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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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女孩放牛》

闽北方言说“十人挖田抵不过一头牛”,秋收过后,在当时有个政策,叫“农业建设”,拓展农田,退林还耕。这天队长对孙沪说:“我的父亲体力好,叫他去参加生产队改造农田活动。你不会挑泥土,也不会挖土,就让你去放牛吧!”

在孙沪眼里只有两种牛,一是大牛,二是小牛。不要笑孙沪没这眼力,相信大城市的人儿或者没有接触过的,单看牛身长相,每头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现在带头的大公牛不见了,只有吃奶的小牛悠哉悠哉地,慢吞吞跟在母牛背后。

母牛也是怕小牛跟不上大伙,而特意放慢脚步,带着奶仔边吃草边走。

孙沪没有赶它两母子跟上伙伴,一转眼功夫,前面的牛不知去向了!这下孙沪紧张了,去追上赶了这里一头,赶不了那一头。

赶了半天,牛都不集中。牛出栏不到两个小时,就搞得满头大汗。

牛出栏的时候,她还信心满满,认为这个玩意儿很好。以前每当梁土生爷爷赶牛从她烤烟房过去时,她都觉得这些牛很温顺,不料今天轮到自己却是这样……

到了中午,没有半条牛在田里休息,她这下着急了,预感到事态严重,她赶紧跑到改田的地方,向队长汇报了上面这些情况:“一头牛都没看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找牛牛也是一种野性动物,一但没有人管控,就是满山跑。为什么满山跑?牛也怀揣梦想,认为前方有更绿更嫩的草地在等着它!队长听了这话也吓了一跳,这九头牛关系到生产队的命运,在当时损失一头牛直接要坐牢,每头牛价值1000多元,谁也赔不起!队长赶紧叫他父亲放下手中的锄头,去寻找牛先。

因为他放养了几十年的牛,九头也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对地形又熟悉,牛头带去的走向,大体上有个方向感,而且知道这片山什么方位坑坑洼洼、悬崖峭壁,这些场所都会给牛和人带来致命的伤害,叫他先去保险。

队长又叫梁土生带上孙沪去早上吃草的牧场,去辨别一下牛群的脚印方向。九头牛做三伙分散,还好有惊无险,两个小时后,梁土生爷爷赶了两伙并拢在了一起。

梁土生带着孙沪跟牛脚印踪迹,翻了几座小山头,也找到了另外三条。

九头牛集中在田间,梁土生爷爷耐心地教孙沪辩认每头牛的特征,并把每头牛的外号讲给孙沪听。什么“歪尾巴,小红毛,大弯角,大牛公”等等。原来每头牛出生后,放牛官都要给牛起个名字。社员犁田要用牛时不会牵错了。

有的牛怀孕了,有的出勤疲劳了休息,都要有名点姓,才能保证牛不认错,好让牛轮流休息。逐一把每个牛的特点背下来有点难,毕竟孙沪只有十四岁,接近牛身时还是会怕,想去牵牛鼻绳,都要胆量!记不了牛名,就来一招小孩画画涂鸦,每头牛肚上画编号。要是哪一条走失,按照号码也好寻找。

辛苦一年了,迎来了一年里最温馨最痛快的节日——春节。

而孙沪在山寨算是最寒酸的了,一人一房一斤肉,真是家贫如洗!大过年了,三十晚饭,只是把一斤肉割了二三两下来煮汤配饭,连点其他配菜也没有。十四岁的她,第一次这么伤心,边吃边哭,眼泪双双从脸夹滑下,滴在碗里。

她开始怀念起以前在厦门的美好时光……想着那时,无论后妈怎样刻薄无情,还有父亲如树如伞护着她。

平时按时上学,在学校教室数小时是自由的,学着自己想学的数理化。课间休息与同学们跳跳绳子,轮流打几盘乒乓球。

三十晚上,晚餐也还是很丰富的,一年一套新衣服是少不了的。养父也会偷偷的叫女儿去抽屉拿1块钱作为压岁钱,随便她买零食、糖果吃。

今天落在大山里,一切都过去了,学生时代结束了。孤苦伶仃,一人在这孤灯下吃起年夜饭,换谁都会哭。

还好梁土生买了只小狗,在桌子下摇尾巴,向主人示好,让她感觉到了些许温暖。

第十六生产队里数孙沪穿着最时髦,最大胆了。她穿的连衣裙和小白鞋。这在当时是如此的显眼,乡下女孩子是不敢想象的,完全穿不起。

乡镇裁缝师也没这个水平能做出来,尤其在高山寨子,更是无人能及。

孙沪有一双军鞋,她翻出箱底钱,买了套军装上衣配,又向梁土生借了十块买裤子。在当时,不看身材丰盈,只要一套军装。

孙沪军装穿在身,每次生产队晚上开会先念报纸,都足够压轴和霸气。白天更飒爽英姿,走路带风,真有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

又过了六年,孙沪想报名参加高考,由于没有户口,等她去厦门职工学校取挡案时,学校里没有她的名字,等于她没有资格报考。

她眼里饱含泪水,有苦说不出,厦门家里又呆不下去,只好又返回了寨子,似乎十六生产队是她落叶的尽头,只能继续在这里参加在生产队劳动。

没有资格高考,孙沪只好认命,在烤烟房是她唯一的安身所,生产队每月三十斤谷子勉强过日。

时间来到一九八二年,闽北各乡镇开始解散集体农业社了,实行分产到户。孙沪的户口得不到落实,她所处的第十六生产队拒绝分田给孙沪。

队长梁木根很严肃地告诉孙沪:“限你15天内把户口落实清楚,否则你在我山寨只能算外流人口,享受不到分田分地的待遇,就连烤烟房生产队也有权没收。”

没办法,孙沪只能筹路费,火速乘车赶回厦门火车站职工宿舍见父亲。

一进门后妈就板着脸骂道:“不知道谁留下的野种,隔三差五往我家跑,一点教养都没有!”孙沪心急直接走到父亲面前,并把梁队长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孙山东这才说出实情:“你本不是我所生,我只是你养父。你大概三岁时,在侯车室无人认领,我起了怜悯之心,收养了你,然后把你带到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