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三重惊喜
短暂的沉寂后，观众席上有了反应。
每个人都在询问左右，窃窃私语汇聚在一起便构成了颇具规模的声浪。
安德烈很满意这番话造成的动静，他决定再加把火。
“有请我的搭档迈克尔，我们将一起为您展示电与磁之间的密切联系！”
一位眼神坚毅、五官立体如歌剧演员的学者走上了台，他打着黑色领结，看起来有些紧张。
在他身后，是一群同样紧张但眼神雀跃的学生，他们将两人要用到的仪器通通搬了上来。
观众席后面的不少人已经站了起来，他们还嫌不够，沿着走廊向前走。
很快，大礼堂后面的座椅便被工作人员拆掉——他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人手相当充裕。夏伊回头望去，是黑压压一片人，都在认真地朝这边望过来。
他心里也十分期待。
尽管亲手释放了真理，但他始终抱有疑问——这个世界的物理学实验是否能重归正常？
事实证明，不只是重归正常，似乎还出现了加速发展的征兆。
难道说物理学发展也像弹簧一样，在一定范围内，压得越紧，弹力越大？
台上，趁着迈克尔在黑板上陈列公式，安德烈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毫无疑问，诸位都知道‘梦魇实验’对我的老师奥斯塔带来了多大的影响，那几乎摧垮了他的整个人生，当然，也包括我的。
“我无法用语言表述那段时间对我们来说是何等的黑暗，我一度认为是自己出现了恍惚，所以才误以为看到了想象中的实验现象……
“但是，每当我看到那满满一本实验数据时，我都会问自己：什么样的幻象可以持续一整晚，让两个激动到热泪盈眶的科学家集体犯错？
“可如果我们那天晚上所得到的数据都是真的，为什么后来的演示却那样滑稽可笑？
“到底是谁错了？
“是眼睛欺骗了我们，还是有人在我们的眼前蒙上了一层布，干预了正常的实验进程？”
安德烈盯着艾萨克爵士，就好像眼前这近千名观众都是空气，他眼中只有对方！
“爵士，我记得您曾说过，‘主创造了这个世界，它将如完美的机械钟表一样运行至万物终结，此后祂便退居神国，注视着一切遵循真理运行’，也就是说，您认为主是造物者，不会干预真理，是这样吗？”
艾萨克没有站起身，直接回应道：
“是的。主已隐退，主在观察，主从不干预。”
“很好。”
安德烈忍不住为对方鼓掌。
这时迈克尔已经写满了一个黑板的公式，他捏着稿纸的手都在发抖。
安德烈给了他一个不要紧张的眼神，遂开始演示实验。
他首先展示了三年前失败的梦魇实验，这次小磁针在电路闭合时产生了明显的变向，而且随着电路断开复位，闭合又重新受力，引来阵阵惊呼。
但今晚的奇迹显然不仅于此！
迈克尔搭建了一条非常古怪的电路，它的一端连接着金属支架，从高处自然下垂，下端的电极浸在装满了水银的杯子里，杯中立着一块圆柱磁铁。
随着他按下开关接通电路，下垂的电极居然绕着磁铁一圈圈转了起来！
电极绕圈划破汞液，整个大礼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枚不断旋转的电极上，死死盯着，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实验，那旋转的不是电极，而是被蒸汽推动的活塞与杠杆！
即使是明显倒向教会、此行只为看热闹的霍里丹伯爵也忍不住被这一幕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以至于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种全新的动力源，不需要烧煤，不需要冒出体积庞大的气缸，也不会发出巨大动静，冒出滚烫的蒸气……
死一样的沉寂后，是雷鸣般的掌声！
那些贵族们都觉得这一趟没白来，有人甚至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阿纳斯·塔西奥阴沉着脸，他握紧拳头，频频看向艾萨克，但后者平静的就像瞎了一样。
掌声平息，安德烈走下讲台，来到艾萨克面前。
“爵士，您认为我们的结论正确吗？”
爵士这次站了起来：
“我为你们能得到这样缜密的结论而高兴，但很显然，它还不够深入，无法与智素论建立联系，所以在我看来，它还不足以纳入‘真理范畴’，而且……”
他话锋一转：“考虑到‘梦魇实验’的先例，我认为无法排除这只是偶发情况的可能，所以……”
“您甚至都不愿意关注我们的论证过程吗？”
“你是在质疑我的专注度吗，安德烈？”
爵士目光严肃：
“首先，假设你的理论是正确的，那么它显然还不够深入，缺少更微观的认知——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力，为什么会产生电流，你应该从智素角度进行分析，那是力学的基本原理，可你一方面使用了力学公式，一方面却拒绝使用智素论，我不明白你在逃避什么。
“其次，抛开假设，你的实验现象与数据极有可能来自无规律的运气，所以它根本不具备论证的资格，你必须从源头解决这个问题。
“我想我已经表述得足够清晰了，如果你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我现在就可以离开，把舞台彻底留给你们，留给你们继续上演自娱自乐的把戏。”
安德烈并未被对方的话语激怒，他语气不急不缓道：
“也就是说，它能否被您接受，只取决于它是否纳入了《智素论》？”
“你说反了，只有它以缜密的逻辑与智素接洽，我才会接受并认可它。当然，还有一个明确的前提，你们必须证明‘梦魇实验’才是偶发情况。”
安德烈显然很满意这样的回答，他做了个深呼吸，对爵士真诚地鞠了一躬。
重新站直，他语气真诚道：
“老师说得没错，您这一生都并非致力于追求真理，而是在完善神学，所以从来都没有‘背叛’皇家学院的说法，您本来就是个虔诚的信徒。
“即便如此，您在追寻神学的途中偶然得到的发现，也足以为我们照亮探索真理的迷途，您的天资与智慧超越了我们太多。”
爵士表情如常，仿佛对方恭维的不是他一样。
“但正因如此，我才不忍心看到您被蒙蔽了双眼。我想我无法说服您，但有一个人可以。”
安德烈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
“有请我的老师，奥斯塔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