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祂与他
半日后。
满樱城内城，天守阁之顶。
千榊胧樱独自站立在护栏扶手边缘，从她目前的高度往下俯瞰，足以将整座满樱城景象都尽收眼底。
“影藏。”
如喃喃自语般，这位女王嘴唇轻启，念出一个人名，但四周却并不见有人在。
“是，我回来了，千榊大人。”
下一秒，黑暗阴影中竟传出一道沙哑男声，其本体也缓缓显现，是一名全身黑衣、背着忍刀的忍者，正恭敬地低头半跪在千榊胧樱身后，等待主君指示。
“狐神狩，成功了吗？”
千榊胧樱轻声问道，没有回头去看自己的部下，而是遥望着满樱城的城门，不久之后那里便会有一支军队浩浩荡荡归来。
“是，征东大将军从惘歧城中带出了狐神之尾，属下亲眼所见，狐神一旦断尾必然代表着殒命。”
忍者影藏如实回禀，他一直暗中跟随着出征的满樱军队，监视林彻这名担任将军的异邦人，并确保狐神狩会被贯彻执行。
“是吗？他果然没有辜负妾身的信任，但狐神的魂为何至今没有归于那个地方呢？”
“这……请恕属下无能，看不见‘魂’，无法为千榊大人分忧解惑。”
“呵呵，影藏呀，妾身忠诚的利刃，无需感到自责，汝之一族世代为千榊家效力，接受了‘赐福’，无法活过33岁，是妾身该感谢汝等的忠心才对。”
“千榊大人言重了，忍者为主君奉献性命乃是天职，只要您一句话，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勿要说‘死’这个字哦，妾身厌恶死亡，即便魂投胎转生也已不再是同一人，为了延续‘不死’，妾身所背负的罪孽已沉重得无法喘息，却无法回头了，只能在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千榊胧樱依旧俯瞰着下方她所统治的满樱城光景，美丽脸庞上透露出难以散去的忧郁之色，像是压抑了太久想找人倾诉般，将内心想法告诉自己的部下。
“……”
忍者影藏识趣地没有插话，选择静静充当听众，听取主君的烦恼。
“此次狐神狩虽圆满达成，可狐神的‘魂’却未能归于该去往的地方……‘祂’又要怪罪妾身了，仅靠生老病死之人的魂已远远不够，因此，‘祂’才将妾身逼迫得很紧。”
“……”
“影藏啊，汝可知道？一边畏惧着死亡、一边苟且着长生是多么悲哀可笑的事？妾身有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想，死真有那么可怕吗？或许只是一切回归于无吧？妾身本就已经失去过太多东西，却终究还是不愿失去自己本身。”
“……”
“如果到了那一天，必须有个人站出来阻止妾身的话，应该只有‘他’能做到了吧？”
千榊胧樱似乎预见了属于自己的多种未来，眼神迷离地喃喃自问出声，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那道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
“远征军队回城了！快开城门！”
满樱城高墙之上，负责岗哨的守城武士远远便望见一支大军接近，其树起的旗帜是熟悉的五叶樱花旗。
随着城门敞开，凯旋而归的一行两千多人陆续进入满樱城中。
林彻骑着马位于阵列前方，重新见到了久违的城下町光景，稍微抬起头，亦能眺望到屹立于山顶的宏伟天守阁。
“……”
依靠出色的目力，他隔着极远距离依稀望见了那一抹身在阁楼之上的高挑俏影。
对方似乎也同样望了过来，彼此眼神交汇。
千榊胧樱……关于狐神的灵魂下落，自己必然要给她一个交代，目前先暂时解除“融合”，以试探她能否察觉出来狐神灵魂就在自己体内。
无论她能够察觉、还是无法察觉，都早已分别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应对，现在只等待和她面对面相见了。
……
回到阔别数日的稻叶府邸，林彻径直去往自己房中，褪去身上待殓铠甲与龙王臂甲，然后是内里贴身衣物，裹上一条白巾，往澡堂而去。
“呼～真舒服。”
浸泡在水温适宜的浴池中，林彻忍不住发出舒适的呻吟，浑身疲惫都尽数被洗去，甚至有些不想离开。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让千榊胧樱等太久，待沐浴更衣、整个人容光焕发后便要去天守阁觐见女王。
唰啦——
忽然间，澡堂的门被人从外部拉开了。
裹着白巾、金色长发盘起的女子出现在门口，与好奇回首的林彻彼此对上视线。
“是艾琳啊，还是你比较爱干净，那些家伙就没一个来洗的。”
林彻和这位异性同门笑着打了个招呼，口中的“那些家伙”自然指的是其他稻叶众成员，随即便背过身去，十分绅士地回避视线。
“嗯。”
艾琳点了点头，来到浴池边，解开包裹身体的白巾，由足尖开始慢慢将整个人浸泡于温水中。
在满樱城乃至整个芦苇之地，除了像千榊胧樱那样有身份的大人物能够单独沐浴，其他人基本上都是男女混浴，稻叶府邸也不例外。
艾琳虽是年轻女子、但同时也是一名尚武的武者，男女观念并没有那么讲究，就算身体被林彻看到了也完全无所谓，只是后者并不这么想。
“我差不多好了，你慢慢洗。”
林彻头也不回地道别出声，起身走出浴池，稍微擦拭了一番后，将白巾围在身上。
“你的身躯，好强壮啊……真羡慕你，我要是男性就好了。”
犹如欣赏完美的艺术品般，艾琳目光迥然打量着林彻的背影，从背阔肌、斜方肌、肱二头肌到腰身，肌肉线条与轮廓极具力量美感。
“男性在体魄方面确实有优势，这点我不否认，但艾琳你身为女性却当上了稻叶众第二席，武艺高强、出类拔萃，在这芦苇之地没几个男人可以和你匹敌，所以，实力远比性别重要，不是嘛？”
林彻稍作停步，对身后的艾琳如是说道，算作开导和鼓励，随之便径直拉开门离去，只留下艾琳独自一人浸泡于浴池内，默默思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