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树组

晚七点半。

四人排完号后又在附近逛了好一会儿，live要等到八点才开始，于是他们一直玩了一个多小时才重回livehouse存包放饮料，洗完手后才进入场内。

livehouse这种场所，虽然相对保守的刘佳梦不愿意承认，但它也确实不是夜总会那样的风流场所，更像是某些音乐的纯粹爱好者的狂欢天堂，不比大型音乐会与演唱会，算是规模较小的一类年轻人喜欢的小台子小戏。

虽然仍然总觉得像是不三不四的夜总会场所就是了。

“嘿嘿，来玩个一晚上你就知道啦，我保证你会喜欢上它。”

等候live开始的过程中，刘朱二李四人在livehouse舞台下的空地上靠前的地方找了个位置站着，包和水都放在外面，手机在口袋里也不太好掏出来，干脆站着闲聊，等待后面的观众进场了。

“嗯……我也挺希望我的固有印象能够有所改观。”

面对李依琳的自信，刘佳梦点了点头，作为一名业余古典音乐爱好者，该保守时就保守，作为一名死宅二次元，她没必要去刻意迎合自己不是特别感兴趣的事物，不过既然是个新东西，尝尝鲜倒也好。

君不见A叔可不就是将古典与二次元音乐结合，就算被德国老师逐出师门，仍然在二次元文化相对更为发达的俄国找到了老师，至今仍然在做古典音乐与二次元相融合的事业。

“唔……江夕夏，嘶——她不是上一届中JLPT和留考分最高的嘛，什么时候居然在livehouse做了地偶？这我倒是第一次知道。”

相比之下，李祀萱倒是显得颇有兴致，江夕夏她可是熟人了，同为一个学校的中日班学生，她作为优秀学姐总是被拉出来读一段稿子，就连还没中考的初中生都认识她，对于一举在三年内将日语等级考试考到N1的167分与留考直接斩获早稻田的offer十分向往。

“嘛，成绩好的人总是有着些许别样兴致的，我记得我们汇文那一届里有个姓郑的同学，不光总拿星光奖，而且还炒股赚了上千块呢，对了，刘佳梦，她后来到哪去了？”

李依琳拍了拍脑袋，随便举了一个例子。

“哦，她后来滑档了，滑到B中去了。”

“嘶——那还真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我们B中这一级里的同学，十个有六个都是滑档下来的。”

刘佳梦耸了耸肩，甭管是不是真滑，但总得跟别人说自己是滑档的，这样才能给别人印象中自己的分数稍微涨一涨，至少没有B中六百分出头那么低。

“咦？那剩下四个呢？”

李祀萱小学五年级就润上海了，自然不清楚南京尤其是B中中考的具体事宜。

“这题我会，B中有四个天一班，是提前签好的人吧？滑都滑不走那种。”

李依琳举手抢答。

“是这样的，不过高二分班后全都打散平行分班了，搞不懂高一这一年分个上下有什么用。”

刘佳梦摊了摊手，她高一时就是天一班的，但并没有感觉到如何如何，说到底大家进校都差不了几分，甚至有时后面六个班中真有那种滑了大档的大佬，那可是六大重高的料降维打击，对于所谓“好班”的学生都是爆杀的。

“好啦好啦，快看，有人来热场了，听一听吧。”

于是三人面向台子，朱兀跑到后方去调试三脚架上的相机了，四周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刘佳梦这才发现这里的空间原来还是相当封闭的。

空间结构的设计对音乐质量的影响非常大，例如维也纳金色大厅的鞋盒子，南京保利大剧院，江苏大剧院中多个音乐厅的结构各有不同，为了不同的应用场景需要而预备。

而livehouse这种小空间里更容易产生一种极致动感的氛围感，相比于剧院的观众席，这里在理论上更能拉近台下观众与台上表演者之间的距离。

简而言之就是因为回音反弹的缘故，声音会很大。

“……”

一段寂静的漆黑中，耳边不时传来身边观众刻意压低的交流讨论声。

“热场是谁来着的？”

身旁的一名观众问道。

“不记得了，但不重要，我是来听freejuice的民谣的。”

她的同伴回答道。

“蛤？你有没有搞错，joytex的说唱才是重点好嘛。”

那名观众小声反驳着。

“好啦好啦，这些都只是开胃前菜啦，大家不都是来看treeteam（树组）的嘛。”

这时，第三名路人观众的出声劝止。

“确实，还得是树组的摇滚啊。”

“是啊，已经迫不及待了呢，不过为什么要放到最后呢？”

这下两人都一致表示赞同了。

“？”

刘佳梦碰了碰一旁的李依琳，偏了偏头，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树组是啥？

“哦，树组是这一块附近比较有名的摇滚团队，是压轴戏，另外你没看节目表吧，第一场就是江夕夏哦。”

李依琳随即会意，帮她解答。

“第一场啊，只是热场吗……”

刘佳梦瞅了瞅周围观众，有低头看手机的，有互相间聊天嬉笑的，看起来大家对于第一场都不是很重视。

［等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

［我想要带你去海边］

一缕轻快的男声嗓音伴随着不断敲击的鼓点声响起，灯还未亮，声音先至，刘佳梦注意到，台下的观众们一愣神，已然聚精会神地收起手机与嬉笑，望向黑乎乎的台上了。

［去留住这个瞬间］

［在来不及挽回之前］

“哗——哗——哗——”

一盏盏探照灯打开，照亮了整个不大的舞台，蓝白橙黄闪烁，仿佛真的在晚上八点回到了蓝天白云烈日炎炎下的金黄细软的沙滩与碧蓝清澈的大海旁。

［其实不需要深刻的语言］

［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

男声干唱本就好听，又随意地拨弄了些符合曲调的音符，声响从吉他上掉落下来，配合着生唱更是带来了些炎炎夏日与冰凉海水结合的味道。

［就当是最后一次］

［再一次和我去冒险］

［不经意划过发尾的指尖］

［还有冰镇汽水的甜］

循序渐进地，第二把吉他加入到了协奏当中，与刘佳梦以往在为小提琴伴奏或让小提琴为自己伴奏所不同，两把吉他并不是那种长短互补的关系，反倒像是对称双子，相生相互，互相间较为平等地配合着旋律的协调与优美。

［猜不到你给谁写］

［带着海风的明信片］

曲调逐渐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不过也只是相对于最开始的无伴奏干唱来说。

［哦可不可以专心一点］

［请你不要心不在焉］

“你已经渐入佳境了！”

“什么？”

李依琳几乎是向刘佳梦喊着说话的，这时刘佳梦才注意到，自己已然如同身边的众人一样，跟着这强烈的节奏感轻微晃动，打着节拍了。

［黄昏夕阳还有愿望没实现］

乐曲中常见的欲扬先抑。

［能不能和你竭尽全力奔跑］

［向着海平线］

［余晖消逝之前都不算终点］

高潮来临，全场的观众似乎都被点燃了，主唱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手在空中甩手摇动，聚光灯来回摇摆带动着气氛，台下众人跟着节奏蹦蹦跳跳，也一起摇着双手。

“怎么样？”

李依琳微笑扭头，意思很明显：这么强烈的氛围感，你就说燃不燃吧。

“不错。”

刘佳梦的嘴角也扬起一丝弧度，微微跟着节奏颔首。

她已经够放开了，若要在平时见到这幅莫名奇妙的场景，肯定会觉得是夜总会一群人喝了酒甚至是吃了什么违禁药物在这里发疯。

但在现场待过后，倒也确实能够感受到那股浓烈的氛围感，稍微把持不住可能就会被这强烈热情的气氛带动，跟随和livehouse内经过重重加强后充满动感的音乐活动起来。

“来嘛，不要这么死板嘛。”

李依琳灵活地绕到刘同学身后，举起她的双手，跟随着人群摆动起来。

“好啦好啦。”

刘佳梦糊弄着挥了两下，毕竟听惯了较为“安静”的古典的她，还不是很习惯这种过于新潮的形式，于是李依琳也很快饶恕了她，自己跟着小李祀萱一起兴奋地随着节拍跃动起来。

“这么具有现场氛围感的live，感觉也是一种偶像的形式啊。”

刘佳梦一边跟着节拍挑眉颔首，忽略了身周跃动的人群，心中寻思联想了起来。

与其说偶像的的一种，倒不如说现场表演，制造气氛感这就是偶像的原生形式，只不过大偶像在体育馆大舞台，小偶像在livehouse甚至街头而已。

而虚拟偶像呢？

“啧，好难动脑啊。”

强音入耳，刘佳梦摇了摇头，在这种音乐的洗礼下只能被迫欣赏了啊，根本很难思考别的问题。

但也好，将自己带入音乐当中，感受这潮流新颖的形式，倒也是一种全新的感觉。

［……］

［等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

［我想要带你去海边］

“哦！芜湖！”

“再来一个！”

随着吉他手的尾音划下，一曲终了，台下观众的掌声顿时响彻不大的空间，一群人起哄似地叫喊道，台上穿着黄绿色T恤，握着话筒的主唱笑了笑。

“谢谢，谢谢大家对我们的支持，不过我们这舞台是合租的，接下来还得请更厉害的嘉宾上场表演呢，谢谢。”

年轻人一再地感谢，紧接着便带着他的乐队几人收拾东西走回后场，而下一个将要表演的团队也同时上场展开设备。

“嗯？他们是谁来着？”

刘佳梦有些奇怪地看向李依琳，不是说第一个热场的是江夕夏吗？怎么变成了个没头没尾的乐队？虽然还意外不错，但live居然不光没有人手一份的节目单，甚至还没有报幕吗？那大家怎么知道那是什么乐队呢？

“他们……就是那个小有名气的treeteam。”

李依琳张了张嘴，点了点头。

节目表上的树组，确实是压轴的几首曲子。

他们没必要去开热场，因为热场的表演是最容易被淡忘的，所以名气一般的乐队不喜欢靠前，都是尽量越往后越好，而像树组这种名气很大的乐队就更得放在最后了，livehouse方面本身也得考虑到全程要保持住人数，才能保持氛围感，要是重头戏一开始就演完了，观众走了一部分，就会越来越少，而剩下的最后觉得氛围感不够也会差评，最后的表演者觉得观众数量太少也会差评。

而让树组来热场替代不是很有名气的地下偶像江夕夏，这点其实对李依琳来说也稍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