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得而复失

“顾川，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做的时候，总会瞻前顾后。因为当你真正面对一件事情时，你就会发现理论不管用了。”

她说的是抉择这件事。

顾川一笑，将许鸢抱到舱门口。许鸢会意，从舱门口爬进去，转头，顾川笑得眉眼弯弯：“别人是这样，我却不是。你要知道，我对你，和别人不一样。”

可是现在结果也不赖，许鸢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在之前，他们注定有一个人出不去，现在顾川再次进来了，任务和她没有矛盾，他们要面对的敌人不是对方。

她其实很害怕啊，害怕顾川在选择面前自私，所以选择牺牲自我的办法，避免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假如当初顾川选择背弃她，尽管这个结果于顾川而言不存在，但是许鸢还是有一丝丝担心。许鸢没有那么自信，在喜欢的人面前。

她发现顾川还杵在原地，赶忙朝他伸出手：“上来吧，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顾川温热的掌心握住她，刚迈出一步，一只洁白如新的白骨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顾川脸色一变，迅速放开许鸢的手：“你快跑！”

许鸢的手心抓了空，急急跳下直升机：“不要放开我，你走了我怎么办！”她无法承受这样得而复失的感觉，还有一点，她根本不会开直升机！

顾川眼神看着她，摇头，那只骨手将他越拽越深，这松软的土地也好似一下子化成一滩水，很快就将他淹没了。

“顾川――”黑暗降临前，他听到许鸢撕心裂肺的喊声。

天上一阵一阵火花爆裂，撒旦也发出震慑人心的嘶吼。狐蝠和部下被巨吼震退，可谓两败俱伤。又一只骨手将他的腰身圈在虎口，撒旦骷髅眼中跳跃着明灭不定的绿色火焰。

那是他暴怒的征兆，发现主帅被擒，所有阿飘前赴后继，一个个丧生在骷髅军的魔爪下。狐蝠的翅膀不停收缩，腰部也被死死勒住，剧痛深至骨髓，疼痛使他青筋尽露，他仰天，眼睛瞪大，口中惨叫，比之成千上万个阿飘桀桀怪笑更加可怖。

许鸢的心跟着那惨叫停滞，竟一时间忘了顾川被骷髅怪抓走的事情。

只是持续了一分钟，璀璨灼目的光便以狐蝠为中心一圈圈爆炸开，撒旦骷髅嘴大张，脸部扭曲至变形，最后右手骨头尽数碎裂，狐蝠直直掉落，倒插在泥土里。

这一场开门战实在惨烈，许鸢怔了好一会，才疯狂扒拉脚下松软的泥土。“顾川――顾川――”她疯狂地扒着，期待能够扒出他哪怕半片衣角。这些骷髅怪比她想象的要可怕的多，连狐蝠在他们手里也讨不到半分好处。

骷髅王右手断裂，硕大的身躯不停摇晃，震起周遭阵阵灰尘。轰隆隆的机械声响，它慢慢嘶吼着沉入地下，随着它的撤退，所有的骷髅怪如潮水散去。

狐蝠仍旧倒插在土壤里，几个阿飘飘过去，合力才将狐蝠从土里拔出来。狐蝠刚起来，揉了揉脑袋，吐出两口脏泥，目光一斜，瞟见在土里搜寻的许鸢。

她麻木地扒开尸体，扒拉泥土，口中喊着顾川的名字。那感觉让他很不爽。狐蝠试了一下，翅膀还能勉强张开，血沿着羽翼一滴滴落下，没入肮脏的泥土。

“顾川――顾川――”沉浸在悲伤里的许鸢浑然不觉有人过来了。

她此刻还是不相信，顾川怎么可能会被抓走。方才，方才明明他的掌心还覆盖着她的手背，准备坐上直升机带她返回不夜城。

狐蝠尚且不能敌过骷髅王，而那个怪物刚经历一场恶战，势必需要进补。顾川是最好的进补食材。她如果找不到他，或许那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顾川――顾川――”许鸢凄厉嘹亮的声音响彻这个硝烟弥漫后的战场。狐蝠拉了一下，没拉动她。

“要死一次死，你给我出来，顾川――”许鸢疯了一般，扒得双手鲜血淋淋，狐蝠忍不住揪起她的领口大喊：“你这个疯女人！你知不知道刚才是谁为了救你而大张旗鼓兴师动众，你现在嘴里喊的又是谁的名字？我身为王者，你没有感恩戴德，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感激之情吗？”

狐蝠的眼睛血红，仿佛1要吞了她一样。许鸢眼睫轻轻颤了颤，两行泪顺着无辜而无神的大眼睛无声无息流下来：“顾川······”

狐蝠扶额，恨不能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扔进河里喂白骨。但是想到自己和部下这么努力，就是为了依靠这个女人走出这个鬼地方，便放下她，缓了语气：“别管他了，跟我回去。”

许鸢没有说话，呆滞地看了一会，又打开他，疯狂地扒拉身下泥土。刨，不停刨，必须不停地刨，才能寻找到一丝救助顾川的机会。

狐蝠忍不住焦躁地踹了她一脚，把她踹翻在地：“你现在也救不了他了，就算是看见他也只是送死，你还要我们在这里跟你耗多久？！”

“你胡说！”许鸢这回终于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刚刚见到他，他怎么会死？！”

“你――”狐蝠的眸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边缘泛起和狂化阿飘一样深彻的红色。

许鸢近乎哀求地看着他：“求你了，这里只有你能救他，你去救他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他·······”

狐蝠的嘴角抽了抽，那翅膀滴滴答答淌血，腰部，胸口，肩膀，膝盖，所有的伤口因为那一句话，忽然更加疼了。

“疯女人。”狐蝠的忍耐已经到达上限，扬起一个巴掌，幽蓝的电光和火花在掌心时隐时现。

许鸢仍旧仰着那张无辜的脸，期待他能够给她一个满意的回复。那是她最后一点点希望。可是狐蝠看了她很久，还是一掌劈向她后颈。

许鸢双眼泛白，晕了过去，软软落在他臂弯。那一刻，狐蝠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对，因为他似乎听到了她心碎的声音。

狐蝠怔怔看着自己掌心的电光火花，手微微颤抖。可是所有阿飘都需要休息，连他也筋疲力竭。这必然是一场持久战，人怎么能说救就救。

狐蝠抱起许鸢，长啸一声，所有的阿飘跟着飞起来，浩浩汤汤飞离这片海域。

许鸢只有这个时候最安分，不吵闹也不动，小小的一个人，比起那天大雨，轻了许多。苍白的脸色，因为不安仍旧颤抖的睫毛，还有深蹙的眉头。

狐蝠看着她的睡颜，莫名觉得后怕。醒来后，她会恨他吗？

许鸢昏睡了半日才醒。彼时她已经回到了不夜城。熟悉的地下酒吧，床褥，还有那两瓶八二年拉菲。许鸢做了一个梦，梦见顾川满身是血。许鸢害怕这样的梦，好像一个预兆。她好不容易得到他，还没有做好失去他的准备。许鸢飞速掀开被子，鞋子不穿就推门而出。

狐蝠正在疗伤，发现她，眉毛一挑：“醒了？”

许鸢看了他一眼，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痕，薄唇也没了血色。她虽然恼恨他见死不救，但是他没有义务救人这个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嗯。”出乎狐蝠意料，许鸢没有撒泼，只是淡淡应了一句，走过来，勉力压抑语气，“对不起，你们伤要紧吗？”

狐蝠愣愣看着她，好似刚刚认识她一样。嘴角勾起一抹笑：“要紧。你要怎么办？”

他只是开玩笑，许鸢倒真的紧张起来：“严重？可是我身上没有碘伏，也没有绷带。你还是回去躺着吧，不能把床位让给我了。”

这回狐蝠当真看不懂她了，她不问，他反而要说：“你现在这么关心我，却不关心那个叫做顾川的人？”

听到顾川两个字，许鸢明显发了一会怔。“可是我现在担心有什么用呢，顾川······顾川没有回来。”

其实她昏倒那一刻，就已经知道顾川回不来了。语气现在大吵大闹，不如先养伤，养好伤还有机会救人。

“但是，”许鸢这句话必须说，凡事都有可能有个但是，“我不会放弃救顾川的。没看到顾川的尸体，我绝对不会认为他死了。不论你们帮不帮我，我一定会救他的。”

果然，但是后的话总是这么令人······狐蝠眉头一蹙：“你不要忘了，我们保护你并不是因为我们是你的仆人，只是因为你现在受我们的威胁。如果你现在还是这么一意孤行，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凶狠的表情加上两颗忽然尖利的獠牙，当真是很吓人，可是许鸢不为所动，反倒冷笑了一下：“杀了我？那你尽管杀好了。之前我不害怕，是因为顾川在等我，可是现在如果他真的死了，我活着还是死了，有什么分别。”

许鸢睨了他一眼，笑容凉薄：“我还是那句话，没有确保顾川的安全，我不会告诉你们出去的办法。”

狐蝠戏谑的笑因她的话一点点消失，面目渐渐邪狞：“你以为，这样真的能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