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矛盾
许鸢裹紧被单，吭嗤吭哧跟着跑出去。顾川停在走廊外，似乎不知道应该把这个人弄到哪一间房里。
“310！310！”许鸢一溜小跑，跑到310的房间，果然门没有锁，房间里的东西一团糟。许鸢过去把被子撩开，好家伙，里面竟然有一些撬锁工具。
许鸢赶紧把东西拿开，让顾川把人放上来。因为王克背上有伤口，只能让他翻身躺着。之前光顾着自己，没看到伤口里还有针头和血。
许鸢有点尴尬：“这样下去会不会感染……要不要把他送去医院？”
顾川好心提醒：“这里就是医院……”
“精神病院啊，这里是疯人院，不是医院，”许鸢辩解道，“我虽然是这里的医生但是我没有基本的处理伤口的常识，我也不知道怎么弄……”
对于像许鸢这样的人，顾川表示沉默。她可以突然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让他刮目相看，也可以分分钟蠢得无可救药。当然他是个教养良好的人。除非哪一天被这个女人逼得“破了功”。
许鸢碎碎念了半天，才猛地一拍脑袋：“对了，虽然我不是合格的医生，但是罗姐是啊！我这就去叫她过来！”
顾川瞟了一眼那些伤口和玻璃残渣，没说话。许鸢已经火急火燎走了出去，可走到门口又停下来：“罗姐应该睡了吧……我到底该不该吵醒她，如果她醒了又怎么解释自己不会用药的事实？”
顾川默了会：“你没有看通关宝典？”
许鸢的嘴巴立刻老实了。但是她拉不下面子，为了区区2000元不好意思看就开始玩游戏……但是之前在他面前好像也没有什么面子可言……
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顾川扶额：“你去准备一些镊子，托盘，棉花和消毒的酒精……”
其实伤口不深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普通的家常的伤口一般人都会处理。许鸢现在脑子有点木，想得太复杂了。听到顾川吩咐，她简直看到了救世主一般，飞速跑出去。
不一会儿，所有的工具都备齐，还多拿了一点伤药。顾川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替王克清理伤口。
许鸢在床另一侧呆呆看着，时不时瞟一眼顾川。他全神贯注的样子格外好看，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让人很想把玩一番。
“好了。”顾川取出最后一片玻璃，给伤口消毒上药，然后把衣服弄上去，“他这样睡会压迫内脏，需要侧躺。”
他熟练地帮王克矫正睡姿，又摸了摸枕头下方和被子里，把剩下的破坏工具全部清理以后，淡淡道：“目前只要重新把他锁起来，这样他就不会跑了。”
想得挺周到。许鸢喜滋滋应声好，正准备上锁，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他没办法跑了，你呢，我记得当时我也把你锁上了。”
顾川一愣。他醒来的确发现自己被莫名其妙锁在病床上。但是他的稳重人设不能崩。于是他漫不经心脱下一次性手套：“我不是你，进游戏前什么准备也没有。”
许鸢被噎住。现在麻烦事也处理了，王克的呼吸也均匀了，剩下两个忙到大半夜的人相对坐着。那一刻，他们都回到现实。许鸢终于想起来……上一次他们分别还不怎么愉快呢。也不知道顾川心里怎么想的。
“那个……那个……”她低头，纠缠起自己的手指，“我上次……不管怎么说，第一次在游戏里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
顾川好整以暇坐下来：“我想听听你的解释。”相比于再见他毫不犹豫地让她滚蛋，现在还算很耐心。
“其实上次我想过跟你同归于尽，但是我回家发现我弟弟不见了。当时进万鑫赌坊的时候，沈万鑫老板说我弟弟欠了很多钱，让我三天内还他，他就保证我弟弟平安无事。我本以为那个弟弟是个恩匹希，没想到是真的。所以我一念之差，就……”
“弟弟？”顾川复念了一遍。那天他在前台的时候，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的确看到她身边站着一个穿着时髦个子很高的男生。
没来由一阵不悦。顾川蹙眉：“如果是真的呢？现实中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也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吗？”这句话怎么有种挑衅的意味。
话说到这里气氛又微妙了。许鸢扁扁嘴：“怎么可能是真的？游戏就是游戏。而且我做过的事情，重来一次我还会做。如果为了这一点你要一直否定我，我也无话可说。弟弟是我的命，其他人都不是。”
顾川的脸色陡然阴沉。她的话无时无刻不让他想爆发。深吸一口气，他才能继续稳定情绪：“我也坚持我的原则。你的作品很好，但是你的性格让我不愿意接受你的作品。”
说来说去还是那样。许鸢懒得再跟他磨嘴皮。“其实我也不想见你，可是现在由不得我，”许鸢正色道，“我重入游戏的时候，治好你的多重人格就是任务之一。当然你现在似乎是莫名其妙地好了，那我们的恩怨就过去吧。没什么事的话你尽可离开。”
本来她还想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那样，但是看他的样子不好说话，她也不想过多纠缠。正要下逐客令，顾川却打断她：“不，你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好了吗？你如果恢复正常也算我误打误撞完成了一半。”
“不……你知不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顾川定定看她，“我的任务是康复出院，不能死在医院里。包括自杀与他杀。而我只有一个任务，如果我成功了，系统会有提示。”
许鸢愣住。到底怎么回事？他们的任务竟然是捆绑共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还以为他的任务是扮演病人呢，开始的时候她认为他在捉弄他，后来她以为他真的病了，现在又闹的哪一出？
“如果你的任务是恢复健康，意思是你是在思维正常的情况下做出的那些疯狂举动？”许鸢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问题的所在。顾川也疑惑。
“我不知道。我得到任务以后，周围并不是医院。我看到过皇宫，有人要害死我，有人称呼我为皇上。后来我看了一下任务栏，确实有扮演皇帝的任务。总而言之，面前的场景变化很快。包括现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场景会再次变化。”
“啊！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突然好了呢！”许鸢吓得音量都高了八度。意思是现在的顾川随时可能不正常。
“是的，可能下一秒我的场景就变了。但我觉得我之所以能见到你，可能是因为你对我做过什么。”
“我对你做过什么？”许鸢揉了揉脑袋，她对顾川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啊……哦，非要说的话……
“我之前想催眠你来着，但是你没有清醒，催眠不成功。对了，我听到你说‘酒……黑……特别吵……’什么的……”
顾川心突兀一跳。“你想催眠我的初衷是什么？”
“当然是套出你的病因啊。当时我真的以为你病了，所以想按常规方法治你。据观察我怀疑你是多重人格，所以想找出你童年的阴影。对了，你家是酿酒的？黑？黑什么？为什么特别吵？”
“不要问了！”顾川的口吻突然冷下来，粗暴打断她。他一向温和的神情也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变得焦躁不安，甚至有些愤怒。
许鸢被吓了一跳。难道真给自己说中了？
顾川捂着脑袋，拼命让自己冷静。好一会，终于平复语气：“你还是退出游戏，我也不玩了。”
“凭什么！”许鸢这回可不答应，“顾川你要不要这么武断！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过关从开始到现在有多不容易！你不玩了是因为那种奖励对你来说没有什么！你是有钱，但别让我瞧不起你！”
许鸢一边怒不可遏，一边好似捕捉到了什么重要信息。顾川心里真的有故事。
顾川被她吼得发懵。没想到这个女人看起来娇小柔弱，骨子里那么硬气。可他确实不想继续。因为他已经想到完成任务的办法。
“你有心结对不对？如果我能够找出你的心结，你就会康复对不对？我早该想到的，童年阴影……”许鸢几乎要喜极而泣了，没想到这个就是通关宝典，幸好被她挖掘出来了。
“童年阴影很可能是你拥有多重人格的一个原因。当我找到你的心结，让你的主人格做了当年别的人格代替你的主人格做的事情，我的任务和你的任务就会同时成功。而你想让我放弃游戏，是因为你不想说出心底的秘密……”
顾川不说话，算是默认许鸢的话。他的确没有告诉她自己心底秘密的义务。
“每个人或许都有不堪的过往。这也就是天堂疯人院至今没有通关者的原因。合作的双方僵持，因为一方不愿意告诉另一方自己的秘密。尤其是那个人与自己非亲非故。”
顾川看着她，悠悠道：“保护隐私是我们的权利，你没有立场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