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循序渐进
虽然都是寻常饭菜，宁家人却吃得十分满足，其乐融融的景象，让宁缺不由想到，刚到蔚山营地的那个夜晚。
彼时，他还只是人群中的一份子，一心想着独善其身，拓荒结束后拜入流云宗；而今，却与当时的宁思远一样，忧心家族以后的出路。
他虽然有一肚子想法，却并未急于求成，只在发言时略提了一嘴，以后家族需要大家添砖加瓦。
如今家族人丁单薄，最需要的还是休养生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了自己和宁思渊两个筑基，一大家子练气中期以上的，只有寥寥四人，其中，还有钱莹儿和陈佳，两个新近加入的。
若此时便迫不及待的组建狩猎队，推行各项冒险举措，难免让二人怀疑他的初衷。
虽然，他本来就抱着这样的目的，也希望能尽量做的细致一些，减少这种不必要的猜忌。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只是这其中的尺度，需要好生思量，生米恩斗米仇的故事他没少听说。
所以，还得从小事做起，先分配一些简单的庶务，待到练气初期弟子成长起来，再循序渐进。
好在如今家族还算有些盈余，且领养了五只驮鳐，加上灵田的收益，下个十年的阵法所需，完全不需要担心。
所以，落户蔚南的头一个十年，他定下的计划是稳中求升。
晚饭结束，热热闹闹的将宁旭和陈佳，送入婚房，宁家众人却不愿跟着宁缺去他的小院，执意要求留在大殿凑合一宿。
“那我也不回去了，与大家一道，在这里凑合一晚。”
宁缺知道，他们是不愿打扰自己和钱莹儿，虽然没有定下名份，大家已经心知肚明。
不过，落户的首日，能与族人聚在一起，对他来说意义更大，只能递给钱莹儿一个愧疚的眼神。
却不知正合了钱莹儿的心意，她身份有些尴尬，虽然已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但不似陈佳明媒正娶嫁入宁家，更像是宁缺的私人附属，在宁缺和家族之间游离。
这其中看似没有分别，但还是存在某种差异。
一开始便将自己置于家族之外，不论是以后的资源分配，还是在家族内部的发言权，都会大打折扣。
宁缺虽然是家主，但家族事务并非全凭个人喜好，同样需要考虑家族内部的声音。
祖孙三人如何脱离钱家，不正是因为反弹声音太大？
她不想重蹈覆辙，以免真到了宁缺结丹，需要替弟弟筹划的时候，再度遭遇反弹。
所以，想在宁家站稳脚跟，除了宁缺的态度，还需要宁家族人的认同。
况且，有了那层心照不宣的关系，她已经享受了特权，不用与一众家族子弟共用房舍。
更不希望在落户的第一晚，便彰显特殊，将自己排除在宁家族人之外。
“磨刀不误砍柴工，难得今日大家都聚在一处，不如将修行的心得、疑惑，都说出来，大家互相印证，互相借鉴。”
宁缺见众人枯坐大殿，忽然突发奇想。
一家子修习的都是长春功，虽然道法上都有详细注解，但修行难免磕磕绊绊，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心得体会未必不能互相借鉴。
相较于枯坐一夜，这样更利于提升，也是提升家族凝聚力的一种方式。
“那便由我先来抛砖引玉，也请家主和二叔指点。”
钱莹儿抢先道。
对于她能主动融入，宁缺十分高兴。
“嗯！宁曦，你来记录。明日一早再将宁旭和陈佳叫来，将笔记给他们阅读，让他们也参与其中，今年仓促了些，以后每年测灵大典后，都举办一次这样的论道会。”
……
在宁家完成迁徙的第一天，远在流云宗的苏纤络，也来到庶务峰山腰处的一座洞府内，见到了出关的苏哲。
将家族的近期事务一一作了汇报，才将迁徙所遇的波折，以及宁缺的猜测告知。
“王家那边是我考虑欠妥，应该提前去只会一声。”
“不错！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
“呃……孙女本没想到御兽宗的因素，回来的路上宁缺，提醒了孙女。就是上次大战后，祖父在飞梭上见的，苏旷突破练气圆满，亦有他的提点。”
虽说元婴修士过目不忘，但苏纤络还是提醒了一句。
“哦！知道投桃报李，看来这步闲棋并没有走错。他既与你和旷儿亲厚，以后不妨多与之结交。”
“他是与弟弟相熟，孙女并没有……”苏纤络有些心虚道。
苏哲点了点头道：“嗯！正常结交最好，亦可以多给他些便利，只是得注意分寸，别走得太近。”
“这是为何？”
苏哲沉吟道：“你只要清楚他是爷爷的一步闲棋便可，其中缘由就不需要知道了。”
并非不能告诉苏纤络，可一来担心她知道宁缺的身份，不能坦然面对，二来她与苏霓裳几乎无话不谈，担心泄露，横生枝节。
听到这个解释，苏纤络反而觉得正常，宁缺虽然资质出众，逆势筑基，引起苏哲的注意。
但一个筑基期修士，确实不值得元婴后期的苏哲过多在意，只能称得上一步闲棋。
“那御兽宗那边，是否需要注意些什么？若真的如宁缺所说，他们有心挑唆，需要如何应对？”
苏哲摆手道：“无妨，这也是爷爷有意为之，咱们扎根蔚山本就晚了两百年，蔚南又临近蛮荒，家族于此地建城，势必会触动周边势力的利益，迟早要引起他们的警觉，与其让他们误会咱们与王家联手，不如将矛盾摆上台面。
城池经营不可能一蹴而就，还得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只有让周边势力放松紧惕，才能发展得起来。此次家族花在抚恤上的损耗颇大，当务之急是将城池经营起来。
好在，王家有同门大义压着，即便有些利益之争，也只会暗地里使使绊子，不至于都摆到明面上。
蔚山拓荒逍遥剑宗没有参与，咱们与他们并无利益冲突，只要肯免去店铺的租金，他们不会拒绝，这事我会尽快落实。
文琳那头我已提前打了招呼，回头到了蔚山，抽空去一趟白鹿书院，见见你姑母、姑丈，再去拜见一下你姑母的婆婆，尽快将墨宝阁落户的事情办妥。”
“嗯！若无旁的事，孙女先去处理迁徙事宜了。”
“去吧！自己的修行也别拉下，下次你就别来了，派几个擅长庶务的旁支跟着就好。”
……
“老祖！此次弟子办事不利，未能将土蝼带回，只提纯出这一滴白泽精血。”
在苏纤络面见苏哲的庶务峰，山巅之上，流云宗的庶务掌门崔衍，正毕恭毕敬的献上一个玉盒。
“嗯！虽说此物对我用处不大，但苏家那个娇蛮的小丫头，确实需要小惩大诫。”
若一个元婴初期修士，就敢坏了化神的事，化神的威严何在？
“还请老祖示下！”
“郜儿不是钟情于那个小妮子？她若是嫁入我崔家，也算自家晚辈，自家小辈些许冒犯，就不必过于较真了。”
“可苏霓裳对郜儿不假辞色，以她的性子，即便苏哲愿意，怕也难以说服……”
话说到这，戛然而止，崔衍随即醒悟道：“弟子明白了！若她愿意嫁入崔家，则表示苏家低头臣服，非但无损家族颜面，反而有杀鸡儆猴的效果。
若她不识好歹，执迷不悟，甚至做出出格举动，正好给咱们出手的理由，虽份属同门，但一个元婴修士屡次挑衅，执法峰也挑不出理来。
即便她没有冲动行事，只要表示出些许不满，蔚山那边也会少了一层顾虑，届时自有人替咱们出手。”
对于崔衍的这番答辩，崔家老祖颇为满意。
“嗯！凡事讲究个循序渐进，切不可操之过急，更不能落人口实，真捅到卢象升那儿，倒显得咱们做事不周全，叫他为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