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还阳木
一来二去，小道姑被李朝九聊熟了。
她告诉他，她的道号叫紫琪。是市里唯一5A级道观，青松观的弟子。还阳木的事情师父让她办了好久了，特别不顺利。
“卖古董的一听说我找那玩意，就把我赶出来了。我去你妈那里找，也被赶出来了。”
“你等等！”李朝九诧异，“谁是我妈？”
“就刚才那位蓝旗袍的伯母！”小道姑望着李朝九，一脸期盼道，“所以你能不能给我和你妈说说，让她继续帮我找，我师父说她关系大…”
“你再等等！”李朝九咋舌问那小道姑道，“谁告诉你那女的是我妈的？”
小道姑先是震惊。旋即又伸出大拇指：“原来她不是你妈呀？那你可更有本事了…”
“…”
李朝九终于感受到了。这小道姑，貌似真的很不正经。
而且貌似对方也不是看好自己。而是看好他的颜值脸和女人缘。
狠狠瞪了她一眼，逼她闭嘴后，李朝九又问：“帮你找到还阳木，你能给我多少钱吧！”
面对直奔正题的李朝九，小道姑问怯生生地问：“你想要多少？”
对问，李朝九试探道：“十万…”
小道姑瞪大了眼睛，好像林蛙受惊。
感觉到自己要的高了，李朝九准备抹一个零。
“不许反悔！”可小道姑却抢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我先给你转三万的定金，你帮我找到还阳木，我再给你剩下的…记住了！不许反悔！要不然我引天雷，劈的你鸡犬不留！”
李朝九望着丫头的大眼睛，貌似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拒绝她了。
于是，这一天黄昏的时候，城中村出现了一幕奇特的景色。
一个穿着拖鞋的少年，骑着一辆三蹦子，带着一个眉清目秀大眼睛的小道姑，穿过繁华的街道，迎着夕阳，往郊区走去。
随着日头西沉，小道姑望着身边的壮小伙，未免有些忐忑。
看着周围渐渐荒芜的街道，她问李朝九道：“咱们不去找那位阿姨吗？你真要靠自己的本事帮我找还阳木？你…行吗？”
“…合着你根本就没信过我的个人能力。”李朝九怒了，“那你为啥跟我交易？”
“你面相好。”紫琪这才说出自己看上李朝九的真实原因道，“相书上讲，你是天格之颜，原本应该是不可限量。只是…你的富贵好运都是暂时的。”
“暂时的，怎么讲？”李朝九问。
“跟你靠在一起我才看出来，你眉心的包是蚊子叮的。”紫琪回答，“一时改命，超不过四十八小时。甚至过了时辰，还可能被反噬。”
“那时间还有十几钟头呢。怕啥。”
李朝九告诉紫琪，“我知道一个地方，到处都是你说的还阳木。到了哪儿，你要的东西管够。”
听了李朝九的话，小道姑的眼睛珠子瞪得老大，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怎么可能。”紫琪喃喃自语，“我找了那么久，一块都没有找到，卖家都说没有…”
“在庙里待傻了吧。”李朝九告诉小道姑，“就算是真用棺材制作了家具，谁也不会说的。怕砸招牌。你问话的方式就不对。”
“哦！”小道姑汗颜，“那我该怎么问？”
李朝九则表示：“说话是一门艺术。学艺术和学道术一样，得付出些什么吧？”
小道姑一脸认真地问：“要交学费是吗？”
虽然道这姑很愿意咬钩，但李朝九还是回答：“我怎么会那么俗套呢，你又不是我学生，我哪儿能给你要学费呀。充其量就是点咨询费。”
“哦！你果然很会说话。”小道姑闻言，还真以为遇见了说话的高人，立刻给李朝九打了一万块钱过去。并贴心地问他够不够。
李朝九收了钱，良心有点痛。
看来明天午餐的加个护心肉什么的，好好补一补。
收到钱的李朝九，向道姑保证道：“放心，我会好好教教你用嘴的艺术。”
于是这一路上，李朝九都在教小道姑一些用嘴的方式。
那些东西虽然都是李朝九在收废品的时候学的一些皮毛，但小道姑却还是大呼不懂，比他们的道术还难学。
对此，李朝九不置可否。只告诉她多接触，多练习，勤能补拙。
很快，郊区也被两个人甩在身后了。三轮车又抹黑前进了几分钟后，看见了一条野外的大河。
大河黯淡无光，二人一到河沿，顿时就被河面上散溢来的阴风和潮气冻了一哆嗦。
“喂！”小道姑本能地向李朝九身后蹭了蹭，紧跟着一脸担忧道，“这地方九阴破败，闹鬼我信。找还阳木，很困难吧？”
李朝九好奇道：“你不是道士吗？要是闹鬼你正好捉？”
“术业有专攻。”小道姑道，“我入门晚，只会上茅扶乩祈福，不会法术和捉鬼。师父没教。”
李朝九咋舌：“你师父为什么不教？”
小道姑摇头：“入门的时候师父就告诉我，我们道观是5A，我身份又特殊，就要首先学来钱快的项目…”
突然，李朝九感觉整个青松观都不正经了。
既然道士指望不上了，李朝九便只能自己上。
硬拉着小道姑走到那河边后，李朝九停下步伐，告诉紫琪：“到了，你要的还阳木，就在这。”
“这？”小道姑瞪大了眼睛，看了又看。随后摇头道，“开什么玩笑。这里根本没有老旧家具。只有芦苇。”
“谁说只有老旧家具才产还阳木的。”李朝九指了指小道姑的脚，“你脚下也产。”
随着李朝九的话，小道姑才把目光放窄，望着自己脚下。
只看见枯枝落叶，貌似不能和木材划等号。
但当李朝九低头，将那些枯枝烂叶哗啦走，小道姑惊了。
因为她看见原来枯叶下全是木材。
那些木材排列很整齐，阴森森的，极像棺材板。
目光放远，她还能看出这些阴森的木材在河边形成了一个复杂错落的建筑。
那应该是一条长廊，沿着河沿，一字排开，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这木廊通什么地方呀？为什么修得和墓道一样？”小道姑问。
对问，李朝九又告诉她：“白龙河鬼城…”
“白龙河？”小道姑闻言，两个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更有一种被李朝九骗上贼船的感觉。
因为市里的人多少都听说过，白龙河是一个景观工程。据说原本也是要打造成5A景区的。
起初这景区一切都规划得很好，工程建设得也很顺利。但是在初步建成之后，却出了蹊跷事儿。
夜晚里，工地半成品的木质景观长廊上，经常发出女人的笑声。
凄厉，悠远…
再后来，可能也是受这件事儿的影响，景区终究没有建设起来。
直到今天，整个景区成了泠海市最大的“鬼城”。据说时不时有狐、豚、獾、狗和不干净的玩意出现。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还发生过杀人案。
据说是在深夜里，一坏人用甜言蜜语，把一个懵懂的女孩诱骗到河边的芦苇丛，然后发生了不能细说的可怕…
白龙河景区的邪乎传闻让小道姑越想越害怕。
与此同时，李朝九高兴地指着河边道：“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快和我去芦苇丛…”
小道姑闻言，急忙伸出手，掐诀念诵道：“三清爷爷保佑，三清爷爷保佑…”
李朝九看小道姑的表情，感觉很好笑。
于是，他又说道：“你心也太虚了，堂堂道人，居然怕鬼？”
小道姑惴惴道：“得看是什么鬼。”
“呵呵，”李朝九笑后又问，“听说过这里的故事吗？”
“一点儿，”小道姑回答，“听说这里总有女鬼哭。”
李朝九挥手道：“你们说得女鬼哭，我知道是怎么来的。”
“你知道？”小道姑愕然。
“而且我还会制造！”
“制造？！”小道姑震惊。
李朝九在那落寞的长廊上开启了电动三轮车。
顿时，老旧的长廊随着电动车的碾压，那些本就松动得木材咯吱吱地响了起来。
当电动三轮车快到一定程度时，响声变得凄厉起来。最后竟然真的和鬼哭一样。
行了几十米，李朝九停下了车。
而后他告诉小道姑：“怎么样，现在知道鬼哭是怎么来的了吧。”
“额，”紫琪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见识是对得起自己的头发的。
李朝九又告诉她，这个工程停的原因是老板出事了。
那家伙吃财政还以次充好，把回收站里的老棺材板和废旧支护木、虫卵木、边材等等玩意一股脑当建筑板材用。
“这两年基建多。地里挖出的棺材板不是什么新鲜东西…
…寻常人或许会以为老旧的棺材板很稀罕，很值钱，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些东西在土里埋了那么多年，除了个别好木材的，质量早不行了。
…所以棺材木特便宜，绝大部分也不算古董。
…这种东西，就算是重新刷漆翻新，也比别的板材更容易变形。
…所以车一开过去，因为形变摩擦，会发出独特刺耳的声音。
…我们泥菩萨能靠那些声音分辨木材好坏，还管那种声音叫‘棺材笑’。”
“哦！原来某些木材会发出刺耳声，是因为这些原因。”小道姑听了小家伙的话，恍然。
李朝讲完长廊木的真相，又告诉她：这景区虽然荒废了。但来人还是很多的。什么钓鱼佬，小情侣，游野泳的，打野战的。
总之，这里并没有真的荒废。
所以来这里找还阳木。没问题。
小道姑听了李朝九的话，脸上终于洋溢起了期待和佩服的笑。
但她的笑，加上月明星稀和随风飘摇的纯白道袍，反倒把她衬托得更像是一只女鬼。
气氛起来之后，李朝九突然就不太敢细看紫琪的脸了。
而后他从车上取下一根撬棍，带着小道姑在这满是木材的长廊上开始寻找所谓的“还阳木”。
还阳木作为一种独特的木材，需要满足两个条件，既当过棺材，又反复被人使用过。
依照这两条标准，李朝九很快便在芦苇丛那边，找到了合适的木板。
那是一块搭在河岸边的木材，月光下青的泛白，木芯又紫中透红。
以李朝九的经验判断，这一看就是先做成棺材板，被不知道什么人睡了好几年。又做成木长廊，被钓鱼的渔捞摩擦过好几年的“高货”。
小道姑兴奋地爬下，取手机拍摄照片。
等给她师父发过去后，获得了肯定的答复。
“就是它！”小道姑笑得合不拢嘴。空气里响起“咯咯咯”的笑音。
李朝九圆满完成了承诺。便从三轮车上取撬棍，往出弄这块木材。
还阳木果然不一般。虽然变形，但质地十分坚硬，再加上长，一时间很难取下来。
一来二去，李朝九有些急了。
他招呼那小道姑道：“紫琪，你别光傻笑了。你帮我压一下撬棍，我好拔胀塞，要不然螺母连轴转。”
随着李朝九的话，小道姑愣了。
她回答李朝九：“我没笑呀。我还以为是你一直在笑。”
“…”两个人的表情同时一僵，同时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