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冥王令，八百里黄泉
东北地界，一座道观之中。
离开京城之后，张道一继续北上，一路上走走停停，花费了三个月时间，终于抵达此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赵吏找到了他。
“你的事情，地府那边已经同意，不过你得和我下去一趟。”赵吏无奈地道。
“不是……去地府做什么？”张道一询问。
赵吏沉默半晌，才道：“冥王要见你。”
“……”
张道一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千言万语，被赵吏这句话堵在嘴边。
人间行走这个职位，在地府的等级，就和普通阴差、灵魂摆渡人差不多，任命都不可能见到冥王，但他怎么就要去见冥王了？
“有什么缘由吗？”张道一苦笑着问道。
“你上次问我那个问题，被她听到了……”赵吏看了看四周，然后朝着三清神像拜了拜，这才凑到张道一耳边：“我和你说，冥王就是个疯婆子，谁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下去之后，记住一点，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千万别和她辩论，那样吃亏的只会是你。”
“……”张道一欲言又止，许久之后才叹息一声：“所以，冥王见我，是准备兴师问罪？”
“兴师问罪？”赵吏一愣：“那不至于，那女人除了爱捉弄人、性格顽劣、疯言疯语……这些缺点之外，还是不错的。”
“吏哥，你是觉得，有我道门祖师爷罩着，所以把真心话都说出来了吗？”张道一看着赵吏这副模样，嘴角一抽。
但凡赵吏说出一个优点，他都能放心跟着去地府走一趟，但从赵吏嘴里，他愣是没听到冥王的一个优点，怎么可能不慌？
“咳……”
赵吏咳嗽一声，表情渐渐恢复平静：“你想多了，我本人还是很敬佩冥王大人的，毕竟她独自一人，镇守了冥界漫长岁月。”
“镇守？”张道一不解，但仔细一想，貌似也没什么问题，自古至今，有不知多少强者，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
就像赵吏的原身，身为阿罗汉，却擅闯地府，还杀死了那一代的孟婆。
当然，赵吏的事情，根源不在他。
但其他人可就不同了，比如曾经为了长生，害死了那一代孟婆的修仙宗门。
而这些问题，都需要冥王去解决，说是镇守也没错。
“哎呀，这些小事就别管了。”赵吏摆了摆手，不打算继续聊冥王的事，生怕自己说出太多真话：“对了，你把这个拿上。”
赵吏取出一块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冥”字，而在背面，则是刻着一座怪异的宫殿，全然不像是人间的风格。
“这是什么？”张道一问。
“冥王炼制的，可以让人类以肉身姿态自由往返于幽冥地府，不受阴阳两界环境的影响。”赵吏解释道，“不过她很少拿出来就是了，上一位拿到这块令牌的人类，还是一百多年前，茅山的一位天师。”
“这么稀有？”
张道一接过令牌，手心感受到一股寒意：“这块令牌以后就是我的了？”
“暂时是。”赵吏道，“算是临时借你的，如果你能让冥王高兴，说不定她会送你。”
“那我还是珍惜现在的机会吧。”张道一将法力注入令牌中，在其眼前，竟是出现一条黑暗的通道。
“这通道还真是随意？”张道一笑道。
“随意？”赵吏笑了笑：“你在我这儿说倒是没事，但可千万别在冥王面前提。”
“生者若想以肉身入黄泉，非焃鴠日不可，而焃鴠日三百年一遇，唯此日阴阳交互，生者可随风进入黄泉。”
“而这冥王令，作用虽然鸡肋，但却能让你随时以肉身进入地府幽冥，这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此令的作用，他也吐槽过，方才这么说，是为了提醒张道一，别一不注意在冥王面前说出这些话，那可就有罪受了。
张道一挠了挠头，笑道：“也是。”
“对了，上次答应送你的礼物，不如就在这里给你吧。”张道一突然想起上一次的承诺。
“礼物？”赵吏也想起了那一晚的事情。
说起来，那天之后，他倒是经历了很多。
将自己的双眼送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又在一个有志青年身上得了一双眼睛，因果轮回，像是在他身上不断重现。
“这次就算了，咱们先去地府，免得到时候冥王又拿我出气。”赵吏叹了口气，张道一见他这模样，旋即明白了什么，也就没再多言。
“走吧，咱们入黄泉！”
赵吏没注意张道一的情绪变化，而是当先走入那条通道中。
“嗯。”
张道一点头，跟着赵吏的步伐，步入那条通道之中。
……
许久之后，张道一与赵吏走出了黑暗的通道，抬起头，只见身处一片无尽的花海，高空之上，偶尔有风吹过，可以看见，那天空竟是倒影人间的琼楼翠谷。
“曼殊沙华……”
张道一看着无边花海，也想到了那个故事，但他却明知故问道：“相传，八百里黄泉，无花无叶，焦黄一片沙海，乃死者所往之地，为何此地……”
冥界九泉，一泉一关口，黄泉，便是冥府第一关，无风的日子里，天是透的，地也是透的，头顶是人间红尘万丈，脚下是冥府无底深渊，而黄泉，就是夹在中间这么一层。
“一个傻子为另一个傻子种的，花了千百年的时间，才让这八百里黄泉，开遍曼殊沙华。”
赵吏说道，目光看向远处的一片残垣断壁，那里有一道身影，落寞地坐着，眼中像是倒影着曾经的美好。
“走吧，我们越过此地，便可抵达真正的冥府了。”赵吏说着，自花海中穿行而过。
张道一跟在他身后，没有多问，只是在途经昔日孟婆庄的遗迹时，望见了一道身影，约莫二十多岁，但却像是饱经岁月的洗礼。
长生。
张道一知晓这是他的名字，本是上一代孟婆——三七的一窍精魄所化，后又得了五窍精魄，直入地仙之境，更是因孟婆精魄之故，可长生不死。
只不过，这却非他所愿。
再加上，三七为了帮他赎罪，借用赵吏的阿罗汉之血自杀，这才有了长生在这八百里黄泉种遍曼殊沙华的事情。
“别看了，那个傻子的事情，除非冥王开恩，不然谁都没法解决。”赵吏的声音传来，看着远处那道身影，他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严重到这种地步吗？”张道一回道，不过也有所预料，毕竟当年的事情牵扯太多，甚至连生死簿都差点出问题，长生能活下来，已经是法外开恩。
“两个傻子自己作的。”赵吏埋怨一声，却又不自觉看向自己的手，眼神有些复杂，但又很快回神，带着张道一，继续朝冥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