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遭殃
父亲说李朝九收到的那只鞋是鬼货，李朝九本来是不信的。
但随着一个反问，李朝九愣了。
“朝九。你还记得卖给你这东西的人，长什么样吗？”
随着父亲的话，李朝九傻眼。
因为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卖他这只独脚鞋的人，并不是小刘老师。
在小刘老师招呼自己过去收鞋的时候，她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而这是第九只鞋盒，正是那个人赛给他的。
诡屌的是，那个人的容貌样子，李朝九想不起来。只笼统地记着这人披着一身灰黑的衣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小刘老师身侧。
细思极恐的是，他脚上穿着的那双鞋，貌似就是李朝九面前鞋盒里的这一只一样。
更更诡屌的是，虽然这人搭伙给了一支鞋盒，促成了一笔小小的生意。李朝九和小刘老师却都把他当成了空气。两个人从说话到离开，都没有再关注过他。
如果不是父亲刻意的提醒，李朝九已完全想不起有这样一个存在。
那到底是谁？
“一个影子，灰黑色的。就穿着这双鞋！”李朝九告诉父亲道，“但更具体的，想不起来。”
“你居然能看见殃妖的影子！还知道颜色？”父亲听了李朝九的话，反倒是更加震惊。
随后，父亲又喃喃道：“我当时就什么都看不见。你妈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它存在…或许你真的不一样…”
“殃妖到底是什么？妈到底怎么死的？”李朝九听了父亲的话，顿时咬牙切齿。
“因殃而生的一种精怪，极致的殃秽…”父亲嘴唇动了动。而后又莫名其妙地吩咐李朝九，“拿着鞋，跟我去做开水。”
“这会了，做开水干嘛！”李朝九着急。
“开眼！让你看看这殃物的真面目。我得抓紧时间…让你看看这些废品隐藏下的另一个世界。”父亲告诉李朝九并回头。
李朝九不知道父亲说得开眼和另一个世界是啥，但还是跟着去了。
铜壶滚开后，父亲没有把水往出倒。
恰恰相反的是，他把那只“遭殃”的鞋，直接塞进了水壶里煮。
没过多久，父亲又往那里边加了些生姜。
“生姜去殃…”李朝九嘀咕着古老的传承。
说来也怪，在父亲将生姜片放进铜壶里不久，这煮水的壶身就开始剧烈的晃动。仿佛里边有什么很巨大，很凶猛的活物要冲出来。
更诡异的是，从壶口里喷出的蒸气，开始变红，仿佛是什么东西所流出的血液。
眼瞅着水壶蹦蹦跳跳，要掉下来，父亲立刻戴着厚厚的隔热手套，死死地摁着那壶的盖子，绝不让其掉落。
直到那铜壶的水被彻底煮干了，不再往出冒蒸气了，水壶的跳动才减缓下来。
这时，父亲把水壶从火上提起来。
掀开壶盖，让李朝九往里看。
李朝九讶异地看见那鞋…还是鞋。
但经过高温的烧煮，鞋发生了巨大的变形，和姜片一起粘连扭曲，仿佛一坨拳头大的灰烬团。
而且灰烬团在微微抖动，仿佛一张不断开合的怪异的嘴。
这时，父亲又把一瓢清水浇灌在灰团的“嘴”里。释放大量的蒸气。
当白色的蒸气下去之后，李朝九惊愕地发现鞋变了！
灰烬退散，鞋彻底崩解，水壶底竟然变戏法般露出一尊雕像。
这是一尊诡异的造像。
一个穿着古代衣衫，手中拿着玉圭的神仙造像。
这造像目测是纯金的，仙气飘飘，
唯一的问题是，脖子以上的部分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鼠脑袋。
老鼠头的雕塑似笑非笑，十分瘆人。
父亲绝望地告诉儿子：“在咱行当里，这玩意叫‘傀兽’‘神蜕’。它被你得到，就表示你被殃妖盯上了。”
说完，父亲下定论道：“殃妖要夺舍你。就在今晚。”
李朝九听了这些，牙咬得咯嘣嘣响。
在最初的恐慌后，他道：“爸，你说的那东西今晚就来找我。”
“对！”父亲满口绝望。
“我妈当年也是它害死的？”
父亲点头。
“然后我被它夺舍，也会死？”
父亲默然。
突然，李朝九就笑了。
而后，他一鸣惊人道：“那东西亲自上门，正是给咱妈报仇的绝佳时机，对吧！”
父亲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眼前的儿子。
好半天后父亲问：“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赢那殃邪之物。”
李朝九反问：“爸凭什么觉得我赢不了。”
听了儿子的话，父亲的眼睛越瞪越大。
“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咱也没得选。”李朝九恶狠狠道，“咱们两个大男人，又有泥菩萨退殃的手段。搏一把！”
父亲望着李朝九阴沉但又透着兴奋的脸，宛如看一头刚出栏的怪兽。
就那样僵了很多秒后，父亲的眼神下移，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而后，老人道：“其实自你妈死了之后，我也是一直在提防‘遭殃’的。也确实有了些化解和消灭的办法。只是…很痛，很痛。你受得了啊？”
“人家又欺负到咱头上了！不受这一关，我就得永远痛下去。咬咬牙的事儿，有啥受不了的。”李朝九指着那金色的诡异造像。一语点透。
“好儿子。你比你爹当年强。”
说话间，父亲转身回屋。没多久提着一根擀面杖出来了。
作为一个有家传的泥菩萨，李朝九一眼就看出那擀面杖不一般。
这擀面杖，是老桃木制作的，光滑溜圆，形状独特。
桃木又叫“惊鬼木”。最能辟邪。
更重要的是，这擀面杖上还有暗红色的“雷劫纹”。以民间的迷信来判断，俨然已经是某种稀罕的法器了。
看来父亲确实是有准备的。
望着父亲手里的老擀面杖，李朝九顿时来了自信。
可就在下一刻，他信不起来了。
因为那擀面杖的使用方法太出乎意料。
突然间，父亲用擀面杖狠狠地打在了李朝九的肩膀。
这一击力量之大，几乎把李朝九打晕过去。
他踉踉跄跄好半天才站稳，红着眼问：“爸你打我干吗？”
“你不是要报仇吗！忍着！”父亲又高举擀面杖。
他又告诉李朝九道，“兵行险着，我要用咱们泥菩萨独门的技艺。打通你的任督二脉。让你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才能和妖物抗衡！”
“咱泥菩萨还有这本事？！”李朝九咋舌，“可我怎么感觉…”
“你要是受不了就算！”父亲又讲，“我还有个法子，能让你暂时逃离。只是需要你认怂…”
“人这一辈子怎么可能总是认怂！你就是太怂了，我妈才会没。”
为了活命，也为了给老妈报仇。李朝九咬牙爬下去，表示愿意承受。
“小子，比我活得通透。不愧是从地里穿来的。”
说话间，父亲的擀面杖暴风骤雨地打在李朝九身上，让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父爱。
但为了活命，为了报仇，为了高考，为了去小刘老师家做客，为了打通任督二脉，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李朝九忍了。
痛苦地击打持续了好几分钟。
李朝九甚至把嘴唇咬出了血，但愣是一声没吭。
终于，李朝九的坚持隐忍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回报。
棍棒的量变积攒成了惊人的质变！
他，竟然彻底感受不到疼了…
因为被打晕了。
……
迷迷糊糊中，李朝九似乎看见一双小脚，在地面上来回踱步，跳跃。
那家伙脚尖不着地，脚上穿着另一只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