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期考试：不要用“某个时间点”的成绩来评估学习成果

接下来我又废除了期中、期末测验这样的常规考试。

有位外校的校长一听到麴町中学要废除期中、期末考试，就赶紧给我打电话确认：“工藤校长，你们学校真的要废除常规考试？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是真的！”我解释了废除的理由和目的，那位校长虽然很惊讶，但也表示理解。

大家不妨回想一下初高中时的自己。你是不是也曾在考前一个星期疯狂补习平日落下的功课？是不是也曾为突击测验而熬夜苦读？现在的学生依然对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考前学习模式乐此不疲。

临时抱佛脚虽然能提高考试成绩，但效果并不持久，因为考试结束后大部分学到的知识会被遗忘掉。通过考前突击获得的分数或评价，对学生来说不过是“瞬间最大风速”，用这个成绩来评估学生的学习能力并不妥当。

再者，临时抱佛脚这个“坏习惯”的危害也不容小觑。我自己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虽然手头有很重要的工作，却迟迟不愿动手，拖到最后只得敷衍了事。倒不是为自己辩解，我有时候忍不住会想，我这个坏习惯可能就是上初高中时为应付考试而形成的。您难道想让孩子像自己一样投机取巧吗？

考虑到这些危害，我在上任第二年首先废除了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并将一年5次的常规考试改为一年4次。这次改革进行得比较顺利，因为自2002年起学校实行每周五天授课制，为了确保上课时间，其他学校也采取了同样的做法。之后我又废除了美术课的定期考试，将评价方式改为技能或作品考核。然后在2018年，即我上任的第五年，我全面废除了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虽然“全面废除”的消息吓到了不少人，但在我说明了废除的宗旨和目的后，大多数老师都认同了我的做法。

大多数日本初中会在第一学期和第二学期进行“期中”“期末”两次考试，第三学期只进行“期末考试”。“期中考试”考5门主科，而“期末考试”则是在主科的基础上，再加上音乐、美术、保健体育、家务技能这4科，一共9科。虽然教育委员会对此并没有硬性规定，但全国所有中学的做法却是惊人的一致。

那么，为什么所有学校都选择采用这种方式呢?

简单来说这也是“为成绩单”服务的。有了考试成绩就方便给学生排名，比如初中使用“5-1”评分模式。可以说，定期考试就是一个方便老师开展工作的机制。

话说回来，用“某个时间点的成绩”来评价学生的学习能力，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我认为，只要能在7月底之前将5月底的期中考错题弄懂，便可以给他满分。学习不讲速度，但求质量。

考试的目的是什么？毋庸置疑，一定是“巩固知识”。我们也可以从这里看到“目的和手段”的错位。

废除常规考试既不是为了给学生减负，也没有半点看轻期中考的意思。只是我认为，为了让学生顺利升入理想高中，现行的常规考试制度是亟需改进的。因此，为了让每个学生都能有效地提高学习成绩，我决定重构学校的教学体系。具体来说，就是废除常规考试，取而代之的是单元测试。也就是将考试放在单元内容学习结束后举行。比如，“数学”测试可以放在学完“正比例与反比例”单元后，“社会科”测试可以放在“中世纪的日本和世界”单元结束后。

此外，我们还将一年3次的能力测试上调至5次。事先不会公布能力测试出题范围，使之成为衡量学生真实水平的有效手段。

通过这一系列改革，我们看到了学生的变化。他们会通过测试结果来检验自己对课堂知识的掌握程度并且对理解不透彻的知识点进行及时复习。

顺便说一下，如果单元测试的成绩不理想，学生可以申请重考，这样可以敦促学生加强对未掌握知识点的自主学习。通过各个击破、日积月累的学习，学生的实力得以稳步提高。在这个机制的良性运作下，所有学生都能扎实地学好每个单元，不断取得进步。

但是，这里有一个大问题摆在我们面前。那就是成绩单该怎么办。假设所有人都得了满分，那么，当我们采用5分制时，就得给所有人“5”分的评价。

坦白讲，我认为给每个人“5”分是完全没问题的。但当我把这个想法传达给学校老师时，立刻就受到了某位老师的质疑：“这样评价真的可以吗?”

我在前面也提过，在2000年左右，日本已经将学校的评价方法从“相对评价”改成了“绝对评价”。也就是说，对每个学生的评价不再是按成绩排名，而是按每个人的目标完成度来排。这种情况下，所有学生都有被评“5”分的可能。但是全国上下，我们找不到一所给所有学生评“5”分的学校。因为首先教委会以“不妥”为由出面干涉，最主要的原因恐怕就是内申点1和与之相伴的保送资格。内申点是按成绩排名来定的，没有了排名，保送制度也无从谈起。可是既然国家已经出台了方针，决定将目前的相对评价改为绝对评价，那就完全有理由给所有人评“5”分。于是矛盾由此产生了。我们学校会根据学生的目标完成度给出相应的评价并将它反映在学生的成绩单上。

自从将定期考试改为单元测试，我们的学生变得更愿意独立思考、更加勤奋用功，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也增多了。家长常常会高兴地告诉我们“孩子在家变得更愿意学习了”。

当然，随着学生学习效率的提高，他们的学习时间自然会缩短。我们应该看重的不是学习时间的长短，而是学生是否在按照自己的意愿自主学习。

由于单元测试的次数比定期考试要多，所以我们还要注意测试是否会给学生带来太大的负担。如果各学科的单元测试都集中在同一时期举行，而社团活动又不会为了单元测试放假，那么学生很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濒临崩溃。因此，这就需要各科老师相互配合，通过沟通协商，对单元测试的日程做出合理的安排。

其实不仅是在中学，这种“定期评价”机制早已根植于日本所有学校。就连以培养学生专业素养为目的的大学也是在每个学期定期举行考试。而考试的目的仍然是为了“评价”。可是照这样下去，学生的专业素养怎么可能得到提高？大学应该废除期中、期末考试，重视学生平时的课堂参与度，建立一个以学生课堂发言和讨论等表现为核心的评价机制，这样才能促进学生学到真正能服务社会的专业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