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愿
梁招弟进入莲花村后，青年人跟随表哥前往祠堂。
表哥打量青年人的五官特征，闲聊说道：“看你的样子，不是本地人吧？”
青年人指了指喉咙，摆了摆手，表示说不出话。
这个问题即使无法开口说话，也可以用点头摇头回答，表哥意识到青年人不愿透露自己的情况，不再过多询问。
“这就是我们莲花村的祠堂了，族外人是不能进去的，你坐在大榕树底下，我去给你盛碗面。”
青年人点点头，给予了回应。
表哥端着大碗面，正欲走出祠堂，看到青年人坐在榕树底下，四处张望。
天已经擦黑，青年人不看唯美的日落，四处张望山林，走马观花，不像欣赏美景的样子，倒像是寻找路线。
青年人目光停留，视线聚集在来时的路，表情毫无变化，只有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亮，证明他的情绪，曾发生过变化。
表哥看不出青年人藏着的心思，对着祠堂里的族人说：“你们看好他噻！眼珠子到处乱转！不知道什么来路！”
“***！你自己屋里头带来的人，你不看叫我们看！懒得理你噻！”祠堂里几个年轻人嬉笑道。
“我要去村口，等我表叔！”
莲花村处于山窝窝里头，平原稀少，靠山而食。
这原是不错的生活，现如今社会飞速发展，被过度破坏的山林，根本无法养活村里人。
勤劳肯干的年轻人，早已离开村里，外出务工，余留在村上的年轻人，正是最游手好闲的那一帮。
每日骑着摩托在村里晃悠，说话粗俗，看似与地痞流氓无异，也是最团结和义气的人。
他们嘴上说着不愿搭理这事，却在表哥离开祠堂后，眼神监视大榕树下的青年人。
“我们村里的山景还挺好看吧？招弟说你饿了，米才刚下锅，你先吃些面垫垫肚子。”表哥放下面碗，微笑地询问道。
青年人露出笑容，点头微笑。
“那你最喜欢哪一处？指给我看就成。”
青年人指向日落，对着表哥点头。
青年人的视线从未停留在日落处，如今却说最喜欢日落，实在无法不令人怀疑。
表哥没有戳破青年人，只招呼他吃面。
青年人小口吸面条，在嘴里细嚼慢咽，看起来根本不饿。
与梁招弟所说的饿晕，丝毫不沾边。
“面不好吃吗？”表哥悄咪咪吸着鼻子，闻着面条的香味，把自个都闻饿了。
青年人快速竖起大拇指，频频点头表示肯定。青年人的确是饿极了，也正如梁招弟所说，他是饿晕在山里。
面对那碗香味浓郁的面条，他的肚子已经发出了抗议。
青年人从小接受用餐礼仪，吃面条从不会发出“呲溜”的声音。
他知道人在极度饥饿的状态时，不能大口吞咽食物，会引起肠胃不适，这才细嚼慢咽，这两年他也是通过自控力才存活下来。
表哥心里一直记挂病重的阿婆，对青年人说：“我还要去村口等人，你先在这慢慢吃，接到人我就回来接你。”
表哥对着祠堂里的族人使了眼色，族人立刻心领神会，为首的摸摸下巴，暗示表哥放心离开。
这一切被青年人尽收眼底。
青年人克制自己，只吃了八分饱。
碗中还余下小半碗面条，青年人情不自禁吞咽了，他迅速移开视线，不再留恋那碗面条。
他端着碗，手捂着肚子，东扭西扭小跑到祠堂。
祠堂里的人，嘲讽地看着青年人，夸张地扮演他的跑步姿势。
这迅速发展成为一场比赛，每个人拿出全身的力气嘲讽青年人，扮演他的跑步姿势，相互点评，相互嘲笑。
青年人在祠堂门口，手在肚子上打圈，夹着大腿，表情痛苦。
“你肚子疼？要上厕所？”祠堂看门大爷看着痛苦的青年人，关切地询问道。
青年人疯狂点头，并把手中的碗递给大爷。
大爷伸手描绘线路说道：“你往祠堂后面走，然后右拐。”
青年人作揖表示感谢，手再次捂着肚子，继续东扭西扭，跑向祠堂后面。
祠堂里的人大声嘲笑他，谈论他的动作。
“多像街上的那个傻子！”
“说不定就是傻子的种！”
“看他还不会说话，刚刚那个样子，蠢出天了！”
青年人回头观察无人跟来，在他们的议论声中，站直了身体，大步流星奔向祠堂侧山。
他顺着祠堂侧山，佝偻身子，躲在树丛后悄然挪动，迅速来到和梁招弟相遇的山。
动作之敏捷，翻过走了两次的小山头，于恢复体力的青年人而言，不费吹灰之力。
他刻意控制只吃到八分饱，一是为了恢复体力，二是为了跑动时不腹痛。
他在祠堂面前，摆出腹痛难忍的样子，是为了拖延时间。
青年人的计划是有效的，待众人发现他消失时，他已经爬到了山顶。
祠堂里的人来报信，说青年人消失了，表哥留梁招弟在村口等待表叔，挨家挨户提醒村里人。
莲花村人在家中搜寻青年人，害怕这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藏在某户人家中，伺机偷东西，伤人性命。
村里人聚在村口，见过青年人的村民，未见过青年人的，都一人一句议论着。
“我就说他看着不像好人！天都黑透了！人就在村里凭空消失！”
“你见过他？知道他长啥样？”
“他路过我家时，看过他一眼！”
“他不会是鬼魂吧？”
“咋这么多人，还怕他？”
“你们年轻人不懂！鬼魂这东西可怕的很！”
“其实都怪那女娃！”
“我听说她妈是个骚货！她随便捡男人！就是像她妈！”
本是说那青年人的事情，如今又扯到了别处，扯到别处还不过瘾，定要再说到另一处，这话才能接下去，日子才能过下去。
村里人不再关注青年人，他们谈论着梁招弟的母亲，添油加醋地描述她。
梁招弟从他们面前路过，他们停止了议论，热情地喊着她：“招弟！那男人找到没有啊？”
梁招弟自知为村里带来麻烦，羞愧地摇摇头。
在他们眼里看来，梁招弟是在为失去男人而感到难过。
待梁招弟转身，他们点评她的动作，大声嬉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