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作别
松开女儿的小手，任念慈径直向抽水马桶的储水箱走去。
揭开盖子，看着里面那清澈的水，任念慈俏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当泪儿跟着妈妈再次走进房间时，已然变成了一个漂亮干净、可爱萌萌的小女孩。
牢牢记住了妈妈在外面对自己的叮嘱，泪儿绽放出满脸的可爱笑容，蹦蹦跳跳地向窗户处的李凡跑去。
一把抱住了李凡的大腿，泪儿仰起小脸蛋，脆生生地问道：“叔叔，叔叔，泪儿饿了……”
李凡仍然一动不动。
见得叔叔不搭理自己，泪儿撅起了小嘴，一边用自己的小脸摩挲着他的大腿，一边委屈说道：“叔叔不喜欢泪儿了，叔叔不疼泪儿了，叔叔不给泪儿吃的，泪儿好伤心，泪儿好可怜……”
终于。
李凡那毫无焦距的双眼略微恢复了一丝生气，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庞却依然全是痛苦之色。
但是，这么长一段时间，他静静地站在窗前，虽然神思惘然，却想了许多，许多……
一向坚韧刚毅的他，此时满腔仇恨，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
如果父母小姨她们是被丧尸害了，那么，他将用尽自己的余生，屠尽天下丧尸，直到自己再无抬起手指的力量。
如果曦儿她们是被那些丧尽天良的恶人害了，那么，他将誓死找出凶手，将他们碎尸万段，让他们永不超生，直至自己泯然众矣。
至于什么秩序重建，什么涅槃任务，什么拯救苍生……
全都见他吗的鬼去吧！
连自己的亲人爱人都不能守护了，还去想那些东西干什么？
这些东西又与自己何干？
这就是李凡站了一个下午所得出来的结论。
所以，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泪儿的小脑袋瓜子，李凡嘶哑着嗓子，落寞痛苦地说道：“泪儿乖，叔叔很难受，泪儿去找妈妈，让妈妈拿东西给你吃，可以吗？”
“不！我要叔叔给我拿！我要叔叔喂我吃！”泪儿仰起小脸，撅着小嘴，坚定不比地说道。
低头看着那张干净漂亮的小脸蛋，李凡眼中闪过一抹温柔。
侧首看了眼不远处的任念慈，李凡轻轻一叹，一把将泪儿抱在了怀中。
来到床边坐下，把泪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李凡一边扒拉着背包，一边情绪低落地对任念慈说道：“念慈，我做了一个决定！”
轻轻坐在了李凡身边，看着他脸上湿润犹存的泪痕，任念慈轻舒玉手，开始温柔地帮他擦拭起来，“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的。只是，你不能抛下我和泪儿！”
冰冷的指尖在自己脸上拂拭着，李凡感到心中一悸，脸上满是苦涩。
随即，李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脸坚定地说道：“父母养育我成人，小姨陪伴着我长大，曦儿是我此生最深爱的人。在医院躺着的那半年，父母即使倾家荡产也没有放弃我，小姨天天帮我擦拭身子、呼唤着我，曦儿日日夜夜地陪伴着我，向我倾诉着她的衷肠。即使我不能动，也不能说，但是，她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了心里。现在，她们生死不知，行踪全无，我得用自己的余生来寻找她们。我不是要抛弃你和泪儿，只是，孤身天涯，实在是荆棘满地，我不想你们跟着我受累。明天一早，我便把你们送到曙光城去，那里有两个不错的朋友，她们会照顾你和泪儿的。到时，天涯海角，不说再见，或许今生都无法相见了。“
话音一顿，李凡侧首看了眼捧着饼干吃得正香的泪儿，把嘴凑到了任念慈那晶莹剔透的耳垂边上，轻声说道：“我离开后，替我向泪儿说声对不起，说叔叔食言了，叔叔不能兑现她的要求了，好么？我不忍心当面告诉她，我怕她会伤心！”
感到耳边热气吹拂，一阵麻痒直往自己的心尖儿上钻，任念慈娇魇酡红，耳根微热。
强自收敛了一下心神，她幽幽说道：“怕她伤心？难道，让我来告诉她，她就不会伤心了吗？你就是想抛下我们母女，你就是嫌弃我们俩是累赘……”
坐直身子，李凡满心凄凉地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泪儿可爱懂事，乖巧纯真，其实，在我心中，早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你呢？坚强无私，温柔贤淑，美丽聪明，绝对是一个好女人。可是，此次一别，外面丧尸满地，况且还有许多未知的强大存在，我根本没有一丝信心。也许，我能找到他们，也有可能泯然众矣，离开这个世界。所以，不要让我为难了，好么？“
看到李凡似乎在做着死别留言，两滴泪水再次从任念慈的微红眼眶中坠下。
随即，她的眼中全是坚定之色，“不！我不去曙光城！我和泪儿要跟着你！即使天涯海角，我们也生死相随，绝不妥协！要生，我们一起生；要死，我们一起死！如果没有你，我和泪儿早已丧生尸吻。既然你把我们救了下来，你就要负责到底！”
看到任念慈如此执着，李凡暗叹一声，瞥了一眼床上的泪儿，柔声劝说道：“念慈，不要任性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泪儿着想啊！她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让她跟着我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就这么决定了，天色已晚，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赶回曙光城！”
侧首看了一眼女儿，任念慈欲言又止，眼中满是纠结之色。
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空，李凡连晚饭也没有心情吃了，起身下床，径直向自己小姨的那间房间走去。
目送着那副瘦削萧索的背影，任念慈柳眉紧锁，低头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妈妈，你在和叔叔说悄悄话吗？你没有说泪儿的坏话吧？可不能说哦！要是你给叔叔说我淘气、不爱刷牙，还时不时的尿床，叔叔便不会喜欢泪儿了，也不会当泪儿的爸爸了……”
看到女儿如此在乎李凡，如此依恋那个善良的男子，想到他即将离开，想到他将孤身天涯，任念慈一时悲从心来，紧紧搂住了女儿，开始把香腮俯在她的小肩膀上无声哽咽起来。
“妈妈，你在哭吗？你为什么哭啊？是不是饿了啊？来，泪儿喂你吃饼干，可好吃了！”
发现了妈妈的异状，泪儿一边用小手轻轻拍着妈妈的香肩，一边拿起块饼干，满眼心疼地说道。
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泪，任念慈一边将泪儿放在床上，一边柔声说道：“妈妈不饿，妈妈看到泪儿漂漂亮亮的，心中高兴而已！”
“高兴怎么会哭啊？不是伤心才会哭的么？”安静地躺在床上，泪儿好奇地问道。
“来，妈妈教泪儿一个成语，叫做喜极而泣，记住了吗？“
“记住了！喜极而泣！泪儿聪明吧？”
“嗯！我家小泪儿最聪明了，妈妈好喜欢泪儿的。好了，很晚了哟，该睡觉了，来，妈妈陪着你一起睡！”
……
夜色渐深，泪儿已然熟睡过去。
可是，任念慈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想到那个男子的枯寂眼神，想到那个男子做的决定，想到这一天多来发生的每一幕，想到……太多太多……
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任念慈心中愁肠百结，止不住地暗自思忖着：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单地流浪在外！虽然他是异能者，即使他本领高强，但是，他也说了，外面有许多未知的强大存在，太危险了！得想个办法将他留下来，留下来……
美眸半闭，任念慈开始绞尽脑汁起来。
良久。
她倏忽眼前一亮，俏脸之上浮现出了一抹羞涩而坚定的微笑。
轻轻吻了一下女儿那熟睡的小脸蛋，任念慈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径直向房间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