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梦境
陆婵手一顿，并未多言，只是褪下外衣，将小奴隶裹得严严实实，主动将他抱起来。
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柳扶风猝不及防，慌乱中伸出双手环住她的脖子稳住身形。
在感觉到安稳后，又悄悄的将脑袋搁在陆婵肩上，感受全身紧紧的被温暖包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在梦中，师尊抱着他一起走向迷雾，周围的景色也逐渐鲜活，是一条街。
街上人来人往，商铺琳琅满目，行人交谈声不绝于耳。
柳扶风趴在肩头，一脸艳羡地看着一个母亲微笑牵着年幼的儿子的背影渐渐远去。
即便是在梦里，他也依旧会很羡慕。
即便是在梦里，他也无法满足自己。
为自己捏造一个虚假的母亲，因为他连将他卖出去的母亲模样都不记得了。
柳扶风嗓子哽咽发苦，耳边清爽的声音冲淡了伤感。
“你想要糖炒栗子吗？”
柳扶风猛地抬头，暗淡的无光的眼眸闪烁出几点星光，眼神在她与糖炒栗子间来回流转，期期艾艾又小心翼翼。
犹豫几番，摇头，“我想要冰糖葫芦。”
剥栗子就不能继续抱着她了。
“好。”
冰糖葫芦入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绽放在舌尖，味蕾被甜蜜塞满。
陆婵不仅为他买了冰糖葫芦，还带他去成衣店买了几套衣服，鞋子以及发冠，柳扶风彻底从乞丐摇身一变富家小公子。
柳扶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打扮，心中欢喜快溢出来了，面上却惶恐忐忑，怯怯拉着陆婵衣袖，仰头说出自己内心最渴望的话，“你能一直对我好吗？”
陆婵永远无法对这张脸说出拒绝的话，即便他的名字是柳扶风。
罢了罢了，柳扶风又如何，不过是在梦中，让他欢喜一回。
“会呀。”陆婵牵着他的手，伸手弯腰摸了摸他的发顶，清澈明亮的琉璃眼中清晰地倒映出他一人，笑道：“你这么可爱，谁都想对你好的呀！”
柳扶风窝在陆婵怀里心底悲喜参半。
于她只是一场故人重聚梦，于他却是十六年来的唯一一道温暖的光。
虽然这光可见不可触摸，但是每每照耀在他身上时，温暖无比。
可是，道温暖明亮的光不属于他。
甚至，是他想法设法偷来的。
要是师尊能一直温柔地注视着他，那便好了。
柳扶风直直盯着某处发神，阴沉沉的黑色眼眸愈发坚定，甚至有些偏执和疯狂。
*
陆婵为了摆脱系统、摆脱这个世界，去了宽广的藏书阁中挑灯夜读。
手下古朴带灰的黄色书页翻过，鼻尖是没有阳光发霉的味道。
手肘边上夜明灯温润明亮，珍珠般的光泽打在流畅精致的侧脸，脸颊间的鼻翼阴影拉长，与根根分明的黑色睫毛阴影交接，像是山峦与高松林。
柳扶风假装拿着书籍在两个高大的书柜间看书，实则弯腰通过缝隙偷看师尊认真修改看书的模样，像一个怀春的少女。
陆婵伏案作业许久，腰背酸痛，盘起来的腿麻木，她想拿别的书但是起身困难，硕大的衣袍能将桌面撂翻。
“柳扶风！”陆婵维持人设提声生气叫唤。
柳扶风从某处高立的书架间走出，陆婵环视几圈才发现他，冷哼一声，“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守着？”
这个要求实在没有头来的无理，但是她一向都是这样的。
以往他只觉着这样的她面目极为狰狞，但唯有这次，他仅仅是觉着她像一个傲娇放不下面子但是又想使唤他的狸花猫，就连生气的语气也都听起来娇娇软软，好像在傲娇。
狸花猫用力转头，饱满圆润、毛发顺滑的后脑勺对着他。
看样子是在生气。
不过，手感应该不错吧。柳扶风如是想着，视线不自觉地下移顺着乌黑的头发看去。
狸花猫等了半响，生气转过来，杏眼瞪大，“你为什么在这里杵着？我让你过来是让你帮我做事的！”
我是来为难他的，但是为什么感觉被为难的是她自己呢？陆婵闷气，一定是工作，肯定是工作，万恶的工作误我！
柳扶风不敢上前，停留在原地含笑，狭长的含情眼像是天生就适合笑容，低头笑起来像个温顺的金毛。
陆婵一下子被恍惚了神，咳嗽几声，打发他去找找一些残缺古书之类的。
说完柳扶风面色不虞，压低眉眼，略微阴沉，“师尊，您是在试探扶风吗？”
试探？什么试探？让他找几本书就是试探了？
陆婵欲张嘴给他一顿骂。
这时系统上线解释：宿主，男主之前还在藏经阁被诬陷偷东西，你这让他去找东西，万一又丢了什么的......
陆婵啊了一下，完全忘记有这回事了，努力回想什么时候的事情。
系统咯噔，它不会下手太重直接把宿主电失忆了吧，又暗中观察一下她懵逼的状态，好像，它真的把宿主电失忆了。
系统一五一十跟女主讲述了一遍经过，当然略过了一些不愉快的部分，比如电失忆什么的、惩罚什么的。
陆婵听完后沉吟思索，一面想维持师尊的人设，不能给出关心，但是她现在又需要他给她找东西。
只能这样了，陆婵顺着这句话继续道：“让你给我找东西就是试探，那我送你点东西是不是要毒死你啊！”
劈头盖脸还是一顿骂，陆婵很爽，这种倒打一耙的感觉、不讲理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柳扶风听完满脸震惊，连忙摆手解释：“扶风并无这、这意思。”说完略微有点含羞，“扶风很开心听见师尊您这些话。”
说完迈着欢快急切的步伐给她找书了。
见糊弄过去，陆婵长呼一口气，继续伏案奋斗。
系统听着这两人不在同一个频道的对话气得直接闭麦，狂翻白眼。
对于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的柳扶风很高兴，因为他听见师尊说要送他礼物，柳扶风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然后后知后觉，他似乎也可以送师尊礼物！
就像定情信物一样，还能交换。
柳扶风想到这里，脸一下子红了，只要一想到能与师尊之间有一个私密且贴身的小联系，就像贴上去的东西是他一样，他前面的胸膛好似还停留着数月前师尊的体温。
这种感觉令他着迷。
柳扶风思绪杂乱地拿好书籍，原路折回走出时，见师尊已经趴在矮桌上睡着了，脸侧雪白的肉肉凸出一圈，他的阴影将师尊整个的身体覆盖，就像，他正在拥抱她一样。
仅仅只是这样，柳扶风就已经很满足了。
书籍被抱在胸口，狭长漂亮的双眼弯出月牙，柔柔地俯视身下的人，迷恋般轻轻叫唤：“师尊。”
我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