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Oh my precious
大厅内鸦雀无声,众贵族的眼睛全部看向脸色苍白的亨利二世。
伊莱莎悄悄碰了碰夏伊:“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夏伊道:“没有,你动手前他就已经死了,只是死得不明显罢了。”
“喂,你是怎么想到的?”埃玛趁机插话道:“你怎么知道那幅画上的人是克劳奇院长?他甚至都没抬头!”
少女此时眼里充满了钦佩,熟知这段历史的她已经看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但却不明白夏伊是怎么想到的。
夏伊露出一副“这是常识我的朋友”的谦虚表情,没解释什么。
他也没法解释,他靠的是直觉。
靠着已探明的要素拼凑出一个合乎逻辑、足以解开谜题的答案,然后拿答案去试,如果对了,那是身为玩家的优秀游戏理解,如果错了……什么垃圾游戏!
况且他刚才都要大难临头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管它对不对,先填上去再说。
如今既然答案正确了,那逆向推出原因倒也不难:
皇家图书馆的天花板壁画上有两幅加冕仪式,区别在于缺少了奥·里弗斯·克劳奇。
而这位院长身上最大的疑团便是在第二次出席加冕仪式前离奇猝死在了书桌上,虽然对外的解释是鞠躬尽瘁为学术而死云云,但作为《卡庭王约》的审校者,这显然不能让所有人都满足。
可诡异的是,国会并未对此展开调查,这就成了一宗疑案。
如今这一疑案被夹在一个有着明显引导的故事链里,何况夏伊还知晓了教会隐藏在圣洁外表下的险恶用心,再加上那幅初看意义不明如今豁然开朗的画,让人很难不将其联系起来。
这还顺带解开了论坛里的几大疑案之一:为什么第一次《卡庭王约》的签署明明都失败了,亨利二世却还能成功加冕?
很显然,这群贵族人人自危,他们都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克劳奇。
……
三人在这边窃窃私语,那边却已经打起来了。
亨利二世被众多议员围攻的画面颇为诡异:议员们嘴里冒出的攻击性词汇在空中散成连珠炮似的字母,打在国王身上,后者起初被打得趔趄,但随着火力升级,他就像被打穿了的纸片人一样身上不断出现焦黑的窟窿。
他跌跌撞撞地跑向大主教奥达,但被后者厌恶地一把推开。
奥达扔掉那顶镶嵌着两公斤珠宝的王冠,就像扔掉了一袋垃圾,任由后者在地上摔得粉碎。
然后,他的权杖在地上轻轻一点。
“秩序!”
他高声喊道,声音如雷霆降世,响彻云霄,震得整座教堂嗡嗡作响。
那些还在打嘴炮的议员们纷纷哑火,尽管嘴巴仍然不断张合、喋喋不休,却再也不能射出字母子弹。
“秩序!”
奥达再一次轻点权杖,无形的波纹从权杖最下端荡开,这回凡是被它触及到的贵族纷纷变回了书本,七扭八歪地跌在地上。
庄严肃穆的圣奥多大教堂也开始坍塌、收缩,眨眼的功夫就变回了馆长室的样子。
三人再次从恍惚中回到现实,面前的书本东倒西歪地躺下,至于那副放在桌上的画,则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颇眼熟的事物:
裂隙的入口。
菱形门扉中间充斥着扭曲变换的灰气,被周围凝实的黑色混沌边界约束着。
“灰霭汇聚了起来。”
伊莱莎道:“我能感觉到书上的灰霭消失了,也许是被这扇门集中了起来,也许是去了灰域中。”
“灰域是什么?”埃玛好奇道:“你们……你们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这个很难解释,我们也可以放在以后再说。”
夏伊对她道:“不过眼下有个问题不得不摊牌,你得证明自己的特殊才能,起码在灰霭前有自保能力。否则我会直接让她打晕你,免得你进去送死。”
埃玛眉毛一竖:“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没工夫和你掰扯闲话。”
夏伊遗憾道,对伊莱莎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等、等一下!”
埃玛后退半步,飞快地解开一粒纽扣,拽出一根细细的银链,末端坠着一枚指环。
一看到那枚带着纹路的细柳叶弯折成的亮银色指环,夏伊眼睛就瞪圆了!
「风息指环」??
「NE1-1号大裂隙·风息之城桑德兰」的最终奖励???
作为具备“唯一”属性的独特心灵遗产,这东西放在传统网游里就是“唯一神器”的代名词,但得益于智素打印机的存在,以及玩家间不成文的规矩,第一个触摸基座的首杀团长将这枚指环全方位无死角截图留念后便扔进了打印机里,再用风城的专属素材制造出了上百枚赝作,分给了参与开荒的队员,被戏称为“冠军戒指”。
夏伊虽是作为战地记者跟去的,也因为看饮水机有功混到了一枚冠军戒指,而且作为他游戏生涯唯一一次首杀,记忆极其深刻。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不对!!!
他猛的想起对方的身份——埃玛·海尔森,威廉·海尔森的宝贝女儿。
威廉说他在老家的别墅里藏着第三份遗产,是与抵抗控制、教会的秘密有关的宝贝……
威廉还说,他老家在桑德兰的威尔伦区……
而风息指环作为攻防一体的全面神器,即使只考虑防守端也是“定风珠”级别的神器,大风越狠它越强,无论多险恶的灰域,它都能保证佩戴者的心能水平不低于50%……
威廉的遗产不会就是这个吧?
不会吧?
夏伊感觉心脏在抽搐……
那是我的啊……我的宝贝啊!
“喂你说话啊!”
埃玛看了眼虎视眈眈的伊莱莎,伸手在夏伊眼前晃了晃。
“喂!塔孔加人,说话啊!”
——此时她还认为夏伊的肤色是天生的。
“我无话可说。”夏伊语气复杂:“那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算是吧……唉唉唉不对,你怎么知道?”
埃玛突然大惊失色,她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后退一大步,差点撞到墙上。
她警惕地瞪着两人:“你、你们是我母亲派来监视我的?”
夏伊没说什么,拿出威廉的证件,在她面前晃了晃。
“想知道就跟着来吧。”
他转身触碰门扉,伊莱莎紧跟在后。
埃玛短暂错愕后,不顾一切地跟了上来。
……
三人都被扭曲的门扉吸入,大概过去了五分钟,门扉消失,画框恢复正常,只是那些散落的书本并未重新站起来。
又十分钟后,门被人粗暴地踹开,与夏伊“交情不浅”的沃尔辛带着人冲了进来。
他头上包着一圈纱布,眼神倒是依旧如鹰隼般锐利。
“人呢?”他问。
扑通
一个双手捆在身后、衣着精美的贵族少年被推了一把,跪倒在地上。
“荒唐!大胆!可耻!你们居然敢这样对待一个贵族!”他单膝跪地撑着身体,高昂着头道:“我会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的父亲,教会也包庇不了你们!”
沃尔辛蹲下,温柔地注视着对方:“克拉维·霍里丹少爷,对吧?”
克拉维哼了声:“你果然知道我是谁,既然这样,还不放开我!?”
沃尔辛没理他,而是继续问道:“您是说,着火后,埃玛小姐独自跑上来了?”
“是的,我本想和她一起上来,但是我那该死的仆人拽住了我,非要我先出去,真该死!要知道,她不小心点燃窗帘的那支雪茄还是我亲手给她点的!”克拉维昂着头道,脸上写满了骄傲。
沃尔辛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整洁牙齿。
克拉维莫名打了个寒战。
“你的姓氏很尊贵,克拉维少爷,两百四十四年前,你的祖先也出席了这场加冕仪式。”
沃尔辛走近那堆倒在画框旁边的传记,一边说一边仔细甄别。
“我记得他给了一个叫‘亚森·斯特恩’的船长一大笔钱,于是每年都有上千名南黛奴隶从热带运往新世界的种植园,再满载烟草、糖和银贝朗回到卡庭,这为他带来不少的收入。哦,我找到了。”
他打开一本厚厚的传记,信手翻到某一页,然后朝克拉维扔了过来。
“自己看吧,你们家族的每一枚银贝朗上都有着数不清的罪孽。”
克拉维一脸茫然地抬着头,那本书冲他飞来的书在半空就已经翻开,从中探出无数只黢黑的胳膊,有粗有细,有长有短,但无一例外,上面满是鞭子留下的伤痕。
他吓坏了,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可两腿不听使唤,这时书已经砸了过来,那些可怕的手抓住他的头发,拼命撕扯,无论克拉维怎么用力甩头,哪怕是一头撞向墙壁,都无法改变这本书死死粘在自己头上,不一会儿他的脑袋就鲜血横流。
他开始尖叫,开始嘶吼,但鲜血滋润了那些黑色的手臂,它们愈发强壮,从书中越伸越长,开始卖力地撕扯他的面颊,伸进他的嘴里,眼睛里,撕扯他的肌肉和骨头,动作愈发残忍和野蛮。
不一会儿,惨叫声渐熄,克拉维就这样被一本书从头到脚慢慢蚕食殆尽,连骨头都被折断嚼碎,只留下血泊中的残破衣物。
沃尔辛从血泊中捡起那本吃饱了的书,带到画框旁边,拔出靴刀插进了书的封面,顿时,一股令人不适的尖叫声从书中传出,伴着粘稠的灰色液体流淌出来,滴在画框上,被吸食殆尽。
之后,门扉再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