻百智的指导下,不仅认识了字,还认识了药。他在上学前,已经能够认识700余字、40余种中草药,还能说出各种药物的药。

麻家院庄村位于安丘的东北部;小山丘担山的东南部;如今的峡山水库西南部。麻长稭生于斯,长于斯。

在麻长稭少年时,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建设。当然,在建设过程中,曾经“误人藕花深处”。尽管如此,中国人民始终坚信中国共产党,坚决跟党走。

在担山人民公社成立后,麻百智担任麻家院庄村生产队长。他大公无私,廉洁奉公。他将自家的铁锅揭出去大炼钢铁。他管理伙房,从未多拿一块干粮。

1960年,自然灾害来临,麻长稭与家人一起吃着草根、树皮或观音土,艰难度日。

1961年,麻长稭开始在麻家院庄小学上学。他拿着一本毛主席语录走进了学校。在此期间,他在红旗下宣誓后,加人了少先队,戴上了红领巾。

1967年,麻长稭在担山农中上学。

1968年,麻长稭在周家院庄联中上学。在此期间,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1971年,麻长稭以优异的成绩考人安丘七中。在此期间,他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尤其是,他的化学成绩常在级部位列第一。

1974年6月,麻长稭高中毕业。他很想到高校深造,但当时尚未恢复高考制度。

麻长稭高中毕业后,返乡务农。他受父亲的影响,很想当一名赤脚医生,故一边干活一边学习医书。他先后自学了《中医学》《实用内科学》《百病良方》《常见病中医自疗便方》《伤寒论释文》《中医医论医案医方选》等医学书籍。他还经常外出收集医学秘方,并将之记录在日记本上。若村中有人患上感冒、头痛之类的简单病种,他很快就能将其治愈。

麻百智见麻长稭仍对医学感兴趣,就将《药性赋》《汤头歌》《脉经》等书为他一一解读。

《脉经》是国医脉学著作,由西晋王叔和撰写,是我国现存最早的脉学著作。本书将晋以前阐述诊脉方法、脉象所反映的病理变化以及脉诊的临床意义的许多重要文献资料收集保存下来。它将脉象归纳为紧、沉、伏、革、实、微、涩、细、软、弱、虚等二十种,并对每种脉象均作了具体描述。

麻百智教习麻长稭如何切脉。但要掌握脉象,古人云“须经八千次对比”,必须经过大量的临床实践和细心积累。把脉的捷径是“依病把脉”,要围绕主攻病科研究脉象。麻长稭不停地学习切脉,但他周围的患者并不多,而且重病患者也不请他切脉,因此,尽管他悟性很高,也难以系统地掌握脉象。

1975年春节后,担山人民公社社办企业招收工人。麻长稭应招进人担山砖瓦厂工作。他吃苦耐劳,争当先进,颇受砖瓦厂领导青睐。不久,他在砖瓦厂书记曹良相的推荐下,经工办主任韩志远考察,被提拔为砖厂、瓦厂和磷肥厂三个单位的生活会计兼瓦厂物资保管员。他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一年后,他又被提拔为砖瓦厂主管会计兼生活会计。他前往凌河供销社,参加了全县社办企业会计培训;在近两个月的会计培训中,共举行了两次会计业务学习知识考试,他是全县唯一一个考得满分的会计,受到了安丘县第二工业管理局领导的表扬。

1978年正月二十六,麻周氏因患有气管炎,住进了赵戈卫生院。与麻周氏同在赵戈卫生院一间病房住院的是李女士。李女士是黄旗堡人民公社小套村人,亦患有气管炎。李女士的女儿周孝珍在病房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李女士。麻周氏见周孝珍漂亮贤淑、落落大方,很是喜欢。

农历二月初二上午,麻周氏想到麻长稭尚未定亲,想把周孝珍说给麻长稭,遂有目的性地向李女士问道:“他大姨,你家闺女有多大了?”

“老嫂子,”李女士马上应道:“她已经19(虚岁)了,也老大不小了。”周孝珍生于1960年农历六月初九。

“有对象了没有?”

“还没有。不着急。”

“他大姨,你看俺家长稭怎么样?”

麻长稭经常提着大兜小兜到卫生院看望母亲,帮母亲提开水、打扫卫生,其孝心感动了李女士。李女士见麻长稭虽五短身材,但双目炯炯,印堂明润,五岳朝界(五岳者,额为南岳衡山,鼻为中岳嵩山,颏为北岳恒山,左颧为东岳泰山,右颧为西岳华山;朝界,丰隆高耸的意思),虎腰熊背,乃大富大贵之相貌。李女士已知麻长稭现为担山砖瓦厂主管会计兼生活会计,故动过将女儿许配给麻长稭的念头。现在,麻周氏让她说说对麻长稭的看法,其含义不言而喻。于是,李女士信口应道:“好!你的孩子虽然个矮点,但以俺看来,不仅人孝顺,还能干,有出息!”

“他大姨,让你闺女给俺当媳妇吧?俺不会亏待她,你看行不行?”

“行!俺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好意思跟你提。”李女士一口答应了下来。

“也没问问闺女行不行?”麻周氏转向正在洗毛巾的周孝珍,轻声问道:“闺女,行不?”

周孝珍已听到了麻周氏与李女士的对话,她知道她们在谈自己的婚事。她对数次前来看望麻周氏的麻长稭印象很好,故羞答答地向麻周氏应道:“大娘,俺听俺娘的。”

“好!”

说话间,麻长稭与周孝珍的婚事就定了下来。

麻长稭到医院去看母亲时,与周孝珍见过几面,对周孝珍印象很好。令他惊喜的是,比他小7岁、貌美如花、心灵手巧的周孝珍竟然答应嫁给他,即将成为他的另一半。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人们结婚讲究“三书六礼”。所谓“三书”,就是奉行六礼的应备有的文书,即聘书、礼书和迎书。聘书是男家交予女家的用于确定婚约的书柬。礼书是女家详细列明过大礼时的物品和数量的书信。迎书则是迎亲当日,男方送给女方的书柬。而“六礼”则是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种礼节。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人们简化了“三书六礼”,但也走走形式。麻家给周家送去了聘书、彩礼。麻百智找人算过,农历十月十三乃是玉堂吉期,正宜合普。

农历十月十三,曙烟如梦,朝旭腾辉;光线直射于窗玻璃上,作胭脂色。在小套村周家西屋内,周孝珍正在浓妆淡抹。9时30分,一辆扎彩马车驶出小套村。午时一刻,马车驶人麻家院庄村。周孝珍身着红衣、满脸霞光走下车来。麻长稭衣冠楚楚、文质彬彬迎上前去。二人喜结连理。

当晚,屋内灯光被大红的帐子映出烨烨喜气。桌上的两支大子孙蜡烛,花儿已有两寸多长,虽不很亮,却也别有风光。麻长稭与周孝珍虽劳累了一天,但均无睡意。二人同人鸳帏,共枕而卧,聊天至黎明。

婚后,周孝珍贤惠能干,孝敬老人。她见麻周氏的眼力渐渐差了,打出来的鞋底常常一针长一针短而且越来越松了,洗出来的衣服也不如以前洗的干净了,并且经常手在颤抖、摇晃……于是,她把所有的家务活都接了过来,而让麻周氏乐享晚年。

担山社办企业的生意日渐红火,前往担山联系业务的人越来越多。每年,担山经委要花掉数万元的接待费。1979年元月,担山公社领导经研究决定,开办经委饭店。麻长稭因朴实能干且有管理能力,被任命为经委饭店经理。公社还为饭店选配了会计、保管和两名厨师。

麻长稭日夜操劳,事无巨细。

1979年,麻周氏溘然辞世。麻长稭悲痛欲绝。

1980年农历十月初四,麻长稭喜得贵子。他为儿子起名叫麻福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