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突变
翎上听着他的指尖旋律,心里放松下来,脑袋依然因洋酒而昏沉,现在有点困倦了,她大咧咧的往蔡康生家床上一躺,看着灯光刺眼的天花板,“谢谢你,蔡康生,你今晚帮了我,可我未必能还得上你人情。”
“不然你把我的吉他还我,被你抢走的那把?”
孔翎上愣了下,才想起先前砸他家里时,她带走的那把昂贵的吉他,翎上笑笑,直爽道,“行,反正我用不上,在我家都落了灰,还给你,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翎上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舒服的闭上眼,要睡着,
蔡康生在她安静的呼吸声中,安静的弹奏完一曲,站起身,看她的样子,悄悄离开,为她关紧了房门。
她完全想不到,自己竟然在蔡康生的家里睡得如此深沉,完全把晓棠和豆豆抛在脑后。
无事无人一身轻。
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蔡康生体贴的给她买好了早餐放在餐桌边,旁边还留下一张字条,说他去看儿子了,要翎上记得把吉他还给他。
可是蔡康生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下午回家的时候,孔翎上竟然还窝在他家里,自在的看电视呢。
蔡康生放下手中的外卖袋子,走到翎上跟前,挡住了她的视线,满面疑惑,
“孔翎上,你不是讹上我了吧。”
“你没女朋友吧?”孔翎上把挡住电视屏幕的蔡康生扒拉走,专心致志的问。
“是还没有,但我对你肯定毫无兴趣。”
“正好,我也是。”
“所以呢?”蔡康生转身,满面诧异的关掉电视,这才博得了孔翎上正眼相对。
“所以,你能收留我一下吗?”
蔡康生久久沉默,忽然后悔昨晚仗义相助,把孔翎上带回来的义举真的太冲动了。
“不行,家里有个女人,我不习惯,你回你自己家去。”
“你不用当我是女人,再说,我没有家。”孔翎上蔫蔫的说,“我老家的房子被抵押了,现在的房子,我也不想回去。”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出去,离开我家。”
“你还要不要吉他了?”
蔡康生一愣,皱起眉,“开始威胁我了是吧。”
“我不白住,给你打扫房间。”
“我从来不收拾房间——”蔡康生一边说着,一边瞧了瞧室内,的确比他早上离开时干净清爽了不少。
他顿了一下,轻声道谢,“不是我说啊,孔翎上,你留在这里并不能解决问题。”
“你知道我有啥问题吗?”
“你不是残废了吗?”
“没有!”孔翎上怒喝一声,“我只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行行行,你没残,可是你残不残都跟我没关系,孟晓棠不需要你吗?”
提及晓棠,翎上再度沉默下去。
“你们吵架了?”
她的表情实在明显,任谁都看得出来。
“姐妹俩吵架很正常,你跟孟晓棠才吵起来,这才不正常。”
在蔡康生眼里,孟晓棠过分矫情,孔翎上脾气太冲,她们理应天天打,吵的你死我活才对。
他把孔翎上毫不犹豫的赶出了家,但也给她塞了一张名片,是他们夜店主管的联系方式。
他还惦记着要她去唱歌的事儿,在音乐方面,蔡康生很惜才,尽管孔翎上并没感觉自己是这方面的人才。
孔翎上死死把住门框,不愿走,“蔡康生,你一点情分不讲?”
“别吓唬我,咱们哪有情分?自从遇到孟晓棠,我生活就没顺利过,你赶紧走,你们姐俩都有点晦气你自己没发现吗?”
翎上叹息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他们昨晚的和谐交流好像从不存在,男人的脸,变得真快。
孔翎上纠结的回到家,幸好,晓棠不在,这让她松了口气,四处都很安静,不知她是不是也有意躲着翎上,手机也没有晓棠发来的消息,一切都保持着昨天那场剧烈争吵的痕迹。
孔翎上叹气,强撑着精神,把家里打扫了一遍,而后便一直坐在沙发上,想着,要是晓棠回来了,她便先道个歉吧,她昨天话说的重,打晓棠的时候,也毫不犹豫。
她现在有些后悔,事实上早上醒酒后,她便一直为此感到抱歉。
孔翎上就这么一直坐到天色大黑,倒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直到凌晨,孟晓棠才抱着豆豆回来,脸上是筋疲力尽,脸颊上,还有孔翎上打出的巴掌印。
翎上的觉很轻,何况现在睡得不安心,一听到玄关处有动静,便立即起身,眼神别扭的看着晓棠,孟晓棠却是连看都没看她,完全把翎上当做了空气。
孔翎上看着她把豆豆抱进了房间安顿好后,便开始沉默的整理东西,整理属于她在这个家的东西。
孔翎上愣了下,心里猜到了七八分,可她喜欢有事情摊开说,不愿藏着掖着,也实在受不了晓棠对自己的视若无睹,她不擅长冷战,不喜家里这样的低气压,终于忍不住问,“孟晓棠,你这是在干嘛?”
晓棠不理,
直到被翎上按住了收拾东西的手腕,才眼神无光的看着她,“没看到吗,我在收拾我的东西。”
“你要搬家?”
“是。”孟晓棠眼神清冷又陌生,似乎一句话都不想对姐姐说,很快挣脱了她的手。
翎上愕然的张了张嘴,眼神闪了闪,好半天没说话,
晓棠始终没表情,也没什么特别反应,继续低头整理属于自己的杂物。
孔翎上呆呆的看她里里外外穿梭着,眼神中生出了些许慌乱。
她在晓棠把大行李箱放在门口的时候,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有点紧张的说,“我为昨天的事情,跟你道歉,我说的太过分了,也不该跟你动手,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说完,她紧张的咬了下嘴唇,好像在等待审判。
“没事,你说的那些,本来也没什么错。”
晓棠垂下眼,有些有气无力,“你那几个巴掌,就算过去了吧”。
“那——”
“那我去收拾了。”晓棠很快接过话,
孔翎上不甘心的拦住她,“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搬走?”
“我不是为了你才搬的。”
“那是什么?”
晓棠沉默。
孔翎上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咱们把话说开,豆豆你是怎么找到的,贺嘉礼肯给你?”
说起贺嘉礼,晓棠似乎难过不已,一直铁青的脸色终于变了变,顷刻泄了力气,刚刚强撑的镇定自若立即坍塌,在原地失神的愣了好一会。
而后她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翎上见她这幅鬼样子,有些担忧,也跟着坐在地上,碰碰发呆的孟晓棠。
“喂,到底咋了,你倒是说话啊。”
孟晓棠深深吸了几口气,缓了好几分钟,才有力气开口,“我要搬去跟贺嘉礼住。”
“什么?!”孔翎上的骂句险些脱口而出,咬住了嘴唇才憋了回去。
昨天他才戏弄了她,现在她就要跟他一起住?
“我爱他。”
晓棠坚定的看向孔翎上,眼角流下眼泪,“我才知道我爱他,如果世界末日到了,人生的最后我也想跟他一起度过。”
孔翎上重重吸了口气,才能稳住心里的惊讶,沉声说话,
“没有世界末日,贺嘉礼才是你生命里的末日,没有他,你可能过的更好,也不会早早结婚生子,也不会为了养孩子嫁给不爱的男人,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年幼无知时,遇到了不靠谱的男人,晓棠,你清醒点,你还有我,别赌气,昨天我不该跟你动手,我真对不起你。”
孔翎上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她依然认为是自己跟她动了手,所以孟晓棠才会逃避到贺嘉礼那儿去。
晓棠疲倦的摇摇头,“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不懂。”孔翎上压着心里要窜起的火气,瞪大眼,咬牙切齿的问,“孟晓棠,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真的不懂了。”
“他得了癌症。”
孔翎上的眼睛立即又瞪大了一圈,不敢置信,张了张嘴,挠挠额头,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前天他还兴致勃勃的坐在她家里吃饭,哄着豆豆,还在孟晓棠的房间里与她说笑着。
翎上看到孟晓棠的眼神里满是哀痛,显然她没说谎,贺嘉礼是真的病了。
昨天孔翎上与晓棠吵架后,晓棠便冲出去找豆豆,疯了似的,把她与贺嘉礼的共同好友,都问了一圈,才知道贺嘉礼这个人死性不改,在庆城也是有女朋友的。
他其实早几天就来了庆城的,与小女友整天腻在一起,前天才抽身来看豆豆。
儿子都要排到女人之后。
现在,他还光明正大的,带着豆豆与女朋友出去玩了一圈,孟晓棠听到这里,全然绷不住了。
最后,她在一家餐厅里堵住了贺嘉礼和他那年轻貌美的小女友,她看到这三个人像是亲密的一家三口,在饭店里说说笑笑,小女友还体贴的喂豆豆吃东西,晓棠当即冲了进去,不由分说的,端起一个菜盘子,直接摔碎在贺嘉礼脑袋上。
这一下,倾尽了所有怨愤。
豆豆是她的底线,别说他这个当爹的一言不发给带走了,现在晓棠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他带着他们的孩子与其他女人欢声笑语。
是耻辱,也是对昔日过往的背叛。
贺嘉礼被砸晕了,捂着脑袋坐了半天,满脑袋鲜血哗哗往下流,口子很大,最后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那个瞬间,孟晓棠几乎认定自己要坐牢去,说不准给他砸死了,她心里唯一的想法是,以后豆豆要跟着孔翎上过了,还是得跟亲大姨在一起生活才靠谱。
很快,贺嘉礼那小女友的巴掌也招呼上来,晓棠脖子上到处都是她打出的抓痕,然后他们一起去了医院。
她看着贺嘉礼脑袋上缝了几针,很快苏醒过来,
孟晓棠这时候有点小精明,从饭店离开时,她不经意的拿走了贺嘉礼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又用他的指纹解锁,看起了里面的内容,
贺嘉礼在缝针的时候,她便躲在洗手间里,把他微信里勾三搭四的信息传到连自己微信。
现在晓棠可以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你在老家一个女人,庆城一个女人,在其他地方还有不少聊得暧昧不清的女网友,这些证据足够让你失去抚养权,她也可以利用这些申请禁止探视。
贺嘉礼想骂晓棠,可他头痛不已,虚弱无力,脸色苍白,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他那小女友还要出头动手,孟晓棠立即低声恐吓这年轻的女孩,“你再动手,我就告你,你都不知道是他的几手货了,可我,却是他唯一的前妻,小姑娘,脑子清楚点。”
发疯的母爱与嫉妒心让孟晓棠面色狰狞,似乎随时会给对方嘴里塞进一个毒苹果。
小女友看她如此,气焰没了,对贺嘉礼花心行径满是怨愤,势要他给自己一个说法时,这会医生进来。
问晓棠与贺嘉礼的小女友,哪位是亲属。
晓棠见状,理都没理,抱着豆豆要走,那小女友自然的站在医生跟前等问话,可医生却只要眷属,女友不算。
孟晓棠抱着豆豆还没走远,暂时比小女友有了一点资格与医生对话。
而后才知道,她这一盘子,给贺嘉礼砸出了甲状腺癌,
他进急诊缝针的时候做了些检查,医生察觉数据不对,又详细查了查。
确认无误,确实是癌症,虽是早期发病,但他的情况很不好,是甲状腺癌里凑巧会死掉的、那非常严重的少数派。
小女友吓得不轻,在三个人都在为这件事情发怔的时候,尴尬的找了“你竟然背叛我,咱们分手吧!”的借口走人了。
怎么可能与一个才骗了她的男人同甘共苦?
前些日子与贺嘉礼的恩爱模样全不算数。
女人与男人在本质上,也没什么不一样,趋利避害,都是动物本能。
晓棠倒是抱着豆豆坐在病床边,这会儿没了离开他的力气,也没了刚刚气势汹汹的砸人模样,面上闪过慌乱。
她明明该走的,可她就是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