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换一种生活
孔翎上一愣，心里有些害怕，“你是认真的吗，孟晓棠。”
孟晓棠点点头，“你对爱情生活很不了解，我也教不会你，但是杨宁…他只是残疾，只是有点清高自傲，但整体条件的确对你来说已经是天赐良缘了。”
这话跟孟长安说的如出一辙。
孔翎上认真的思考了一个夜晚，想到爱情是不是也可以培养？所以她在第二天主动上门，要与杨宁交往。
“我想我在感情上，并不需要施舍，你走。”杨宁在翻着书本，坐在阳光下，好像某个失意的清贵公子。
“也许我以后可以爱上你。”
“也许？！”杨宁被这两个字中伤了，“你走！”
“你真的不跟我试试看吗？你可以再跟我细数一下你对我的….”
“闭嘴！”杨宁打断了她，眼看气的轮椅要翻倒，孔翎上见状，不得不识趣离开。
孟长安很快打电话过来，询问孔翎上是否挽回了杨宁，听到结果后又是唉声叹气。在听亲妈哀怨之时，孔翎上看到街边一对小情侣手牵着手，恩恩爱爱的路过自己，她下意识的问孟长安，“假设杨宁同意了，我们以后却不幸福，那又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连开始都没有，哪有什么以后！”对面的孟长安好像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可是我们连开始都不是幸福的。”孔翎上脸上闪过失落，天气依然很热，她抬眸看向天边刺眼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们幸不幸福，也对，你甚至都不会想起我们。”
对面沉默，几秒后无声的挂断了电话。
孔翎上第一次在没有愤怒的情况下，流了两滴泪，而后安静的骑着电动车，继续送餐。
临近傍晚的时候，孔翎上接到了金百禄的单，送到的时候他正坐在一个半成品木柜上休息，一手抽着烟，休闲合身的T恤前襟被汗液打湿，手边有瓶冰水，孔翎上把餐送到，便一言不发的要离开，却被金百禄叫住。
他打听到了关于谷向明的一些事情。
孔翎上坐在木柜的另一边，与他挨着，听他说话，他再次递给她一瓶冰水，问她吃没吃晚餐，孔翎上说没有，他便把自己的那份餐分了一半，递给她，他们顶着夕阳，一起慢悠悠的吃着饭。
原来，谷向明的工程出了事故，砸伤了不少工人，赔偿费很多，又因为资金链断掉了，所以他几乎一夜间倾家荡产，欠了不少债务，早跑了，但是听说他还给老婆孩子留了一大笔钱，他的债主们都在找他的老婆孩子，可是他的老婆孩子也消失的很彻底，没有音信。
“你这等于啥没打听到。”孔翎上筷子一撂，不满意的说。
金百禄沉默，看着天边火烧云下的飞鸟。
“她老婆以前住在鑫华别墅区，这个算有用吧？”
“有什么用？你不是说，房子都被拿去抵债了吗。”
“你送餐的，送不进去别墅区？找邻居打听打听，也许有线索。”
孔翎上醍醐灌顶，觉得是个办法，记下了谷向明别墅的地址。
“谢谢你啦。”孔翎上要走，又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站在金百禄跟前，他抬眸疑惑的看她。
“你为什么那天要借给我钱呢，你是不是看上了孟晓棠。”
金百禄闻言失笑，“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那是为什么？”
金百禄抬抬眉，“没什么。”
“不可能，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
“有的。”金百禄欲言又止，好像有好多话没办法说出口，“你就当，我是看你可怜。”
“我哪里可怜。”
金百禄没说话，孔翎上看了他一会，没再追问，转身便走，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渐好了，可现在一个两个，都觉她可怜。
第二天，孔翎上便以送餐的名义去了别墅区，谷向明别墅的现主人，是一个大学女老师，姓冯，冯老师年纪估计要近50岁，整个人气质很好，保养的也特别好，与孟长安应该是一代人，但却与她的气质截然不同，显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结果，孔翎上很羡慕这样有文化的人，她把自己的来意说清后，对方也很实在，给了她前任房主妻子的电话，但也实在的说，这个电话是打不通的。
又是一条死路，孔翎上被冯老师叫进去喝了一杯茶，别墅内的空气与外面不一样，有股好闻的精油气味，木地板踩着的质感也不同，孔翎上满目惊奇，她手捧着陶瓷茶杯，仔仔细细的看上面的印花图案。
冯老师对她的遭遇很同情，听闻她要去找邻居打听，更是一笑，“打听什么，这里邻居间都不说话的，你问她们还不如问我，我也是买房的时候跟房主老婆见过一面，当时她走得急，好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走，但也不碍事，她这些画挂着我房间里也好看。”
谷向明老婆是画画的。
孔翎上脑子灵，拍下了几张画，想着以后可以拿着画再打探。她又跟冯老师寒暄了一会，才知道冯老师一生未婚，家境殷实，父母给留下了不少家底，才有钱买下这里的别墅，她自己也很上进，是本地大学的中文系老师，学识渊博，待人也客气。她客气的送走了孔翎上，给她顺道带了一包她亲手做的饼干路上吃，或许是独居久了，或许是老年无子，又或许是良好的教养，让冯老师对陌生的孔翎上非常亲热。
孔翎上受宠若惊，在别墅区慢悠悠的转了一圈，好像做了一场美轮美奂的梦，她心里默默问自己，下辈子能不能住进这里呢。
晚上，孟晓棠翻看孔翎上白天拍下的那些画，不住的啧啧啧，感慨她们竟然有个如此富有的大伯，如果他没破产就好了，没破产，她们还能巴结巴结。
孟晓棠看了好一会，此刻，孔翎上正在小阳台晒衣服，进过别墅后，才觉得自己住的地方便是贫民窟，看哪里都不满意，察觉到身后没了声音，她才回头扫了一眼，发觉孟晓棠面露严肃，她立即凑了过去，“咋了。”
孟晓棠放大其中一幅画，“你看看这个。”
“这咋了。”
“这地方跟我们酒店好像，我们后面也有个这样的喷泉。”姐妹俩恍然对视一眼。
孟晓棠很快确认这幅画里的背景就是她所在的酒店，利用职务之便，她很快查到，谷向明的前妻，曾经是这家酒店的常客，而有好几次，谷向明也跟她一起住在这里，巧合的是，在谷向明出事后，她也不来酒店住了。
孔翎上与孟晓棠有点同情安娜，按她所说，谷向明是为了爱情离了婚，那么为何在离婚后，他还与前妻有着紧密联系呢，可怜的安娜恐怕是被辜负了。
她们把这些事告诉了安娜，后者发愣的听了一会，忽然哭了出来。她早就察觉到不对劲，现在可以证实，谷向明离婚不是为了她，而是生意早出问题，就算没有后面的工伤事故，他也无法支撑优渥生活，要甩掉安娜是早有预谋，离婚也是为了转移部分财产，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与安娜共度一生的打算。
“你们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末了，安娜对着姐妹俩骂了一句。
孔翎上与孟晓棠对这句话无法反驳，尽管她们觉得自己为人处事方面还是可以的，但显然在外婆诈骗，大伯渣男，母亲没良心等等事实面前，她们无力反驳。
“你要是需要堕胎费，我可以给你。”孔翎上理智的说，“就算他会回来，肯定也不会对你们母子负责，你想想看吧。”
“他都不负责，你又负什么责？！”安娜因为杨宁的事，对孔翎上还是有不少敌意，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冲。
是啊，她又负什么责呢？一时心软，总给自己找麻烦。
孔翎上觉得安娜说的对，起身要与孟晓棠离开，又被安娜拽住，听她叫，“姐姐，”
“按我大伯那边论，其实你算我半个大伯母。”孔抽回手。
“以后我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好样的。”孟晓棠夸赞她。
“但孩子我还是要的。”
孟晓棠与孔翎上怔然的看着安娜。
“现在我不是为了爱情飞蛾扑火，我是要证明，生命的无坚不摧，既然孩子选择了我，我也不能这么轻易的放弃他。”安娜似乎下定了决心，看看姐妹俩，“以后，可能要麻烦两位姐姐很多事，毕竟，这孩子总跟你们是一家人。”
“其实我们一家人总是互相摧毁的。”孔翎上诚恳的说，她们看着安娜坚定的离开。
“现在读过书的人都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切实际呢。”孟晓棠忽然感慨道。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难得。”
“我们得找到姜敏。”孟晓棠深呼吸，姜敏就是谷向明的老婆，“她肯定跟谷向明还有联系。找到谷向明，就能找到奶奶。”
若是前两个月，孔翎上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表示赞同，但是现在，她忽然想不出一定要找到李慧芳的理由。
她能离开，说明她想离开，她诈骗，说明她缺钱，她能给女儿留钱而不给她，说明她对这个老太太没那么重要。
见孔翎上沉默，孟晓棠碰了碰她的肩膀，“你怎么想的？”
“我不想找了。”孔翎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忽然淡淡的说，“我发觉，没有她们的生活，才是属于我的生活。”
孟晓棠讶然的看着她，“你说什么？那可是你亲姥姥。”
“她身边肯定有舅舅照顾，等她想回来，自己就会回来的。”
“那些随时会找来的债主呢，怎么办。”
“他们找不到李慧芳，找我们又有什么用？只能死缠烂打威胁我们，大不了，替她还点，再不然，总有法律能保护咱，我们死活不还，他们也没辙。我不信这些人能杀人放火，为了区区五十几万。”
孔翎上面无表情的说着，孟晓棠怔然的打量孔翎上，“区区五十几万？姐，你怎么了。”
孔翎上在黑夜下拍了拍孟晓棠的肩，认真的看着她，往日的戾气全然没有了，眸色中只余疲倦，“我好想摆脱她们。”
孟晓棠盯着孔翎上的眼睛，惊讶的吞了口口水。
她听孔翎上的语气诚恳又轻微，“孟晓棠，难道你不想换一种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