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蹊跷

可是第二天雨还是没有停，害得张质昭第二天只能窝在宿舍里，抱怨着这雨怎么能连下一天还是那么大，同时也庆幸没有去赵志鸿家，不然还得住上一个晚上。

这样也好，他自我安慰道，反正他的腿被炼炎烧的全是水泡，现在还在痛呢，最好呆着休息几天。正好他有时间操心一下真正紧急的事情了。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摆在了桌子上，把若英一家的照片放在了旁边。

一如他用的几乎所有东西，他的电脑是二手货。不过因为他眼睛不好，所以不怎么用，再加上他保护的很好，一直到现在都不怎么破旧。虽然用起来有点卡，但用来写论文还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袁锋都指出他的问题了，他觉得自己还是重新选一个论题比较好，那他的时间就非常有限了。再加上考研也迫在眉睫，他必须抓紧时间做准备了。不一会儿他就埋身于各种资料之中，一时之间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缓缓地变化着，而他浑然不觉，埋头钻研着资料。

他正啪嗒啪嗒地敲着键盘，身后响起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所以当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的时候，才把他吓了一大跳。

“谁啊！……杨勇？”他回过头去，看到了杨勇正低着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他的一头刘海披散着，因为刚刚脱下雨衣还没有整理，圆框眼镜上沾着点点水滴，但挡不住他眼中的笑意。

杨勇是他的舍友，也是他们宿舍里除了一直留着的张质昭以外最早回来的。每周都是周天中午回宿舍，雷打不动。按他自己的说法，他是法学系的，学业非常紧张，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家里挥霍。

不过他回来的大多数时间，都在跟张质昭唠嗑，虽然是一边翻书一边唠。和他同住的那三个舍友中，也是他跟张质昭关系最好。

不过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好。杨勇的专业和张质昭几乎是完全没有交集，所以张质昭刚入学的时候，几乎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他们最开始的接触，是杨勇主动找他合作，希望能跟他共同草拟一份保护兽族权益的法案。

记得当他第一次找自己的时候，张质昭还很惊讶。因为在他平常的印象中，杨勇几乎没怎么在宿舍里说过话，一直都是在看书。

而深入了解过对方后，他就更惊奇了，因为他也有过跟自己类似的经历，曾经见证过兽族被欺压的场景，所以才选择了这里。而且他也跟自己一样，满怀希望准备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改变兽族的现状，结果被现实狠狠地打脸了。

看着他满脸的笑意，张质昭转头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才发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吃饭了吗？”杨勇问道。

“还没……”

“质昭怎么这么卷，饭都不吃了？”他开玩笑地说道。

“不然还能怎么办，袁教授说我的论文有问题，现在得回炉重造。”

“这么惨？我也差不多。一起出去吃个饭吧，正好我也还没吃。”

“可以……但可别你请啊，我现在还有钱，我可不能让你破费。”

杨勇笑了笑：“行，那你点你自己的，我们去学校对面那个小面馆吧。”

张质昭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准备去拿自己的雨衣。

“说起来，你跟赵志鸿不是准备昨天去丛林实践的，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我听那些人说，去一次得挺久才能有结果的啊？”杨勇准备重新把雨衣披上的时候，问道，“因为下雨了所以才回来的吧？这雨下的可真不是时候，看来你们‘昭鸿’组合是去‘招洪’的。”

“那倒没有，只是……”张质昭笑了起来。

“还是说，你已经有结果了？”杨勇说着，眼睛瞥到了他腿上的烧伤和桌上的照片，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回来的时候得记得给你买一个烧伤膏吧？”

张质昭看着他的神情，看样子也猜的七七八八了，便不再隐瞒。对杨勇，他还是可以坦诚一下真相的。于是他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在聚灵村的经历，以及若英对他的恳求。杨勇一直在默默地听着，神情严肃了起来，眉头微皱着。

“好可怜，那么小就失去了父母……而且这在兽族中肯定不是个别现象，”听完，他说道，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异常沉重，“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去帮他吗？他父母听起来都下落未明啊……”

“暂时还不清楚，但我已经找到一点线索了。”

“有线索就好，静候你的佳音吧，”他笑着说道，“如果你想要走正规的法律程序，我会帮你的，虽然我的资格证还在考。如果你想走不那么正规的程序……我也会尽量让你少判几年的。”

“那大可不必……我连他们的影子都不知道在哪呢，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那行，等你消息。”杨勇笑着说道。

别说，只要和他一起开几个玩笑，心情就轻松了起来了。不过，他们聊的话题，还是很沉重的。过不了多久，杨勇就低声叹了起来：“这世道不公平啊。”

张质昭转头看了一眼杨勇，默然不语。这个话题他们已经讨论过了无数个日夜了，曾经的热情早已被时间磨平了棱角了。他们热情的结晶，那部《兽权保障法案》，现在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Word文档，被张质昭放在桌面上，还从来没有其他人看见过。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写写玩而已，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它提交上去，就算提交了也绝对不可能被通过，现在人们还只是把兽族看作普通的动物，甚至是敌人来看待，没有人会通过保障兽族权益的法案的。但他一直不忍心删了它，毕竟这可是他们两个人的心血啊！而且也算是他们对现有制度的一次默默无闻的抵抗了。

张质昭这么想着，那些内容似乎还历历在目。他们不求别的，只是希望兽族可以像他们一样被法律视为独立的个体，但这也似乎根本不可能。

因为在现行的法律里，被捕和驯化的兽族就是“个人财产”，而野外的兽族就是“危险动物”。

“这也太不合理了！但凡有点人性，都编不出这种条文来！”杨勇曾经义愤填膺地和他抱怨过。

而到了现在，那股锐气似乎已经完全退散了。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一声轻叹了。他只是一个法学系的学生而已，没有更改的权利，只能默默地适应。

在小面馆中，张质昭漫不经心地吃着自己点的面条，但是根本都没有注意他在吃的是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门外，发着呆。

在他的旁边，杨勇也是一言不发，埋头吃着自己的。

看着屋外的乌云，在天空中静静翻腾着，卷曲成各种形状，在天空中滚动着。张质昭呆呆地看着，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然后便是雷声轰鸣，差点把他吓了一跳。

“看你双眼呆滞地往外看，魂儿丢了？”杨勇打趣着问道。

“嗯……”张质昭漫不经心地答着。刚刚雷响的那一刹那他似乎感觉有点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而杨勇又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不记得刚刚为什么觉得奇怪了。

“看来魂儿是真的丢了。”杨勇笑道，又埋头吃了起来。

结完账出门的时候，张质昭也还在看着天空发着呆，不止一次地踩进了水坑而浑然不觉，还几次差点被绊倒。

“走路就好好走路嘛，想那么认真干什么？”当他有一次差点被绊倒然后被杨勇扶住的时候，他低声说道。

“对不起……”张质昭也低声道歉道，这才把头转了回来，看着前面的路。

“对了，说起来，那你会把那个……若英？……给带回来吗，如果你要做研究的话？”看着他一言不发，杨勇突然问道。

“这个……我还没考虑过把他带回来……”张质昭答道，“但我现在确实急需一只兽。所以现在只能说非常矛盾把，我也不清楚他愿不愿意来，如果他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但是我也不愿意再用别的兽……感觉用起来都会有负罪感一样……”

“与其这么纠结，到不如下次再问问他。只是小心别再让你的腿被烧到了，那可就不好了。”

“是啊……”张质昭低声叹道。他都不知道若英会不会同意，更别说炼炎了。而且还有个长老呢，张质昭还不知道他的脾气怎么样，想把他带过来可能不太现实。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又想回聚灵村看一看了。或许等赵志鸿再约他出来的时候，他还有机会再看一眼吧。只是那个时候他不清楚自己还受不受欢迎。

想到聚灵村，他又仰头叹了口气。突然，他发现那些乌云有蹊跷。站在室外，视野更加开阔了之后，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刚为什么觉得特别了：这些乌云似乎都是往一个方向动……不对，是都往一点在汇聚！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汇聚点似乎就在后面很远的地方。而那个方向……似乎正好指向聚灵村？

“你在看什么呢？”杨勇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也可能是他想多了，他告诉自己。

不过，当他沉默下来的时候，想再去聚灵村看看的心，似乎更加强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