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重金悬赏,有钱能使鬼推磨
八月二十日。
孔方得到消息,京东路安抚使富弼去了汴京,归期不明。
当下的京东路,可谓是荣奎独断。
他还了解到,那个欺辱潘娘子的荣吉以及两个同伙,在青州突然就消失了。
很明显,应该是荣奎将他们藏了起来。
在大宋官场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一些官宦富商家的子弟若犯了过错,只要不是很严重,偷偷躲起来两三个月,若无人告,罪名就算没了。
不立案,不追究,从上到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像有人向赵祯弹劾官员,赵祯先选择留中不发,然后令那官员自请外放,为其留够了脸面。
说白了!
在大宋,士大夫官员子弟及亲眷们的待遇太好了;官员懒政怠政、互相遮掩包庇的情况太严重了!
知州李载略显无奈。
抓不到荣吉,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即使向朝廷递折子,没有确凿的证据,中书一般也会压下来,命其找到罪人,审完案情后,才能复查。
这种欺辱妇女的事情在大宋的街头时有发生,并不少见。
官家和中书执宰自然不可能亲自过问,不然大宋朝都乱套了。
除非,此事能够闹得民怨沸腾,朝廷不得不管。
依照大宋法令。
“诸强奸者,流三千里,配远恶州,未成,配五百里,折伤者,绞刑。”
荣吉虽凌辱未成,但逼迫着潘娘子跳湖,差些丧命,最轻也要判处三千里流刑。
可惜,大宋扯皮的事情太多。
大多数百姓遇到这种事情都只能吃下这么个暗亏。
因此案属于强辱未遂,又没有伤及人命。
故而很多官衙遇到这种事情,都是表面上嚷着查一查,实质上根本不行动。
待两三个月过去,这种事情也算了了。
知州李载虽然很上心,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齐州州衙不可能派出一群衙役,去满世界地抓捕三个色贼。
官府根本没有那么多闲差。
并且即使找到了那三个色贼,能不能抓回来还是个问题。
多半是费力而无果。
一旦过了两三个月,潘娘子身上的伤势好了,再想立案追究,那就困难了。
孔方自知官衙的现状,也根本没有将希望寄托在官衙身上。
他不准备妥协。
孔方笃定地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九成的事情都能靠钱完成,而剩下的那一成,还是因为钱不够。
……
八月二十四日。
孔方通过数位过路商人和孙掌柜的描述,知晓了三人的具体信息及相貌特征。
“荣吉,青州人,三十二岁,药材商人,京东路提点刑狱司兼青州通判荣奎之侄……”
“薛大方,青州人,二十八岁,药材商人,在青州城北开设有薛家药铺……
“洪勒,青州人,三十五岁,药材商人,在汴京城有药材仓库两座……”
随后,孔方以孔家之名,撰写了三份悬赏通告。
这三份悬赏通告,不是张贴于街头巷尾让百姓看的。
而是交给了费爷。
京东路,民风彪悍,有很多强人。
比如漕帮、卖艺人、主业种田、副业抢劫的剪径人……
这些人见不得光,但却是京东路暗路里一股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他们盘根错节,有些甚至还是官府的探子。
费爷这个老江湖,自然认识这类人。
针对荣吉,孔方出价一万贯悬赏。
薛大方和洪勒则是出价五千贯,要求将其送到齐州城窝窝巷。
万贯悬赏,可是一笔巨财。
自然有很多人愿意做此事。
这些见不得光的势力,并不惧怕大宋高官,为了钱,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并且,他们的效率可比官府快多了。
孔方待费爷发布完悬赏通告后,才将此事告知了知州李载。
“孔小子,你愚蠢啊!你这样做,违背大宋律令,涉嫌买凶杀人、抢掠,若上纲上线,你会有牢狱之灾的!”李载气呼呼地说道。
孔方淡淡一笑,道:“要不官人将小侄我现在就抓进大牢?”
李载生气地朝着孔方的胸口捶了一拳。
“这一次,本官帮你拦着,下不为例啊!”
听到“下不为例”四字,孔方的心中不由得乐开了花。
……
九月三日,好消息传来。
薛大方和洪勒二人,被三名大汉送到了窝窝巷。
孔方不由得大喜。
没想到江湖人的效率竟然这么高。
随即,孔方急急赶往了窝窝巷,面对那三名头戴头蓬的汉子,什么都不问,当即拿出了万贯钱票。
其中一名汉子道:当下已知荣吉的下落,正在追踪中。
然后,三人便迅速离开了。
孔方虽然恨不得将薛大方和洪勒先揍一顿,但还是克制了下来。
他绝不能私设刑堂,扣押百姓。
当即,孔方便将二人送到了知州衙门。
审讯这种事,自然是要交给官衙。
李载顿时大喜,在齐州以外,他没有什么权力。
但是在齐州城,他就是老大。
即使那荣奎亲自来了,也带不走这二人。
他连夜便开始审讯起来。
两日后,两张罪状出现在孔方面前。
二人将欺辱潘娘子的前因后果,全都写了下来。
其中,荣吉为主谋,二人只是帮凶,这个荣吉素来喜人妻,有孟德之癖。
除了潘娘子外,他还糟蹋过数名小娘子,甚至出现了两个殒命的。
其罪名,判处绞刑也不为过。
在孙掌柜和潘娘子确定罪状内容无误后,二人也都签字画押,控诉了荣吉的罪状。
接下来,就等荣吉落网了。
只要能将荣吉抓到齐州城,李载便有办法将其定罪。
到那时,莫说他是青州通判荣奎的侄子,他是皇亲国戚,李载也能办了他。
……
青州城,荣府,大厅内。
一位身穿灰色长衫,面色偏黑的中年男子正在饮茶。
这时,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薛大方和洪勒被抓到齐州大牢了!”
“什么?我不是让他们去江南躲一躲吗?那李载还能去江南抓他们!”
“不是李载,是齐州商人孔方,他向江湖人悬赏万贯抓人,恐怕公子……公子也离被抓不远了!”
“砰!”
荣奎将手中的茶碗重重摔在了地上。
“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商人竟然如此蛮横,他的势力莫不是比官府还大!”
“知州李载如此包容他,还不是因孔方能帮他提高商税,我还听说齐州想要升府,简直就是笑话!”
荣奎想了想道:“此事我不便出面,你去齐州一趟,告知李载,薛大方和洪勒也算是我的子侄,不过是喝酒对女人动了动手脚,并非大错,让其训斥两句就放了,莫不要将此事再牵扯到吉儿身上!若是那商人孔方不依不饶,你便去训斥他两句。”
随即,荣奎又补充道:“你与他们在私下说,话可以说狠辣一些,但不要让其他人听到,更不要留下什么纸面承诺,不然他倒打一耙,再去官家那里弹劾我就麻烦了!”
“此外,给那个跳湖的小娘子一些钱财吧,让她莫再追究此事!”
“嗯嗯,明白。”那中年官家点头道。
荣奎虽然大权独揽,但也怕将知州李载逼急了,豁出未来的仕途,也要弹劾他。
当下的大宋,私德尤为重要。
强如夏竦都被降了官,他可不想也有如此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