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心能的本质
在游戏的剧情里，“镜之魔女”米勒娃在灰历5年作为“空降boss”出现在格顿城，也是为数不多出现在灰海以南、人口稠密地区的首领级堕秽者。
她毫无铺垫，毫无预兆。
她神秘地出现，神秘地死去。
幸好她强的不是杀伤力，而是神秘莫测的移动方式——在镜面间来回穿梭，即使没有镜面，只要给她一个平整的墙面也能制造出类似的“镜门”。
因此，随着玩家将半个格顿的镜面——包括窗户——全部敲碎，这位魔女才最终伏诛，留下一些装备和外置灰质，半个城的玻璃渣，以及大量无从挖掘的谜团。
没人研究她背后的故事，因为没法研究，那干净的就像她的脸一样。
但随着夏伊成为神选院177的一员，并惊讶地发现米勒娃那标志性“如水晶剔透般的双眼”，他就明白机会来了。
在山中堡垒时期，米勒娃只有15岁，又失了忆，终日自闭地缩在墙角，属于比梅塔尔还不受待见的那一类怪胎，甚至被谣传正在“堕入污秽”，那双眼睛就是灰霭感染所致，因此人人提防，避之如骸兽。
在这种情况下，夏伊只用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就和她拉近了关系，并通过窃取研究报告的方式提前知道了她的信息。
枢密院对她得出两点结论：1.能力是将平面变成镜面。2.天生缺陷，心能恢复速度极慢。
夏伊清楚，这个能力应当具体表述为“可以在任意平面上打开一扇通往灰域的门”，并“在灰域任意打开一扇通往物质世界的门”。
这才是她在镜面间随意穿梭的原因。
至于天生缺陷，严格来说不是“极慢”，而是无法自主恢复心能。
也就是说，她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心能，直到心能彻底归零，成为一个可悲的疯子，在格顿城里孤独地穿梭，成为一个可怕的堕秽者。
在游戏里，这个过程持续了5年，也可能更早失控，但5年后才逃离枢密院。
原因很简单，她成为堕秽者后表现出的能力即是直观地操纵心能，准确来说是为自己补充心能。
与镜之魔女作战时，随着时间推移，她的战斗力会越来越强，玩家便会安排几个【心能水平】最高的角色轮流上去送，才能把她的增益降下来，从而保证击杀的可能。
而且不同于如今米勒娃这么低效的手段，镜之魔女的“虹吸”比起晓组织抽尾兽也不遑多让，那也是玩家第一次目睹“实体化”的心能从一个角色身体里被抽离，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纯净的能量流，然后汇入别人体内。
于是，这一幕孵化出了一个天才般的猜想：心能本质说。
有人提出心能的本质是血清素，或者具体一点：五羟色胺。
与之对应，灰霭就是包括抑郁症在内的一系列精神疾病的具体表征，或强效致病因子。
某位医学大拿的具体论证与符合游戏世界观的解释夏伊已经记不清了，那涉及太多专有名词和论文引用，他只记得那个天才般的结尾：
『……如果真的证实了这点，并从圣晖菊的萃取物中检查出类似的成分，那就意味着心能或可能像胰岛素一样人工合成，注射使用。这就意味着它可以大规模生产积累，用于治疗“病人”。
『所以，谁是病人？
『答：堕秽者就是病人。』
而教会对堕秽者的定义是“堕入污秽永世不得翻身之人”。
所以夏伊很重视米勒娃，主动提供心能给她，还帮她走出自闭。
不仅是出于对镜之魔女的同情，更多的是对一个开门工具……同伴的重视！
以及最关键的，他期待对方成长之后，可以证明玩家又一次说对了。
如果堕秽者能被治愈，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拯救世界”。
……
“真的？”
米勒娃对夏伊的话表示十分怀疑。
夏伊问她要的东西是真理之刃。
他当初从沃尔辛那里缴获来了一些手枪和六枚鸟嘴面具的滤芯，后者是一种能净化灰霭的石头，疑似从圣赫塞斯挖出来的。山中堡垒时期，他将这些东西通通喂给了【智素图纸：真理之刃】，得到了一把能稍微净化灰霭的铜匕首。
也许是其中含有与心能相近的成分，都能净化灰霭、控制情绪，米勒娃特别喜欢这把武器，就一直留在她这里，现在倒成了一个台阶。
“不骗你，把东西还我，我带你一起去。”
“说话算话！”
米勒娃开心极了，她撩起裙子，从绑在大腿的皮带环上解下带鞘匕首，递给夏伊。
“喏，给你，唉你怎么转过去了？”
夏伊接过带着少女体温的匕首，故意用花里胡哨的动作把它收起——其实是收进了玩家的背包。
“我建议你从头读一遍《圣言录》。”
“为什么啊？我都背下了！”
“主创造的男女偷尝禁果后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用树叶将自己遮起来啊……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骂我不知羞耻是吧？啧，真没劲！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
“我觉得他们有病！病得不轻！！”米勒娃笃定道：“书上说他们得到了智慧，所以才这样做，可这样做不就暴露自己吃了禁果的事实了吗？这算什么得到了智慧？躲避检查都不会吗？”
夏伊无言以对。
“他们还应该把那条多嘴的蛇也烤了吃了，这样就唉唉唉你拽我干什么！”
“别唠叨了，抓紧时间干活！”
“别催嘛，你知道我一个月也就聪明这么一两天，其他时候脑子笨得就像生锈的齿轮，根本转不起来，话也说不利索，那些学者一开始还问我代数方程的题，没几天就换成两位数的加减法了。”
“所以你答出来了？”
“没有，我把黑板变成镜子打碎了。”
“……”
虽然嘴上说个没完，米勒娃手上倒是动作飞快。
她用那些完全自创的“手绘”技巧隔空在墙面上比比划划，最后右手比做一把枪，对准墙面。
“就像这样，嘣！”
清脆的音节从少女嘴里发出，墙面顿时瓦解，如水般流动。
片刻后，一个两米高、一米多宽的圆形拱门出现在墙上。
米勒娃带着得意的笑容，正要整两句骚话，夏伊抓起她的胳膊拎小鸡似的迈进了门里。
两人进去的瞬间，墙面恢复如初，没留下一点痕迹。
……
格顿城对应的灰域就像当初见到的黑池裂隙一样，除了灰霭浓度比它高之外，都是一样的荒芜。
这一次灰潮似乎被改变了，又似乎什么也没变。
略微恍惚之后，夏伊辨别了一下方向，抬腿就走。
“唉你等等我呀！”
米勒娃小跑着追上他，然后纵身一跃，像树懒似的趴在夏伊背上。
【强壮D-】使得米勒娃对他来说就像空背包，只可惜这个背包多了张嘴。
“这里看起来都一样，你怎么能分辨出该往哪个方向走啊？”
“感知灰霭的流向。”
“噢……好像真的是，流向是固定的唉，那它们往哪里流啊？你们强化系居然还教这个吗？我以为你们每天就跑圈举铁和打来打去的，这怎么看都是感知系的内容吧，你是不是蹭课了啊？就像你来枢密院上那什么数学和物理课一样……喂喂，说句话呀。”
“它流向灰都。”
夏伊觉得半年的锻炼下来，自己的表达欲已经消失了，又或者当初与伊莱莎同行时耗尽了。
——又或者我被这个话痨压制了？同属性的人会相互排斥？我去，难道我也是话痨？
细思极恐。
“灰都？”米勒娃这次愣住了：“那不是叫罪都吗？”
“是罪都，我口误。”
“夏伊，”米勒娃突然探出脑袋，用那双不带任何杂色的诡异眼瞳盯着他：“我虽然被分到了诡秘系，但差点归到感知系喔，你觉得这么蹩脚的谎言骗得了我吗？”
夏伊诚恳道：“能。”
“你又撒谎！”
米勒娃懒得理他，搂着他的脖子，尽量压低身体。
起初这样做只是为了减少颠簸，但不知不觉地，她就感觉对方不是个活人了，而是一具内含充沛心能的移动容器，像一瓶香醇的红酒，每走一步都有诱人的酒液在瓶子里来回晃荡，而她则像一个无法离开沙漠的缺水者。
她的嘴巴越凑越近，最后忍不住贴到了夏伊的脖子上。
——啊，是心能的味道……我就咬一口！
夏伊顿时觉得脖子上像在拔火罐，他本想把这人形大蚂蟥扯下来，但看了眼心能缓慢流逝的速度后还是没忍心。
他见识过米勒娃的“极致节能形态”，和行尸走肉没多大区别。
就像一滩即将凝固的沥青，粘稠，混沌，缓慢，一边散发着可怕的有毒气体一边沉重地走向死亡。
而更可怕的是，彼时她的思想还在活跃，却连发出绝望呐喊的力气都没有，因为那会加速心能降低的过程。
现在就当做好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