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凡
这眼前知节有礼的神君和五百年前那个倔强的少年似乎完全重叠不起来。俞秋白喝了一口酒，胸口不知怎么就有点闷。
闷也是闷着，于是她起身，握住顾念之的手，要扶他起来，笑道：“你小子怎么也跟着冬严一样了，古板的很。”
她伸手过去的时候，顾念之的手似乎被灼了一下，匆忙避开。
俞秋白挑了挑眉，施施然松开了手。
她无礼惯了，饶冬严却绝不会失了半分礼仪。
他给顾念之斟了一杯暖酒，继而道：“你来的正好，秋白一直很挂念你，方才还念叨你。”
顾念之拿着酒杯的手滞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放了下去。
听到这话，俞秋白有点尴尬了，她咳了一声，装似生气道：“你这张嘴，怎么把我说的像个老妈子似的。”
三个人都笑了笑，气氛总算活跃了一点。
俞秋白心想：这小子不愿飞升，耗着绝没好处，定是有什么原因，我总得跟他谈谈，逼着他赶快飞升。
她正想着如何开口，顾念之忽然道：“近日北方有一处妖气甚烈，也许是年关将至，妖魔蠢蠢欲动，念之想下界一探究竟。”
俞秋白眼神一亮，好机会！趁他下凡，给他洗脑！
俞秋白按下心中所想，开口道：“咳，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很好，我刚回来，也正想了解如今凡间是何景象，不知念之你能否带我一起前往？”
顾念之看着眼前的俞秋白，他知道这人眼里总藏了些狡黠，五百年前他看得懂却猜不到，如今他念了五百年，难道他还猜不到吗？
他只是……不敢心存希冀罢了。
俞秋白心中算盘打的极好，跟着他去，主要是为了劝着他好好做人，积攒功德，早日飞升，不要再泡在下神界浪，万一浪挂了怎么办。
只听顾念之施了一礼道：“神君愿与我下凡，自是我幸。”
于是~战神秋神都打着小算盘~一起下凡了。
人间王朝更迭，如今周王朝一统天下，正是鼎盛时期。海清河晏，天下安乐。
此时凡间正值岁末，家家都在筹备年节，太平盛世中，就连俞秋白现处的边陲小城也十分繁荣。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小孩子们握着糖葫芦打着炮仗，大人们筹措糕点新衣。
看着这一幕，俞秋白心中一暖，眼中也带了些许欣慰之色。
顾念之看着她，轻轻道：“如今这太平盛世足以慰藉湮灭的九天神佛。”
所以你，也要开心。顾念之在心里默默地说。
俞秋白瞄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忽然一个小孩撞过来，顾念之立刻伸手，将她拉向自己，避开了这颗孩形炮弹。
这还是五百年来他们第一次靠这么近，近到俞秋白几乎听到了他的呼吸。
俞秋白靠过来时，顾念之的呼吸错乱了一下，灼热的气息就呼在她白皙脖颈上。
他的眼神晦暗了一瞬，转眼又恢复正常。
“我们先找个客栈落脚。”顾念之抽出手，转身走了。
看着这几乎有点落荒而逃的身影，俞秋白心里有点好笑。
这小城并不是关隘要地，所以过路的人并不多。俞秋白他们十分容易就找到了一家有空房的客栈。
掌柜是个约摸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俞秋白要了两间房，要付钱的时候，她看顾念之还有点恍惚，眼珠子一转，笑着戳了戳他道：“阿弟，付钱。”
听到这一声，顾念之立刻回过神，他看了一眼俞秋白，神色不动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元宝，掌柜的看的眼睛都直了。
俞秋白看的也眼睛都直了，她开口打趣道：“阿弟，原来你这么有钱啊~”
见顾念之微微瞪了她一眼，她才不逗他了。
“唉？掌柜的，跟你打听下附近的事，能否麻烦您告诉我们啊？”俞秋白问道。
那掌柜的一看到元宝就喜不自胜，恨不得把俞秋白和顾念之供在神案上，连忙挥手，“您放心姑娘，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啊是这样的，我和我师弟”，说着她拍了拍身旁的顾念之，“本是被宗派派出来做任务的修仙者，年关将至我们想抓几只邪魔回去有个交代，您看，能否给我们指条明路？”
那掌柜一听，顿时了悟过来，给了俞秋白一个“我懂”的眼神。
“不瞒二位仙君，这个地方虽偏僻，这几年却也安宁，不过二十年前倒是有件奇闻，不知你们二位是否愿意一听。”
二十年前？怎么现在才有妖气显露？
俞秋白看向顾念之，后者也凝了脸色。
俞秋白按下心中疑惑，对掌柜说：“愿闻其详。”
“二十年前，这有一户在当地算有些家底的人家，主人姓程，这户人家有个少爷，叫程衍。这程少爷十分顽固，不热衷科举功名，整天饮酒听曲逗蛐蛐，还爱逛青楼，总之是个顽固子弟。没多久，家产逐渐败在他手里。家里人没办法，想让他早点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可薄产累尽哪里有钱办聘礼？”
“可忽然有一天，程少爷带回来一个美娇娘。那模样真是水灵。”说到这掌柜露出一副向往的表情，“她不要聘礼，甘愿嫁给这程少爷。一家人喜不自胜。没多久二人就做了恩爱夫妻。可好景不长，那美娇娘没嫁过来多久，程少爷的母亲就生了重病，没过些时日就病死了。他的父亲上山砍柴。也被群狼咬死了。忽然有一天。城里来了个修仙的。看到这美娇娘。说她是邪魔。那程少爷的父母都是被她诅咒害死的，甚至于程少爷的家产也是被她诅咒败光的。于是，道长和那魔头大战了一天一夜。最终，道长将其收服。说来也是让人不得不信，自那魔头离开程少爷之后。程少爷就日日热心科举。没多久就考上了探花。甘愿回到家乡为官，可是一生再未娶妻。”
俞秋白看着这掌柜的神色，笑了一下，问道：“掌柜的，那你看看是那位美娇娘美，还是我师弟美啊？”
顾念之还在凝神思索，一听这话脸色略黑。
那掌柜的仔细瞅瞅顾念之，不由赞叹道：“这位道长惊为天人，容貌可比那美娇娘更胜三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