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后柜
虽然心里犯嘀咕，但当李朝九进了这当铺的内部后。却感觉眼前一亮。
此间窗明几净，鸟语花香，中式格局，电脑办公。柜台上的制服小姐姐长的也很漂亮，自顾自的玩手机。
这里丝毫没有传闻中“阴阳当铺”的那种阴森和恐怖。
当然，表面并不代表一切。坏人也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
柜台上的小姐姐头也没抬的问：“来办什么业务？”
不等李朝九开口，那福二代便笑嘻嘻的答：“我们来当邮票。好珍贵的那种。”
“邮票？”女孩重开一局羊吃草，并又回“我们这里只收金银和房产抵押。收藏项目不做。”
“啊？”福二代闻言，满脸蒙。李朝九也有点摸不到头脑。心道敢做阴阳当铺的人肯定收旧物，难道自己看错标识了？
不过李朝九毕竟是对自己有信心的。所以便又问道：“我们来找人。一个叫梅姨的女人，穿旗袍的，之前应该就来了。”
“哦！”小姐姐立刻抬头打量道，“原来你俩就是老板要等的贵人呀。”
说话间，柜台里的小姑娘赶紧退出游戏，打了一个电话，随后告诉李朝九他们再等等。一会儿有专门的人负责接待他俩。
李朝九在等待过程中，姑娘热情的接待。
借着这机会，他又多问了柜台姑娘几个问题。这姑娘也恭恭敬敬的，说了这当铺老板的更多信息。
原来，这雷家当铺的老板真姓雷，叫雷老虎，今年五十六。
和李朝九推测的一样。这位仁兄祖上有家传，就是干古董生意的。据说家里还出过一个大收藏家，叫雷仁。
这样的世家在过去算是泥菩萨，而且论等级，堪称一尊“银菩萨”，能和梅姨有关系也就可以理解了。
正攀谈间，当铺的一扇侧门开了，紧跟着走进来一位看上去八面玲珑的小年轻。
和李朝九握手之后，小年轻把二人带往后院。
没多久，三个人又进入了一间古色古香的雅室。
雅室内满是古物旧货，正北方还供放着招财进宝的和合二仙。
在二仙塑像之下，李朝九看见了正在品茗的梅姨和一个老人。
老人穿着暗褐色的马褂，手里拿着两个铁球，不停地转来转去。
虽然看见李朝九之后，老人一脸堆笑，显得儒雅随和。但李朝九却感觉他有什么地方肯定不对劲。
因为道门功法修到练气境界的原因，李朝九感觉自己今天感知力很发达，能体会到比过去多一些的视觉和嗅觉信息。
比如这老头笑的时候，眼睛里有贼光，而且身上还有一种奇怪的香味。
那是一种浮香，仿佛是为了掩盖什么更深处的味道而可以涂抹的…
但甭问，他肯定就是这典当行的二东，雷老虎无疑。
“哎呦喂！你可算是来着了！”
说话间，雷老虎一把握住了福二代的手。紧跟着笑呵呵道：“李兄弟一表人才，天庭饱满，一看就是发财的料！”
福二代闻言，满脸尴尬。
而后他指了指一旁的李朝九，说道：“掌柜的认错了。他才是卖邮票的李朝九。我不是。我就是个看热闹的。”
“啊，不是？”
雷老虎虽然认错人了，但脸上一点儿尴尬都没有。
随后，他又望着李朝九吹道，“这位小兄弟行知病虎，立如眠鹰。当真是深藏不露，少年老成，不服不行呀！”
李朝九听了他的话，也不服不行。
雷老虎不亏是开当铺的。心理素质之强，饶舌之快，脸皮之厚，天下罕见。
这家伙，简直把当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人鬼说胡话”这一套发挥的淋漓尽致。也充分说明他是非常想把李朝九所拥有的那些邮票盘下来的。
这是好事，说明对方想忽悠李朝九，想忽悠，那才说明对方很看重李朝九手里的宝贝。
四个人凑齐了，雷老虎不顾长辈的身份，躬身给李朝九他们压了茉莉花茶，便又寒暄了一些互相摸底的“套话”。
等气氛热络起来之后，那雷老板才又适时提议看货。
李朝九点头，把邮票拿出来交给他。
在然后，这位雷老板带上古董行习惯的白手套，又取出小镊子，才把李朝九的那十几张“八分邮珍”鉴定。
福二代也希望李朝九的邮票能卖出个好价钱。
所以，在对方鉴定的时候，他在一旁插话道：“都是好东西。特别是那张江山一片红。去年新闻上说，拍卖了五十多万呢。”
李朝九没有说话，但是却感觉这位雷老板似乎从邮票上看出了什么很危险的信息。
因为李朝九发现这家伙的脸色渐渐僵了下来。那笑容仿佛凝固成了面具。
片刻后，雷老虎将镊子和邮票放下时，脸上也再无笑容，却多了一种诡异。
“怎么，邮票有问题？”李朝九问。
“都是真的，都是好东西。”雷老虎开口下定论。
但他没等李朝九笑出声来，便又以恳求的口气对李朝九道：“小兄弟。帮我一个忙成吗？”
“您先说。”李朝九机警的回。
雷老虎在众人的费解中伸出手，指着和合二仙对面的一个大书柜道：“那书柜第三层，正数第二十六个文件袋，抽出来给我。”
“哦。”李朝九只当是这人岁数大了行动不便，又老眼昏花才让他拿书。
按照对方的要求，把那沉甸甸的文件袋取出之后，雷老虎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打开牛皮纸的文件袋。
那里边是一张张旧报纸。上边都是一些古董之类的消息和摘要。
雷老虎在旧报纸里翻找了好一阵后，突然抽出一张简报递给李朝九。而后指着一篇文章道：“我眼神不好，麻烦你念念。”
李朝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念道：“近日我市文保局仓库被盗，丢失重要文物三十一批次。其中有西汉青铜剑，琉璃串…邮票…”
念着念着，李朝九心里一寒。
在文物失窃的名单上，十二张邮票赫然在列。而且和自己手上的这一堆东西全都对应的上。
这下，邮票的来历有了。
李朝九这邮票大概率是小偷偷窃后临时放在福二代旅馆里的。至于为什么好几年没拿就不清楚了。
“小兄弟。你可是大能呀。”雷老虎一脸佩服道，“藏了三年，知道风头过了。能拿出来卖了。”
“不是我们偷的！”福二代听了雷老虎的揣测，急眼了。
他举起那些邮票，慌张解释道：“这些东西是从我旅店的旧床里找出来的。和我俩没啥大关系。”
“哎呀，我懂。”雷老虎挑眉，“既然不是正道的东西。那我没法儿给高价。一口两万。你不卖的话就拿走。”
两万？这不到李朝九心理预期的十分之一。
雷老虎又露出贪婪的神色。提醒李朝九道：“小兄弟。我多说一句。幸亏你们找到的是我。这事儿要是别家遇见了，别说给你钱，不让你倒贴两万封口费。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雷老虎的话说的辛辣又难听。让圆桌上的李朝九很不满意。
他明白，这老家伙其实是在威胁他。
只要一个电话，李朝九和福二代大概率就会变成重要的嫌疑人，到时候彻底摘清自己，就难了。
如果不想走这一遭麻烦，李朝九就必须就范。
可就范了，又等于坐实了自己小偷的身份。
一句话：趁你病，要你命。
雷老虎这么阴损势利且善于观察的老板，李朝九是头一次见。
当铺掌柜善于观察揣摩专业素质，在这人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真就该咬死的时候，谁的脸也不给。
这样的笑面虎，就连梅姨也是猝不及防。
“老虎哥。你怎么能坑我侄子呢？”梅姨护犊子道，“我带他俩找你。是想让你给出个好价钱。结果你说他俩是贼？”
雷老虎这老家伙，明显对梅姨有意思。
他一见梅姨求情，立刻乖笑的和朵花一样。那表情，极近讨好之能。
但笑归笑，闹归闹，这雷老虎却依旧是端着他那老王八的屁股不松手。
他只是苦着脸说道：“大妹子，他俩是不是贼不是我说的算的。况且我是个二东…
干我们这行的。讲究‘一名路，二名真’。
这野路子来的玩意，他就值这么多钱。不信您去别的古董行试试去？比我给的还少呢。”
“这样…”一旁的福二代气哄哄，却又一脸的无能为力。梅姨听了这话，脸上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只有李朝九，脸上还带着几分光。
李朝九拿得起放得下，他不是舍不得邮票，而是真缺钱，真无计。
在神仙尘和邮票都不能变现的情况下，他不知道该如何完成父亲留给自己的任务。不知道自己下次在遇见鬼幽乃至殃妖，还能不能逃。
因为迷惘，李朝九的脸色有点紧张。
他表情上的变化，自然逃不了雷老虎的观察。
雷老虎是行家里手。知道卖家脸色越沉不住气，自己拿货的把握就越大。
至于得罪梅姨，他可顾不上。
毕竟，梅姨虽然好，可比起他的大东家…那不是一个性质。
“小伙子。有些话想清楚在说。有些决定想清楚在做啊！”说话间，雷老虎端起自己的茶杯饮了一口茶。
而后放下茶盏，他对李朝九道：“卖不卖，给个痛快话呗。”
李朝九听了对方的催促。没有立刻吐露。
李朝九没走过这种大买卖，他也紧张。所以在雷老虎喝茶的时候，他也下意识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可也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动作，李朝九却品出了不一般的滋味。得到了一个让人惊讶的契机。
刚才宾主寒暄的时候，李朝九是喝过茉莉花茶了。
只隔了十几分钟再喝，他却突然感觉茶水不是那么个味了。
第二次喝茶，茉莉花里的浮香少了很多，隐隐间多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那臭味若隐若现，换平常李朝九根本就抓不住。
但今日里绝对是因为昨晚修道进阶的原因。他抓住了，而且终于品出这味道是一种尸臭。
类似收敛破烂的时候，经常在垃圾堆里看见的死猫和死狗的味道！
先前雷老虎身上的香料味，就是为了掩盖这股味道。
茉莉花茶是能治殃气的，它的变味，往往如地洞里的金丝雀，大海上的信天翁，是预示凶吉的。
由这发现，李朝九又把目光移低，凝视向雷老虎的茶杯。
突然，他感觉雷老虎的茶杯更不对劲。
茉莉花原本是黄绿色的茶汤，但被雷老虎喝过两口的茶水，颜色竟然发生了变色。
原本应该是黄中带绿的茶汤颜色骤然深了几度。并且还带着一种暗红的色泽。
这是红茶的色泽呀。雷老虎什么嘴？喝了两口，就能让茉莉花变红茶？
由这线索，李朝九又抬头，望着雷老虎的脸盘子。
这时，自以为很能拿捏李朝九的雷老虎笑嘻嘻的，摆出一副关切又和蔼的虚伪样子。
不过也因为这虚伪样子，李朝九看见了雷老虎的牙齿。
那牙齿好长，仿佛一只吸血的鬼。
望着那副与众不同的牙齿，李朝九心里咯噔一下。
瞬间，他明白雷老虎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
紧跟着，李朝九也笑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财来了。
雷老虎确实善于察言观色，拿人七寸。但却不知昨夜道法有了小成的李朝九耳聪目明，也以善于“茶颜观色”，拿人七寸。
所以论起眼力和吓唬人的本事，他现在绝不比他差。
“雷老。生意还得和您做。”
“哎！你这才是好孩子呢！我给你点钱去，”说话间，雷老虎要起身，生怕到嘴的肥肉跑了。
但李朝九却突然出手摁住他手道：“不过我不是和您卖邮票。因为这是公家的东西，我怕找事儿。所以不卖了。明天我就送博物馆。”
“不卖邮品？”雷老虎诧异，“那你还有啥能卖给我的呀？”
李朝九不着急说。而是又问道：“雷叔。我多一句嘴。您这儿…算是个阴阳当铺对吧？”
“哎呀。你小子懂得真多呀。”面对着李朝九的话，雷老虎不置可否。但脸上还是带上了提防和惊异。
李朝九得到这莫名两可的回答之后。就又说：“既然是阴阳当铺。那再邪性的东西。我想您和您背后的铁山靠，应该也会收的。”
“只要价值合适。我会考虑。”雷老虎点头，或许是感觉自己背后的靠山很硬。所以一脸的自信。
这时，李朝九感觉差不多可以说了。
于是，他冷冷的告诉雷老虎：“我这次要典当的东西…是你的命！”
所有人听了这话，都惊诧了。
被夹在中间的梅姨赶紧让朝九赔礼道歉。
“不急！”雷老虎冷笑，又在随后道：“你小子说什么胡话呢？我自己的命在我自己手里握的好好的，为哈要向你买？”
对问，李朝九却反问：“雷老先生，你最近没有一种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