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约定
伦敦的天气阴沉沉的，整座城市仿佛笼罩在某种色调晦暗的滤镜中。
酒吧里灯光昏暗，窗外的天光透进来，把窗边坐在桌子两侧的顾客，勾勒成两个黑色的剪影。
喝下一大口啤酒，感受清凉的液体从咽喉下滑，胸口也凉凉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孟清河感觉舒服了一点，就像啤酒的激流冲散了阴郁的心情。
“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陈耀把酒杯放在桌上，放松身体倚靠在椅背上，让气氛不显得那么严肃。
“你懂的，无非就是……职场矛盾，或许还夹杂着一些道貌岸然的领导，尖酸刻薄的同事，种族歧视的牲口……嗯哼？”
孟清河掰着手指一桩一件地数落着。
“我懂。”陈耀一脸同情地说，“别说你了，我也是啊，我领导还分了一半的工作给我，他自己就在VIP观赛位看戏。”
“噗！”
孟清河没忍住笑了出来，顺带着喷出了半口精酿啤酒。
陈耀擦把脸，无奈地说：“所以你看，打工人多辛苦啊……”
“那不一样。”孟清河翻了个白眼，“说了你也不懂……喂，不过你指挥的还真不错，我那个该死的老白男上司都知道你了。”
“我的荣幸。”
“荣幸？可他是热刺球迷，我听到他偷偷骂你了。”
“？？？”
“嗯……我没有开玩笑。”
“好的，下次德比帮我给他一张票，我要看着他哭。”
“哈哈哈……”
孟清河感觉阴郁的心情好了很多，她拨了拨发丝，眨了眨明亮的眼睛，问道：“那你会给我一张票吗？”
“当然，只要你想。”
“那么……”孟清河的眼眸笑成了一轮弯月，“我们就约好了哦，你要请我看一场比赛。”
陈耀拿出手机，翻了翻赛程表，笑道：“正好，接下来就有一场精彩的比赛……”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对面，孟清河好奇地凑上前来看。
时间：11月30日
地点：酋长球场，伦敦
比赛：联赛杯1/4决赛，阿森纳VS曼城
……
陈耀坐在温格的办公桌前，捧着精致的咖啡杯，啜饮着其中的饮品。
“我希望我的手艺能让你满意。我总是想让那些天才球员坐在这里喝上一杯，但是，他们总是回绝我的好意。”
温格笑眯眯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略带期待。
“干得漂亮boss，咖啡届失去了您，是他们的损失。”
陈耀把空空如也的咖啡杯放回桌面，做出一副满足的神态。
天哪，他想，其实我一点也不爱喝咖啡。我还是更喜欢茶。
“哦，说起来，你喜欢喝茶吗？”温格问。
“啊？当然，我太喜欢喝茶了。诶……？”
“哈哈哈。”温格笑道，“大概是十几年前了，我在名古屋的时候，那里的市民向我介绍了茶道。”
“boss。”陈耀享受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欣赏您的多才多艺。”
“嘿。”一边的帕特·莱斯苦笑着说，“阿尔塞纳，为什么我就没有喝到过你的咖啡或者茶？”
“老帕，我以为我们已经熟到不需要这样的繁文缛节了。”
温格露出一个搞怪的笑容，摊手表示无辜。
“阿尔塞纳……”
帕特·莱斯板着脸，一副生气的样子。
“你就惯着他吧。”
“让我们把这些愉快的业余爱好先放到一边。现在，我必须祝贺你，陈，你表现得很好，越来越像一名成熟的主教练了。”
温格收起了笑容，而是郑重地称赞道。
“欧冠小组赛的表现，非常出色。即使换成我，也未必会做得更好。你带着你的各具特色的年轻球员，击败了马赛，击败了多特蒙德。现在，我们很有机会走到淘汰赛。”
“谢谢，boss。”
“如果我们走到了淘汰赛……我想说，比赛依旧是你的。”
“Boss，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陈耀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是不想拥有这个机会。
这一切都太梦幻了，他今年二十六岁，在三个月前是一名青年队的教练，而现在阿尔塞纳·温格跟他说，你可以指挥欧冠淘汰赛。
但是，这合适吗？
在很多人看来，阿森纳现在的情景就是一个笑话，而温格的意思是，他打算让这种情景延续下去？而且是在实打实的洲际比赛淘汰赛阶段。
而且，他的内心里总还是有点虚虚的。
“Boss，我很喜欢指挥比赛，带领球队，这没错。我也很感谢你的信任。但是，这……是欧冠淘汰赛。”
陈耀面带忧色地说道。
“陈，你知道把一个普通教练员塑造成真正的主教练，需要的是什么吗？”
“我想想……经验？技术？还是别的什么……”
“都不是。答案是责任。”
温格看着面前年轻的面庞，语气变得严肃。
他深邃的眼眸历尽风雨，此时却含着一些忧伤。
“你会明白的。当你明白，你的每一个决定，都要为场上的球员，场边的观众负责时，你就会知道，有些责任，你没有办法逃避。”
“你不可能永远避免非议，也不可能做出永远正确的决定。你会犯错，你会遭到攻击，你不可能永远以‘阿尔塞纳·温格看好的年轻小子’的身份站在场边。而那个时候，你找不到任何的借口来保护自己。”
温格说得有点出神，陈耀倏忽间觉得温格说的不只是自己，也不只是教练这个角色，还是他所培养过的球员。
“答应我，陈。”温格回过神来，认真地说，“继续你的旅程。而且，如果你遇到了失败，不要屈服，也不要流泪。相信你自己，相信前面一定会有路。”
“没有一名教练能够永远胜利，不是吗？我记住了，boss。”
“很好。”温格愉快地拍拍手，“准备你的下一场比赛吧。我记得是联赛杯？我的天哪，你都走到1/4决赛了。”
“那是当然，boss。”
陈耀站起身来，向温格欠身致意。
“我有种预感，这个赛季，我们能拿一个冠军。”
“是吗？”温格轻轻地说，“那我和你，都会得到最好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