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床帘之语
满樱城内城，天守阁。
林彻在守卫的引领下如期见到了千榊胧樱。
身为将军的他没有被要求卸除武器，携带着狐之御神刀、肩扛狐神之尾进入女王闺房。
就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千榊胧樱仍然端坐在床帘帷幔后的卧榻之上，只能看到窈窕的身影、看不到真容，正如同她此刻在林彻心中的形象，是一位暗中操纵一切的幕后之人。
“林彻卿，那是何物？”
千榊胧樱目光落在林彻肩上扛着的被丝绸布包裹的巨大物体，询问出声道。
“狐神之尾，此次狐神狩的战利品，请您过目。”
“不必了，妾身相信汝。”
千榊胧樱轻轻摆手，她早已从心腹影藏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那请准许我回去以后将这条尾巴安葬吧？狐神是一位可敬的对手。”
“好，妾身准了。”
“感激不尽，千榊大人。”
林彻向帘帐后的千榊胧樱抱拳行了一礼，语气诚挚地道谢，暂时先将狐神之尾委托门外的守卫武士保管，等回去后再进行消除，让其完整的全部肉身从世上解脱。
“近前来吧，林彻卿，妾身这些天每晚都在思念着汝。”
丝毫不作委婉的暧昧话语从千榊胧樱口中说出，林彻对此也并没有太深感触，毕竟早在出征前对方就已表明要和自己结婚的意愿。
遵从女王吩咐，林彻轻车路熟走到卧榻前，掀开帘帐一角，十分自然地坐在千榊胧樱身旁，任凭她牵起自己的手。
“……”
仿佛感受到了与昔日不同的异常，千榊胧樱面色微微变了，索性牵起林彻另一只手，与他面对面而坐。
“啊……听听这有力的心脏跳动、还有这悦耳的血液流动声，仅过去三日，汝的生命力竟变得如此强大！似乎已是一名长生者了？”
在感受到林彻的生命形式发生巨大改变后，千榊胧樱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露出喜悦的笑容。
今日，她终于找寻到了拥有相同体质、能够彼此长相厮守的人，不会因岁月流逝而老去死去、先一步离开自己。
“长生姑且算是吧，但也并非永生不死，大概能活个500岁左右。”
眼看这女人一副欣喜异常、含情脉脉的样子，林彻真担心她下一秒就忍不住把自己吃了，稍微泼上一盆冷水，如实道出“古龙血统”的寿命上限。
“即便是那样，也足够了，500年时间用来探寻永生之法十分充裕，只是……汝的这份长生，有代价吗？”
“没啊，我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不适。”
林彻以为这位女王是在问“古龙血统”的后遗症或负作用，不假思索回答道。
“嗯，很好。”
千榊胧樱听后，脸上浮现一丝微笑，但也仅是短短一瞬，很快就变得面色严肃、话锋一转。
“那么，告诉妾身，是已故的狐神让汝变成了长生者吗？”
“……”
林彻面色丝毫未变，心中却不由暗道这女人翻脸和翻书一样快，同时也明白必须得谨慎回答才行。
狐神灵魂确实在自己体内没错，但目前已经解除“融合”，千榊胧樱所感受到的是龙王灵魂所带来的“古龙血统”，这也足以说明她只能感知个大概、无法太过精确，既是这样，便有了言语上的回旋余地。
“这个我也不知道……当时与狐神战斗勉强险胜，我身受重伤昏迷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身体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我对自己的力量现在也仍未完全掌握。”
毋庸置疑，谎言是肯定要编造的，但也不能全是谎言，其中得掺杂一些真实成分，才会让可信度大大提高。
林彻一番故作懵懂的说辞，所表明出的大意是：战斗结束后我重伤昏迷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无论狐神灵魂是否存在于自己体内，都是无意为之、并非有心之举，且由于无法完全掌握力量，所以要重新吐出来恐怕办不到。
“是这样啊？汝也对自己体内的力量不甚了解……那妾身便重新询问最初的那个问题——汝，能看见‘魂’吗？”
“很抱歉，千榊大人，我还是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事物，也许在眼睛视觉方面我和常人没有太大区别吧。”
听闻又是这个关键性问题，林彻还是以“看不到”作为给千榊胧樱的答复，如何解答这个问题会造成截然不同的两种后续发展。
若回答“看得到”，并解释最初由于是刚见面的陌生人才没有说真话，现在大婚在即、所以如实相告，和千榊胧樱的关系无疑会更加亲密，可能从她口中得到更多隐藏情报，但同时也存在风险，假如千榊胧樱对自己不是真爱，便会心生灭口念头，到时将不得不与她敌对。
若回答“看不到”，依照千榊胧樱多次询问的行为，可见她没有任何方法验证自己究竟能否看到灵魂，才会希望自己如实告知她、坦诚相待她这位未婚妻。
如今，既已回答了看不到灵魂，自己便不会被加以提防，有助于后续探索灵魂的归处。
其实，还有个最简单得知真相的方法——那就是杀死千榊胧樱，然后运用噬魂者的“噬魂”技能吸收她的灵魂、读取生前记忆，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但那种为了得到记忆而杀人夺魂的行为，林彻是做不出来的，千榊胧樱并非仇人、到目前为止也没做过任何危害自己的事，反正通过一步步探索最终也能接近真相，贸然刺杀千榊胧樱的话，先不说能否单挑打赢被称作“神祇”的这位满樱国女王，就算能，林彻也还没做好“杀人”的觉悟……
别看他一路走来杀戮无数、出刀利落，却全是在杀尸鬼、血樱树龙、腐化狐神等非人生物，自然不会心存芥蒂，若真要他对外表与人类无异的千榊胧樱痛下杀手，还是会陷入犹豫，除非确切找到千榊胧樱是“不死诅咒”幕后黑手的证据，才会下定决心拔刀。
“无法看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眼不见为净，看到与知道得越少，人往往才会越幸福。”
千榊胧樱会意点头，将与林彻牵在一起的手十指相扣，俏脸又凑近了他几分。
此刻，从林彻口中再次得到“看不到”这个答复后，她从此以后大概都不会再问了，后续剧情将以林彻看不到灵魂为前提，继续发展推进。
“明日，就与妾身完婚吧？汝是这一百二十年来与妾身最般配的伴侣，妾身愿向千榊家祖先和五叶樱家徽起誓，余生将成为汝之妻子，永远忠于汝一人、爱着汝一人，如违此誓，万箭穿……”
“先等等，千榊大人，现在说这些有些早了，要说也是在明日大婚之时说，那样才更有感觉不是嘛？”
林彻当即打断千榊胧樱，没有让她发出毒誓，同时心中感到出乎预料的震惊。
这女人……眼神格外认真，她似乎是真心想和自己结为夫妻、一同生活、养育子嗣后代，就像世间所有夫妻那样。
但自己呢？却只是为了收集情报、在满樱城中获得更多便利才答应和她结婚，纯粹走个过场演戏而已，虽然有些卑劣，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这位女王与“不死诅咒”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甚至很可能就是最终boss，绝不能真的对她产生感情，否则到了必须相互为敌的那一刻，会变得心生犹豫、下不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