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身份败露
贾母果然不肯就这么放弃。
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完成对城隍老爷的承诺，将宝玉和黛玉的婚约解除，让环儿和黛玉能顺利在一块儿，免得城隍老爷再把她的魂魄勾去。
林如海那边已经发了怒，她只好再派人前去劝说，这次自然不能像之前那样只派家中得力的仆人，而是要派真正的贾家人，有体面，能显示尊重的贾家爷们。
贾母思来想去，只有贾琏能担当此任，贾政和贾赦自然不能轻动，其他人又不堪大用。
贾母和贾政于是将贾琏叫来，将事情详详细细与他诉说一边，让他前去扬州，务必劝得林如海回心转意。
贾琏得了托付，当即回去收拾行装，准备三日后启程前往扬州。
贾环则利用这三日时间，在城外山中寻到一株老槐树，他从槐树心上取出小臂粗细，二尺长一段木头，将其雕刻成城隍神像的模样，随后便将这座小小神像放在城隍庙中受百姓祭拜。
城隍的神力一般不能越出其管辖范围，但也有例外，若有信徒持城隍神像外出，城隍则可以经由神像将力量投射过去。
这就像是京城城隍庙的驻外军事基地一样。
只要贾敏身处这座小小神像附近，就可以发挥出阴差的神力，虽然远不及身处京城时那样强大，却也足够防身了。
三天后，贾环将神像交给贾琏，让他带着上路，并叮嘱他万万不可遗失，可保路上平安。
城隍信仰如今在京城开展得如火如荼，贾家人也多有信奉，贾环又是府中有名的小神仙，贾琏得了神像，不敢怠慢，立即要凤姐和平儿连夜缝制一只锦囊盛装，免得受风吹雨淋，或者被灰尘玷污。
只等明日一早就带着上路。
……
贾家这边正准备着送贾琏去扬州，京城正阳门外却有一骑从南边驰来，骑士入城也不下马，直接奔到皇城外，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给守皇城的卫士。
卫士查验了腰牌，知道是直属太上皇的玄衣卫，于是不敢阻拦，放骑士进入皇城。
雍穆宫。
王忠从宫外走上殿来，说道：“太上皇，扬州的孩儿有秘事报来。”
赵钦宽袍大袖，头发披散，仿佛魏晋时狂士模样，闻说有秘事报来，也并不经心，问道：“何事？”
王忠道：“与城隍有关。”
“哦？”
赵钦有了兴致，说道：“快快讲来。”
王忠道：“消息从扬州府盐政衙门传来，半月前盐政林如海接到一封信后，忽然大发脾气，衙门里的玄衣卫暗子心中奇怪，因为林如海向来是谦谦君子模样，如何忽然发怒，等林如海离开，暗子于是潜入林如海书房，将书信偷到手。”
“事情却也稀奇古怪，原来书信竟是来自荣国府贾政，贾政原本与林如海约好结亲，将林如海之女，许配给贾政嫡子，才过了半月，却又忽然反悔，据他信中所说，乃是因为城隍显灵，将贾家老太太勾去魂魄，告知林如海之女，与贾政庶子有宿世因缘，让老太太不得阻拦，老太太这才只好去信，要求解除婚约…”
赵钦听到这里，眼睛终于亮起来，说道：“有趣。”
整个新梁，各个紧要衙门都有玄衣卫的探子，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林如海颇得皇帝信重，盐政又是要职，他自然暗中伏下探子，不过是为了把朝野的情况尽数掌握，彻底杜绝一切意外，没想到竟在千里之外的扬州探听到京城城隍的消息。
王忠知趣地住嘴。
赵钦思索一阵，冷笑道：“这个贾环我有印象，龙虎山的老鬼忽然来到京城，收下他做徒弟，当时我就心中奇怪，叫人查过他的情况，却这小子虽然有些古怪，却也没有十分特异之处，我只当那老鬼忽然静极思动，有了收徒之心，于是也不曾深思，如今看来倒是我大意了。”
赵钦冷哼一声，说道：“神灵之道，乃是感应之道，有感才能有应，有求才能有报，若无人祈求，神灵也不能过多干预人事，他倒是好兴致，忽然关心起一对小儿女的姻缘，除非…”
赵钦顿一顿，继续道：“除非这段姻缘本就与他切身相关。”
王忠吃了一惊，问道：“太上皇是说，这个贾环与城隍相识。”
“恐怕不仅如此。”
赵钦道：“这个贾环从去年行事开始有些古怪，而城隍也是同时间开始有神异行事。”
王忠这才明白，太上皇竟是怀疑贾环就是城隍，可这怎么可能，他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孩童！
赵钦心中也陡然生起一股兴奋之情，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抓住城隍的蛛丝马迹，而且他恰好是肉身神灵，有肉身就有破绽，而不再是无懈可击，仿佛天灾一般让人无可抵御的存在。
只可惜他上次没能注意到贾环的异样，要不然恐怕现在已经抓住他的把柄，不过这也不怪他，谁能想到一个懵懂孩童，竟然是人间神灵呢。
“王忠，让荣国府的暗子晚间去探一探贾环。”
赵钦道。
王忠道：“贾环跟随龙虎山那位修道，咱们的暗子未必能探出他的虚实。”
荣国府终究已经没落，还不值当玄衣卫派遣高手常驻，至于寻常暗子，恐怕还不是修道之后的贾环对手，根本不能逼出他的城隍身份。
赵钦笑道：“糊涂，你还想与他动手不成？”
探查神灵，和直接对神灵动手，这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若贾环真是神灵，在京城对他动手是会引来神罚的。
神罚根本不讲证据，它会直接追因溯果，降临到他这个始作俑者头上。
他不可能用这种方式试探贾环。
赵钦道：“我会想法子将城隍调离京城，你晚上只让他去贾环院子里探探，若贾环仍像往常一般与人交接应答，那他就不是城隍，若贾环僵卧如同死人，那他必是城隍无疑。”
王忠得令立即下去安排。
赵钦则走进雍穆宫后殿，殿中空无一物，只在最中央点着小小一碗长明灯，灯芯发着惨淡的绿光。
赵钦走到长明灯前，向灯芯看去。
这盏灯别处倒也寻常，只灯芯让人看了心中惊骇，这灯芯并非用寻常的灯心草制成，而是一个只有半截小指大小的人。
这人被发丝粗细的铁链捆住，下半身浸在灯油中，上半身却被火焰吞没，正在无声地哀嚎着。
赵钦惋惜道：“可惜还未大成，不过也堪一用。”
他伸手将灯芯捏在指尖，随即向南边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