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光黯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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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太古之时,始源开,阴阳分,明灭创,混沌随起。天执道器,祭以达道,使一者为正,二者为反,三者为仲平。正者顺之序,反者逆之序,逆顺之中混沌见,仲平者,抗于混沌也。神之子与混沌战于东极,天幕烁,烈火坠,地岩訇开,虹浆乱流,厚土崩,海流涌,逾五十五日,四方寂寥,无踪无迹,为共沉于东渊。

——《盖娅·太古纪》

黄昏,小王子(Le Petit Prince)独自一人向童话镇(Fairy Town)走去。

这是他六十年来第一次回到镇子。他在星星上唱歌时,看到远处似乎有玫瑰色的光影隐现,而四周虚无缥缈的紫红色‘混沌’立即遮掩起了远空。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这里是上古的黑森林,如今与北方大森林生长到了一起。树木褪去了沉沉的暗色,枝干变得橙白而富有生机,灰褐色的树叶也变得翠绿可人。

“小王子?”

一个黑影,高大的影人,在他身旁的树木的影中现出,飘至他的面前。

“伊沃斯。”

小王子很高兴还能见到他,语气里满是欣喜。

小王子认识他,他是伊沃斯(Evils),一位守护在黑森林的幻术师,他的幻术格调优雅而又卓越高超。谈论格调也许不够实用主义,然而幻术确是很追求格调的。格调独特,声势大涨,不战而败。有实用的效力。过去,黑森林的主人仍在黑森林时,小王子经常来这里做客。伊沃斯是这里的管家。在主人不在时,伊沃斯便承担起接待小王子的事务。他们之间相处的很融洽,除了必然的分别,别无悲伤。

“小王子,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但是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期,童话镇拒绝任何人通过黑森林前往。”

伊沃斯的幻影缩小为同小王子一样高的小影人,很是恭敬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小王子皱起眉头,“我在星月之上看到了灾异的颜色,所以下来看看。”

“还没有什么祸事发生,但有预言童话镇将面临大敌。”

伊沃斯说。

“预言说是什么时候?”

“预言未有提及。您可从星河中得知了时间?”

“没有,我想去进一步看清灾异时,混沌阻止了我。”

伊沃斯叹了口气,“也许这是童话镇必经的劫数,还请小王子不要前往,既然预言已经立下,只希望影响的人越少越好。”

“也许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多一个人总会多一丝生机。”小王子并不相信天命,他相信自己能帮上忙。

“请等一下,小王子,有人正在接近这里。”小影人说着,伸出手,“握住我的手。”

小王子伸手握住影人空虚的手,他感到空茫无物,下一刻突然感到有几分滞塞感。他闭起眼睛,过了一会,感觉恢复正常,睁开眼时,自己已到了一间木屋内。没有门,窗户被木板钉封住,壁炉中的炉灰沉积许多,几块粗木在灰烬里勉强燃烧发光,桌椅书架却都很干净,书架里却又有许多书页泛黄积灰甚多的旧书,床铺却又很新,漆黑的床架十分干净,无一丝灰尘。高大的影人站在他身旁。

“请小王子在此处休息,我将去劝告陌生人离开此地。”

伊沃斯的影如此说。

“好。”

小王子不知伊沃斯是带他来到了近处幻境,还是传送到了远处实地,知他不愿让自己牵涉其中,便答应下来,在房间内休息了。

伊沃斯的影子点一点头,沉落入了木椅的阴影中。

他确实不想让小王子牵涉进终末预言之中,但这时急要他避开,还有另一原因。

也许终末即将来临。来者并非他能够抗衡的存在。

伊沃斯回到黑森林界域内,悉心备起幻域。幻域指范围较大且具有统一主题的幻化区域,整个区域由一位或多位幻术师精心打造,其中遍布陷阱机关以及便于制造幻境与迷境的魔法基址。黑森林即是一个大型幻域。

伊沃斯拿出伯伦特家族(Blunter Family)刚刚送来的美食,希望能够请离对方。如果不可,他就只好舍命一陪了。

戈兰卡明白对方并没有多少敌意,但是这般精彩的幻术实在少见,他还是很想会会施术之人的。他孤独了太久,沉默了太久,也太久没有出手过了。一个既吃水果又吃蔬菜的人总是吃水果,终究会有些吃腻,那时蔬菜就变成了更富吸引力的选择;戈兰卡虽不十分好斗,但空有一身本领却久久没有和别人交手,甚至久未练手,便有了些微手痒。

戈兰卡与米波正处在一座古堡中。戈兰卡在发现古堡时便察觉到了它是旁人幻化之物,然而那古堡精美古雅,戈兰卡很是欣赏,于是走近游览一番,便自然而然进入了其中。那时米波还趴在肩上昏睡不醒,全然不知戈兰卡正闲庭信步般带着它走过机关遍布的荆棘之丛,还悠然观赏着古堡风景。这座古堡无论外形还是内部关窍都很好,不知道是谁创下的。戈兰卡赞叹着想。

这座幻象古堡矗立于平地之上,整体呈矩形,中央部分由四个主要的尖顶塔楼围成,左右两部分由两个大型塔楼翼展,共有440个房间、16部楼梯。一层主厅是一个明亮宽敞的大理石宫殿,左右有图书室、储藏室、招待室、厨房四个大房间,正对着大厅正门的是一种“双旋梯”,两组独立的楼梯相互交错地围绕着一个共同的轴心,螺旋式地盘旋而上,同时上下楼梯的人可以相互看见,而不会碰面。二层像一个树墙迷宫,每块“树墙”中有一至三个房间。三个房间则中央的是双人间,其余为单人间,否则都是单人间。房间的门并不统一朝向一个方向,而是尽可能朝向迷宫中央。第三层则恢复了古堡应有的精美设计:数个内厅,典雅的大厅,无数的休息室与卧室,遍布的红地毯。

戈兰卡画过圆,从第三层经由双旋梯走下,轻踏朱红地毯铺就的大理石楼梯,手扶洁白的方形滑面大理石石柱护栏。下至接近一层主厅时,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另一组楼梯上缓步而下。一袭黑色,燕尾服、圆顶硬礼帽、短筒靴,褐红色金刚木螺旋纹圆顶手杖、碧绿色椭圆翡翠戒指,一切都恰到好处,与古堡的形象十分相合。

伊沃斯本要在暗中出手,再三思虑后选择直接现身,以表请离之诚意。这是非常反常规的举动,毕竟,在巫术对决中,隐蔽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戈兰卡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自己要进行一场相当迷人的脑力风暴来处理敌暗我明的局面,没想到城堡的主人竟然直接出现了。

他知道这不是幻象。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位绅士身上刻满的卢奥符文流。

施用魔法有多种方式。实际为了简便,主要有三种常见形式:身体刻符,引动符文石与手绘灵线作阵。显然,在身体上刻好符文施法最快,但也最固定。可没有刻错重来一说。

两人同时走下楼梯,来到主厅。

走近,握手。

戈兰卡用了五成灵力,伊沃斯拿出了八成。两手相握,纹丝不动,只有守御翡翠石闪着幽幽绿光。片刻,光芒敛消,双手随即放开。

伊沃斯(恭敬):您将牵涉进很多人和事之中。

戈兰卡(平静):我知道你一定要拦我,但我也必须要去童话镇。(又些许愉快)而且,我好久没有再经历过任何事端了,有时候生活有些涟漪才有趣。

伊沃斯(叹息):我不想再经历风浪,也不想再伤害无辜之人,但使命在身,请见谅。

伊沃斯言毕,原地化为了一团黑雾,消散不见。城堡的一切灯光烛火倏而尽熄,四面传来铿锵的铁器撞击声,一座座铠甲雕像开始活动,尖钉由墙壁石柱中刺出,醉人的甜香气味弥散开来。戈兰卡的话语含有一种显露着距离感的亲切,无比和善又在把人拒之门外的亲切,伊沃斯很熟悉这种语气,在很久以前,那个令无数人敬畏的存在,也差不多是这种语调。

戈兰卡闭起眼睛,感受着四周卢奥符文的脉动。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令人熟悉和安心的感觉。卢奥符文由古符文赫恩演变而来,戈兰卡最擅长古符文,且卢奥符文的初创者与他又有着深切的联系。

开始吧。

铿!……铿!……

十时整的钟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