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数人数》
孝道不但是一种责任，还是一种担当。
当然无论你做得再好都有人品头论足。羡慕梁土生的人也有，调侃他的人也有，指责的人也有。
当初迁户口，孙闽妈妈痴呆，父亲瘫痪，两个小孩四人的户口迁到第16队梁土生社员名下。
大家都说：“这样负担重的老婆也敢讨？再流口水也不敢要!”
现在哑巴家庭成员是：
梁哑巴，
梁月好，
梁月圆，
梁月吉，
梁月祥，
孙闽，
孙沪，
孙山东，
雷秀月。
一间牛栏住着九口人！若关九头牛还嫌小。每天量米下锅十几斤，想想都可怕。
有九口之家，靠梁土生一个人扛着柴米油盐，少一样都不行，着实有一点困难。
人生的渡口，我们皆是过客。缘来时惜缘，缘尽时随缘。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有交集；不是所有的缘，都能够走到终点。有时一个驻足，呈现的不过是一个背影；有时一个转身，转过去的却是一个世界。
由于孙沪下乡纯属偶然，去生产队队长家吃饭，桌子上遇见梁土生也是碰巧。两个牛马不相及的人会交朋友，根本没有人想得通。一个是知识分子，一个是文盲。而且从开始到现在是30多年，换成别人这份友谊早就丢了。
大家都说哑巴无用之才，何德何能和一个知识分子而且漂亮的少女结为朋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全是子虚乌有。
但谁又知道，天下真的有这么个说法：“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梁土生就有这个能耐。
无论生活有一万个理由让你哭，你都要找出一个理由让自己笑。梁土生的宗旨就是助人为乐。而且是舍命交往，顶风顶雨从来不退缩。
果真好人有好报。不但认识了孙沪，还喜娶她家小妹为妻，同时老来得双子，老夫少妻在十里八乡传为佳话。
梁土生向妻子孙闽比划道：“把养我的人养老，把我养的人养大。”
这话有担当，又透露出无尽的辛酸。凭一己之力扛起九口之家。梁土生不是天赋异禀，可他胆大过人，他相信将来的日子会好起来。他的坚信就是我努力了，老天一定会给我汇报。
就在双龙兄弟举行三周岁庆典的当日，母亲孙闽正在祝词：
“愿你俩兄弟脚踏山河，繁华人生。愿你们手捧鲜花，芬芳岁月。”
生日之歌暖暖升起……
可在离牛棚百米之外的地方，一班戴眼镜的年轻人，扛着三角铁架子，兴致勃勃地来到第16生产队后山坡搞测量。
测量队一测量，傻眼了！百米处一个桥墩落在炭窑中央，一个桥墩指向牛栏柱子。
带班班长说；“这是什么情况？后面破窑洞里有炊烟升起？前面牛棚还有好多小孩咿咿呀呀的唱歌和读书声，像是一所学堂。牛栏里怎么也住人？”
探路者跑来向班长汇报：“还是三代同堂！我们该怎样向上级部门反映呢？”
原来他们来这里测量是要架桥，造厦门通往鹰潭的高速公路。
没过两天，有关部门领导开车来了，下车门的是最大的官，他开玩笑说：
“牛栏到底关了几个人，我数学从小很差，全部出来，我怕数不过来。得出来一个，数一个，这样才不会乱。”
有人按名字念到：“梁土生，梁月好，梁月圆，梁月吉，梁月祥，孙闽，孙沪，孙山东，雷秀月。”
最大的官问下属：“一共几个？”
“出来九个。”
“里面还有？”
“还有一个”
“都有户口？”
“一个没有”
“哪个没有？”
“黑的”
“男的？女的？”
“公的”
“什么公的母的？用词文明一点。”
“黑公狗！”
“哎呀，我的妈呀！”
领导说；“一栋茅草虽然之前是牛棚，可现在住三代同堂，都有户口。还有土地证，此处是一座堂堂正正的民宅。要补偿，要补偿！还要按困难户赔钱！”
常言道“荒田无人耕，一耕有人争”。寨子的人听说破窑洞建桥墩有补贴，大家摩拳擦掌都说这是他的自由山。最后梁土生拨出了山林证红本，大家才没声音了。
原来在1982年分田到户，当初孙沪没有户口，分不到口粮田，也就不能住队里的烤烟房了。为搬家到炭窑洞暂住时，哑巴就怕与村民发生吵架，争议窑洞是公共所有财产。他早早把窑洞周边的山林证办下来了，作为保障让孙沪在此能安居乐业。
现在村民后悔莫及：
“一个破窑洞，值几十万，够他吃的！要知道这样，当初我也把老婆孩子赶进去住了。
我们整个寨子300多口，脑筋不如一个哑巴。是他有智慧，当时孙沪住在烤烟房，说她黑户，小队把烤烟房大门封了，然后是哑巴抱着被子，挑着行李带孙沪去的破窑洞避风雨。当时快倒塌了，还是哑巴连夜用门板顶住，不然早就坍塌了。谁知道几块门板顶着，二十年后值几十万。一个外乡人到这来有这个命，有这种福气，没话说。怪不得当时哑巴说：‘破炭窑是个风水宝地。’哑巴出生是天妒的，他不是凡人!”
也有人说“我们翻跟斗几辈子都挣不到几十万，她一个女孩子家住20年窑洞，得到了几十万，真是天随人意，花随人开。”
补偿款和拆迁户的钱很顺利下来了，梁土生放鞭炮庆祝。牛栏听到炮声，而不远处在土墙里听到的却是哭泣声。原来是梁土生的大嫂坐家里哭：“当初不该把哑巴的被子丢出去。后来如果允许他媳妇接进梁家门，不然牛栏款也会分到一股的！”
福建人说七分靠打拼，三分靠运气，这里冥冥之中却有蕴含着每个人都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哑巴今天得到这么好的钱款是必然的，也是命里带来的，他命里可以驾驭这项巨额补助款，归根结底是他的善良收留了这些不相干的人，而后成为亲戚。
人生有缘，遇到了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