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点

周围不间断的抽泣声将陆竞从回忆思绪拉回残酷现实。

时过境迁，此刻他再去回想起有关苏语的一切时，心脏就会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

以后、再也不能看见她了……

她、她所有的生动都已经定格在了一张黑白照上。

等周珈蓝红着眼睛踉踉跄跄地赶来殡仪馆时，苏语已经被火化，只剩骨灰盒以及一张变成黑白色的昔日照片。

曾经二人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现在却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眼前的一切让周珈蓝相信这不是在做梦，她痛苦地意识到这一刻永远失去了苏语，那个从高中就陪着她的苏语。

一瞬间，无尽的黑暗和痛苦的压抑犹如牢笼，将她牢牢困住，让她透不过一丝一毫的气来。

她紧紧咬着嘴唇，脸色发白，浑身微微颤抖，终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为、为什么……”，周珈蓝捂脸抽噎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泪水不停划过脸颊。

郑筠搂过周珈蓝，轻拍着她的肩膀，眼却也是通红着。

窗外大雨还在瓢泼而下，时而夹杂几道雷电，似要将浓沉的黑夜撕破。

室内，每个前来吊唁苏语的人都是一脸悲伤且不敢置信，他们惋惜着年轻生命的逝去，也叹气着，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

陆竞还是一身下机场未换过的衣服，发丝些许凌乱着，他眼神黯淡，薄唇干裂毫无血色，黑眼圈乌青更重，整个人仿佛丢了魂魄。

许是一宿未睡，又或是滴水未进，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单薄的背影在昏黄光线的折射下也透露出无尽的悲苦。

郑筠注意到浑身低气压的陆竞，走了过去，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长叹一声。

陆竞偏过头对上郑筠的视线，疲惫的眼神似是在询问着，“你要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一切都早一点，结果会不会变？至少……不是现在这样”，郑筠目光忧伤，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听完郑筠的话，陆竞的心里一阵钝刀慢割，低下头，眼里漫过几分绝望。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爱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

七岁那年，父母离婚，没有任何一方愿意抚养他。

曾经陪他玩各种游戏，夸他将来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父亲竟然毫不留情地说：“我不需要这个累赘！”

而当他把希望的目光转向以往温柔摸他头，给他做好吃饭菜的母亲时，母亲却也想要与他撇清关系，指责他是拖油瓶。

累赘……拖油瓶……

这些，是在形容他？

他哭着抹着眼泪，不停说：“我会很乖，我不闹，爸爸妈妈你们别丢下我”，小小的人儿哭得声音嘶哑，却得不到安抚，换来的只是父母头也不回的离开。

爱很短暂，也很奢侈，会有人被爱，但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他，况且，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恒久不变的。

可是苏语的出现，就像是早晨升起来的太阳，一丝一缕的光线投进他的世界，是他生活里再次升起的光亮。

身处在黑暗中的人，习惯了漆黑，当光亮来临，大部分的人都是更加渴望抓住。但也有部分人无法适应，甚至害怕再度失去，所以不惜推开。

而陆竞就是后者。

……

处理完苏语的后事已经是三天之后，苏语的父母还是忍不住心痛落泪，头发几天就白了大半，这个事情还没有告诉正在参军的苏言，这孩子打小就跟他姐姐亲，这怎么接受得了。他们也不愿意再留在这个悲伤之地，准备收拾苏语遗留的行李，带回到老家住处——离海市不远的巷城。

是以，在离开之前去了一趟苏语生前的住房。

屋内整洁温馨，窗边原本鲜嫩的小花因着几天无人照抚已然枯萎衰败，窗沿边也落下一层薄薄的细灰。

在收拾中，他们发现了一个精致的盒匣子，有锁但是未上锁，小锁与钥匙放在一旁，看样子应该是放东西进去时忘记上锁了。

打开后，是一封一封的手写信。

里面是苏语记录的每段时间的所思所想，所感所悟，有工作上，生活里的，但大部分，却是关于陆竞的，信件上都有一个图标“陆”。

这些苏父苏母没有带走，留给了陆竞，周珈蓝和郑筠也默契地不过问信件的事情。

等他们一起送别苏父苏母后，周珈蓝和郑筠知道陆竞这时候需要独自的空间，也就不做打扰先行离开了。

陆竞从走进苏语的房间那刻起，这个房间里的布局、气息犹如万千细针混合在空气里，随着他呼吸涌入五脏六腑，让人窒息。

外门被郑筠关上，这下里里外外只剩陆竞一人。

他目光有些许眩晕，眼底一片疲惫不堪和伤愁破碎，犹豫再三，终是摁下心里刀锥的疼，缓缓打开了第一封信：

「2010年秋，8月19日，天气晴。今天的太阳好大，天气很热，风也热，但是但是！上午课间操看见他了，他拿着一本试题卷，好像是去问题吧。他又长高了诶，可还是好瘦。好想把自己的零食分他一些……他，会收吗？

晚自习的课间休息时间等了好久，还以为遇不见他了，他终于出现了，我把装好的零食递给他，我以为他会收的，可是他摇了摇头留下一句“不用，谢谢”，一瞬间我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这个是高二时候分班后，苏语在一次晚自习课间等他的事情，那天他挺意外的，但是下意识拒绝了。

当时的他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分不清是示好还是同情，无论哪种，他都不需要。

但没想过让谁难过。

第二封：「2010年秋，9月25日，天气晴。终于到我的生日了，好开心，这次的开心和以前不一样，嗯-我想邀请他，和我的好朋友们一起吃午餐。这样就可以有更多时间看看他了！太棒了，或许还能聊天。

陆竞总是一个人，他成绩那么好，找他问问题的人也很多，照理说应该有不少朋友的，我真的很想和他做朋友，要是他答应来，是不是就说明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

那次她的生日他记得很清楚，也是从那时候起，他的心里默默记住了0925这几个数字，这也成为未来他设置密码时的第一选择。

只是他是没有去聚餐的，他很怕她只不过本着同学情谊而邀请，有他无他都没什么区别，可是那天下午，在他的课桌上摆放着一块厚厚的切角蛋糕。

第三封：「2010年11月5日，天气雨。下了一天的雨在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停下了，我和往常一样寻找陆竞的影子，等我找到的时候，他身边却有一个女生，他们并排走着，我也想和他这样并排走，可是，我们的距离为什么总是那么远……」

这个他真的记不起来是谁走在他身边，他知道在自己身后一直有苏语的影子，有时候她会鼓起勇气和他说话，他一点都不排斥，甚至是期待的。

第四封、第五封……

每一封都是苏语的失望与遗憾。

陆竞攥着信件的手微微乏力，青筋与手骨尽显，指尖发白，干涩，充满血丝的眼睛再次泛起泪水，顷刻间涌出眼眶，打湿在信面上。

呼啸的风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形成呐喊声，夜色暗沉得如化不开的墨。

楼顶，陆竞颓废着席地而坐，身边放着几瓶没开的酒，他抬头看了看，今夜无星，只有大朵大朵的云，将月亮也掩住了。

他起身，赤着脚，走向楼层边缘，如果这个时候脚印可以化形，那一定是孤狼最后绝望悲鸣的印记。

几秒间，陆竞就走到了最外层，他闭上了眼，脸上泪水的痕迹忽隐忽现。

身体前倾出大半个身子，往前踏空的脚离开了楼沿，整个人失去了支点。

没有了重力，他的身体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垂直着下落，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发现他，就让他无声的离开。

难受的失重感让他产生片刻的晕厥，迷迷糊糊间他的眼前出现了苏语的身影，他好想她，真的。

随着身体重击着地，陆竞大口吐出血，五脏六腑感觉都被震碎，血漫延在他周围，原来器官多处碎裂的感觉是这么、这么疼。

……

高中起始的军训是他们生命线的交集点。

那是2008年的巷城

这时候大家脸上都还稚气未脱，朝气洋溢，眼里充满对高中生活的好奇，是正值青春的阳光模样。

那天下午，树影婆娑，夏风微燥，此起彼伏的知了声好似在欢唱夏日的到来。

一个穿着碎花裙，牛奶肤色的女孩子站在班级门口，正拿着笔和纸记录着每一位前来报到的同学。

“同学你好，欢迎来到高一三班。”

是苏语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傍晚夕阳折射到她的脸颊上，净透滑腻的肌肤宛如刚出炉的包子皮，因笑显现的梨涡，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戳一戳。

周珈蓝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你好可爱，我戳你梨涡的时候，你会疼吗？”

苏语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位拥有烟嗓、利落短发的帅气女生回答说，“不会”，顺道问“你的名字是？”

“周珈蓝，对，在这里”，周珈蓝在记名册上指着自己名字的位置，“我先进去啦。”

正在班级名单中周珈蓝的位置划“✓”时，一片阴影打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

“陆竞。”

沉稳平静的声音丢下两个字，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苏语抬头，她的身高才刚及少年肩膀。

少年身着一件黑色卫衣，额前细碎的黑发被微风吹起几缕，剑眉，鼻梁高挺，漆黑的眼眸不似他说话时那般冷酷，是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

陆竞侧身走进教室，空气中飘过清冽得似薄荷的味道。

这是苏语第一次见到陆竞。

“不好接近”是她的第一直觉感受。

报到完成之后是排列位置，因为是新学期开始，所以不按成绩安排座位而按身高排座位，并且使用男生女生交叉的方式。

苏语和周珈蓝因为身高相似被安排坐到一起，在她们后面的位置是陆竞和另外一名男生。

“今天非常开心见到大家啊，欢迎各位同学在莘华中学开启你们的高中生活！现在是2008年8月14日，接下来的三年将是你们全力以赴的日子，不要总觉得时间还早，我告诉你们三年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在此我送大家一句话，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班主任老李是一位身高中等，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性，但为人爽朗有趣，能够跟学生打成一片。

他走进来激昂慷慨地说着，“另外我在此要表扬一位同学！她第一个来报到，协助老师完成同学们报到，来，让我们用掌声感谢一下苏语同学！”

掌声应声而起，苏语起身，梨涡浅笑，说道，“谢谢各位同学，愿我们的高中生活煜煜生辉”。

由苏语开始，同学们依次准备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苏语，很高兴来到莘华，我平时喜欢阅读和书法，学过一点钢琴和舞蹈，未来的日子里还望各位同学多多包容，谢谢。”

说完，苏语微微鞠躬，柔顺的发丝散落在肩膀两侧，给人一种甜美静柔的感觉。

“周珈蓝，苏语的同桌，喜欢滑板和说唱，有兴趣的同学可以一起玩”，周珈蓝的脸有一种英气美，性子爽快说话直截了当。

“肖逸，周珈蓝的后桌，为人热情，乐于助人是我的爱好，有困难找我肖逸，保准给你完美解决咯”，肖逸模仿周珈蓝的自我介绍说着，引起一众同学的哈哈大笑。

单从外貌看，小麦肤色、内双眼，笑着时露出一口大白牙的肖逸很容易给人留下阳光健康外向的印象，当然，他说话语气也如此。

“陆竞，物竞天择的竞。”

就在大家还在期待这位长相俊俏，咬字清晰的同学继续接龙这样活跃的自我介绍时，陆竞却是走下讲台回到座位，显然是自我介绍已经完毕。

“真言简意赅啊”，肖逸看着坐在身旁的同桌，不由佩服说道。

后续同学或多或少都在介绍自己时，提了几句平时的喜好，有长篇大论的，也有几笔带过的，但却没有陆竞这样只有名字的。

待班级同学全部做完自我介绍后，老李说着，明日起将进行为期十五天的军训，嘱咐各位同学要认真对待，不得迟到等等。

就在周珈蓝困得东倒西歪，快要闭眼准备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时，老李终于说“今天就到这，下课”，一个激灵，周珈蓝瞬间清醒，飞快收拾背起书包就往外走。

“明天见！嘿嘿”，周珈蓝临走前还不忘给苏语说着。

“嗯嗯！”苏语点头后也开始收拾准备回家。

到了下课放学的时间，楼梯间格外拥挤，其中还夹杂着打打闹闹的嬉笑声。

苏语在人群中缓慢挪动步子，就在迈向下一级台阶时，不知是谁挤了挤，苏语感受到一股推背感，顿时身体不受控制向前倾去。

她心想：要摔惨了。

但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书包连带着她被人往后提了起来，苏语被力道带着转身扑向“救命稻草”，等她踉跄站稳脚跟，苏语连忙推开，后退半步，这才看清刚刚是在陆竞怀里。

陆竞此刻戴上了黑色薄款卫衣的帽子，低调的深色衬得他俊逸的脸庞和性感的脖颈更显白皙，楼梯间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给人一种舒服、忍不住靠近的感觉。

回过神的苏语磕巴着道谢，“谢、谢谢”，耳根红透，不安地左手抠着右手，右手抠着左手。

陆竞注意到苏语的小动作，顿觉有些好笑，嘴唇微勾，沉墨般的眼眸是清澈温润一片。

“不客气，人多要小心”，陆竞对苏语说完后就离开，似乎并不在意是否被回复。

他好像，并没有直觉那般冷漠，但是却好像，也不想与任何人沾上任何联系。

放学路上，明晃晃的路灯给少年镀了一层温暖的柔光，温柔得不可思议，少年高瘦直板的身影被照在地上无限延长，仿佛只需向前一步就可以捉住。

第二日-

早在太阳出现之前，高一年级就已经在操场全整齐列队集合完毕。

教官们纷纷表示这一届的学生目前看表现不错，不似之前带的学生，暗叹应该不会有饱受高温之苦还承受头疼的情况了。

是以在训练之后，教官特意带学生们找寻阴凉地儿休息。

在一颗百年大树的凉快阴影下，高一三班同学正在休息中，汗水顺着青涩的脸庞留下，有的同学已经拿帽子扇着风，有的同学正大口大口喝水。

一个班级围成一个圈，操场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圈，有人灵光乍现提议说：要不来联谊吧？这个年纪正处好玩、好奇、好动的时候，这句话无疑得到了众多同学的支持。

一个年级共有十二个班，每三个班合成一个联谊组，例如：一班、二班、三班为一组。

第一个活动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数字，这些数字统一放进一个箱子里，随机抽两次，抽到的两个数字的主人完成指定任务。

有人说这样太刺激，根本不知道会抽到谁，教官对此回复说“这才说明有缘呀，有缘之人或迟或早都会相遇相识，那不如早一点开始，光阴可贵啊。”

不少同学点头答是，甚至有同学鼓起掌来，少部分同学则是吃瓜表情啧啧着说“教官有故事”。

游戏开始，两个被抽到的男生进行俯卧撑，两人都面红耳赤，却也不服输，最后是个平手，互相都有欣赏之意，还相约周末再比试一次。

而后是两个女生抽到才艺表演，或跳舞或唱歌，都是有底子基础在的，妥妥给同学们来了一场视觉听觉上的享受。

肖逸还在跳脚说怎么还不抽到自己的时候，教官看了看手里的任务和数字哈哈笑了起来，“肖逸到你了到你了，还是扳手腕哦。”

“真的假的！那我可不会输”，肖逸作势秀起了自己的肱二肌头。

“对方是……田乐。”

“啊？！”肖逸和田乐异口同声。

最后两个人红着脸，握着手扳起了手腕，田乐一使劲就把肖逸的手扳倒，肖逸挠挠头，“你赢了”，田乐着实没想到这就赢了，她还在想赢不了也多撑一会。

这一次是公主抱，同学们都好奇起哄，是男生抱男生呢还是女生抱女生，又或者是男生抱女生。

“苏语和陆竞两位同学呀？”，教官拿着纸条向周围同学询问着。

苏语在听到“陆竞”的时候惊了一跳，完了完了，竟然是他，这怎么好意思啊……

陆竞听着自己的名字，挑了挑眉。

苏语起身往前的同时，陆竞也出列走去。

两个人看见彼此的时候都愣了愣。

陆竞率先朝苏语走去，看着眼前不知所措，比自己矮一大截的女孩，开口问“你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吗？”

苏语先前还是局促不安，但在陆竞朝她走来的那一刻忽而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心里有一个声音让她相信陆竞，她点了点头，“我可以”。

“我在，就不会摔着你”，陆竞说完，弯腰，双手握拳，轻而易举就将苏语公主抱了起来。

苏语只觉自己身体忽地腾空，她下意识伸手搂住陆竞，少年的肩膀瘦骨嶙峋，略微硌手，可是他稳稳地抱起了她，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倒是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直到陆竞轻轻放下她，她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

苏语绞着手指归位，周珈蓝在一旁笑得不可开支，顺势也搂了一把，说“这么害羞呢？实不相瞒，我也可以一把抱起你哦，哈哈哈哈哈哈”。

苏语急了，捂着周珈蓝的嘴巴不许她再开自己的玩笑。

到了周珈蓝，是和一位男生比赛仰卧起坐。

男生做了几个后“哎哟”着起不来，另一边，周珈蓝像是毫无感觉一般，无疑，周珈蓝躺赢。

后续还有大冒险，例如摘掉其他教官的帽子、在其他班级前蛙跳等等，最后大家玩得尽兴而归，认识了不少新伙伴的同时，还缓解了对未知高中生活的紧张感。

临到解散放学，大家都依依不舍，更期待后面的军训。

只有苏语，借着快要落下的余晖，悄悄地、不经意地望向了少年所在的位置。

他正在喝水，本就清晰的下颚因上扬而更加明显，高挺的鼻梁营造了精致的侧脸，长密的睫毛、细长骨感的手，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幅让人挪不开眼的人物画。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苏语摇了摇头，手锤了锤脑袋，想什么呢！这这这，要是被发现就完蛋了！

她连忙捡起地上的水壶，脚步慌乱，匆匆离了操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陆竞回过头，眼神深邃，望着苏语离去的方向久久失神。

眼里复杂情绪涌动，似有无限眷恋，又有失而复得，最终眼眶泛红了起来，他低头，手指飞快掩去即将落下的泪水。

他，再一次见到了心爱的女孩。

原以为自己那一跳坠楼之后，会消失在世界上，却不想重开来到了故事刚刚发生的时候。

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