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田锦怜正出来觅食,恰撞上了请她出门用饭的卢姣。
“姑娘,乔媪着婢子来请您去大堂用餐,说是还有要事相告。”卢姣传着话。
“乔媪能有何要事,不过是个让我出门的借口罢了,且去听听她说些什么吧。只是怎么会让我在大堂用餐呢……”
田锦怜这下倒是不怎么饿,也不着急,于是在后院散漫地走着,让乔媪好生准备准备要与她所说的话。
为此,她甚至多绕了两圈。
忽地,一阵奇异的响动传入耳中。
田锦怜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只是向卢姣使了一个眼神。
“昨日我不在的时间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卢姣当即便反应过来。
“确实有一件。昨日晚些时候,客舍中出现一位郎君,左右手分别提着个人。他身形高大,身姿挺拔,面上带了个银白色的面具,工艺细腻,看不出是哪家的手笔。”
“被他提来的两人,一男一女,姑娘有青纱遮面,看不清容貌,而郎君嘛,灰头土脸的,实在分辨不出五官。不过这两位身上都带着伤。这二人伤势严重,却不见白面郎君唤医者来诊治,也不曾见三人喊过吃食,实在是奇怪得很。”
“那饭后,我们去会会这三位。”
响动消失后,田锦怜便让卢姣汇报正事。
卢姣先说明了上月田氏在四国生意的大致情况。
“……账簿已经全让零翠送去了您的房间。”
“好,晚间我再对账。可否还有其他事宜?”
“今日辰时,乔媪去请您起床,见你不应,她便又飞鸽回了桉都。朝五截来,发现正是写与夫人的,大致内容不过是说您近日十分松懈,未曾用功在学业上。”
田锦怜嘴角抿起一抹笑意,无所谓道:“她倒是个衷心的,只不过衷心岔了路。夫人可不会关心这些小事。算了,随她去吧,让她写些废话与夫人打发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
“是。”
……
青花雨大堂。
“哎哟,姑娘唉,您总算肯出门了!”
乔媪一见着田锦怜,便三步并做一步,飞速来到她身边,并撅臀挤走了卢姣,呜呜咽咽地说着话,眼中却连泪花也没有:“您要是再不现身,老奴可真是不知该如何向夫人复命了!”
“乔媪勿怪。这几日赶路,锦怜没睡过一天好觉,身子实在是乏了,没想竟让乔媪担惊至此,是我的罪过。卢姣,待会将那支祖母绿的手镯找来,补偿乔媪。”
卢姣作揖应下:“是,姑娘。”
“嗨!姑娘破费了……”乔媪甩了甩手帕,捂嘴低笑着。
田锦怜无奈地叹了口气,继而重新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卢姣说乔媪有要事相告,不知是什么?”田锦怜一边问,一边漫不经心地坐上主位,发现桌上的都是她所爱吃的,心中不免惊喜。
乔媪竟知道她的口味。
“姑娘,您前几日说要举办什么春日宴,宴请各世家大族子弟,这事……”
“有何问题?”
乔媪拿出早早列好的单子,铿锵有力地“朗诵”:“其一,如今是十一月,春日宴名姓有误;其二,国子监招生试日期临近,姑娘应将心思花在备考上;其三,夫人再三叮嘱,不允姑娘与其他家族小辈交往过甚;其四……”
田锦怜心感奇怪。
她前几日提出要求后,乔媪自然会去请示夫人。按理来说,夫人定是明白她的用意,自会来信示意乔媪答应。
但看乔媪这反应……
“乔媪,你真是老糊涂了。其一,春日宴这名错了便是错了,你不会再乱诌一个出来?其二,就算我不参加招生试,凭借田氏贵女的身份,也入得了国子监,备考与否重要吗?其三,这宴会亦是我阿娘所下达的任务,怎能容你置喙?其四……乔媪,我才是主子。主子说什么,你照做便是。不要以为你背后有人,本姑娘就不敢动你。毕竟,阿娘终归还是更偏心自家女儿的,对吧?”
虽然田锦怜依旧是笑着的,但乔媪不知想到什么,浑身一颤,急忙谢罪。
“老奴失言,姑娘见谅!老奴这就去办,姑娘安心用饭。”
言罢,乔媪低眉顺眼地退了下去。
“姑娘,镯子还给吗?”
“给呗,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乔媪最是喜欢这类珠宝,让她开心开心吧。”
田锦怜于卢姣和零酥耳旁低语:“明日我们去逛街,给你们挑些新首饰。”
“谢姑娘!”
零酥满眼开心,手上布菜的动作更是殷勤。
田锦怜自然全盘接受,吃得美滋滋的,只是想起乔媪的反常,还是觉得奇怪:“这几日,夫人可有来信?”
“似有一封从桉都来的,在朝五手上。婢子也不晓得是不是夫人来信,不如婢子现在去问问?”
田锦怜思考了一瞬,摇头:“罢了,让他晚上来见我。”
说完立即低下头,继续品尝佳肴。
突然,“哄”的一声炸开。
田锦怜循声看去。
不远处,一木桌被一富家公子扮相的人给一剑劈烂。木桌一时四分五裂,吓坏了大堂中的客人。
客舍老板出面询问状况,可持剑者犹若未闻,直愣愣地盯着对面的女人,眼中的熊熊怒火似要将她烧死一般。
田锦怜见事不关己,便继续悠哉悠哉地吃着饭菜,正在抬手想去揉一揉发软的臂膀是,那男子做出了动作。
他横眉竖眼地指着地上的木桌“残骸”,冷冷地对欲要离开的女子说:“柒菁声,你今日要是踏出了这个门,日后你我便如此桌,再不相干!”
“哼,没用的警告。你怎的做什么都做不好?宗政夫人将你带到世上,只是为了彰显你宗政家只可以生出个畜生来恶心人吗?!”
“姑娘,那位娘子姓柒,莫不是……”
零酥话语说得很小声,只是此时此刻,大堂内的人都不约而同,安静地看戏,一时间便衬得零酥的声音都变得大了几分。
那位宗政某某眼睛不大,耳朵倒是挺尖,一下就察觉到是零酥这边传来的声音。
他立马回头,然后恶狠狠地、没有任何攻击力地吼叫:“你们又是什么宵小,胆敢议论宗政家与柒氏之事?还不赶紧滚出来致歉!”
田锦怜还没有做出什么动作,那边传来一道女声。
“什么毛病啊你!只许你发疯,就不许人家害怕吗?看你把人小姑娘吓成什么样儿了。”
那位女子丝毫不惯着这位随时随地发疯的人,面色不屑地说:“宗政辟,我今儿个就把话撂在这儿了,我,柒菁声,不,我曼提柒氏,绝不会与你宗政氏结亲。”
“在座的各位可都是见证——宗政辟,你也最好给我把话带到了,否则别怪我柒氏家主亲自去宗政府退亲。到时候,私了不了了,宗政氏干出来的蠢事想必定会天下皆知,受尽耻笑。”
言罢,柒菁声向田锦怜的方向点头致歉,田锦怜同样点了下头为回应,然后继续吃菜去了。
那男子怒火虽没消散,但还是个识时务的人,连忙赔了桌钱,就赶着回府告知家中长辈,柒氏要退亲的消息。
想必又会有一番血雨腥风。
“卢姣,去打听打听。若是宗政家的错,那便帮柒是一把。再怎么说,那也是夫人的母家,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撒野的?”
“是。”
饭毕,田锦怜准备去后院散步消食,正巧瞧见卢姣口中的白面郎君。
那面具的白是一种特别醒目的白,引人注目,以至于她一眼就可以看到。
此时他正两手端着衣物,准备上楼,田锦怜忙命卢姣上前拦住他。
白面郎君停止脚步,眼神凛冽地盯着眼前拦路的小姑娘。
大堂中的食客也三三两两堆在一起,围着这两人看热闹。
“这位郎君,你不用找医师救治一下你的朋友们吗?”
田锦怜走向前,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
白面郎君却连眼神都没再分给他们几分,绕过卢姣,准备继续上楼。
田锦怜提高了些音量:“郎君先请留步!”
“方才我听我婢女的描述,您的朋友似乎一直昏昏沉沉。郎君看起来不像是没钱的人,却也没有唤医师来。想来那病人不似因重伤昏迷,应是中了幻音?”
言罢至此,白面郎君终于止步,转身用眼神询问田锦怜:“然后呢?”
田锦怜继续说:“不巧,我正好略会一些琵琶,想要用郎君的朋友试一试练习的成果。”
“自然,作为回报,郎君与你的朋友们,在同稚的所有费用,都由我包了。”
“郎君意下如何?”说完,田锦怜十分自信的等着他的回答。
约莫过了十秒,白面郎君果然缓缓点头。
“随我来。”
田锦怜一边跟上面具的步伐,一边让零酥去取来她带来的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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