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弓箭社
冯翊，坡荷乡，一处打谷场内。
许多成年男性农民围站数列，手持猎弓，听着几名军官训话。
有农民问道：“你们说的是真的吗？一月就能吃三回羊肉？”
“不然我从冯翊牵着羊到这，是为了消遣你们？”
为首军官说完，就抽刀捅向羊腹，鲜血瞬间染红黄土地。
立即就有农民叹道：“贵人，这也太浪费了。这宰羊得放血、剥皮、去除内脏，最后还得好好清洗呢，不然真浪费了这肥美的滩羊。”
军官笑道：“那你们还不赶紧来补救？”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农夫上来拎着羊去处理。
军官背手在人群前走了一圈，缓缓道：“但是......”
“但是什么？”乡民们急道，他们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那军官先在人群横列中，拿刀鞘在土里划了一条横线。随后向前走了约五十步，用刀鞘在土里划了一个非常大的圆。
他大声吼道：“你们得加入弓箭社，详细细则自有社长告知你们。每旬有一次考核，通过就能吃肉。”
农民已经开始拿手比划了，跃跃欲试了。五十步约七十五米，不算难，但也不算简单。
只见军官一声令下，众人便开始排队射箭，一时间箭如雨下。
靠力气射中的自然欢天喜地，射不够距离的也只能唉声叹气，回家多练练了。
此时一个年轻汉子却站了出来，对着那军官喊道：“这也太简单了，你把那个圆再弄远一倍，我刘远忠都能射中，我要自己一人独享一只羊！”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军官仔细一听，都在抱怨这汉子不地道吃独食，居然没有人说他吹牛。
那军官也来了兴趣，命人找了一个稻草人，放到一百余步的位置。
他说道：“若你能射中稻草人之首，我许你以后想吃多少羊肉就吃多少羊肉。”
刘远忠不屑道：“你知道我的胃口有多大吗？就敢这么说？你一个小军官，管一头羊就差不多了。”
“你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他就是秦承亲参军，铁林军军使！”冯武此时赶来呵斥道。
那刘远忠脸皮比城墙还厚，当即就叉手行礼道：“我听过参军的英雄故事，我早就无比佩服，老天爷待我不薄，让我亲眼见到您了，不过......”
冯武怒道：“有话快说，当我们参军是闲人？”
刘远忠突然目露精光道：“再把稻草人后移二十步，不然这肉我吃的不踏实。”
秦承这下来了兴趣，连忙吩咐人照做。
稻草人移动后，距离起点已经有一百二十余步了，秦承只能远远看到黄色稻草而已，真有人能射中？
但见刘远忠，身姿峻拔如松，双眸炯炯有神，缓缓取出背着的长弓。他微微侧首，目光紧盯远处之稻草人。
他将弓徐举，动作流畅自然，似与弓浑然一体。右手顺势自箭壶中抽出一羽箭，箭尾之羽微微颤动，他熟稔地将羽箭搭于弓弦之上，手指稍微用力，弓弦瞬满，恰似满月。
刘远忠微眯双眸，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少顷，手指轻松，羽箭如电射出，于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竟然又接连抽箭射箭，连续射了三箭！
冯武见状，连忙跑过去查看。他检查完，便大吼道：“三箭皆中！”
秦承看着满脸得意的刘远忠，内心也是十分高兴。
他取了个金锭递了过去，“钱拿去安顿家里，可愿为我效力？”
刘远忠喜道：“只有在参军这样的英雄手下，才不会埋没了我。”
弓箭社这个想法，乃是秦承借鉴宋代在陕西设立的弓箭社。
弓箭社设有社长，负责统筹管理弓箭社的各项事务，他还会从军队里挑选擅射之人，时常过来教授乡民武艺。
弓箭社目的与后世预备役的目的相近，可在紧急扩充军队时提供优良兵源，促进了民间的尚武精神，增强了民众的凝聚力。
区区羊肉有何足惜？
今日弓箭社开张，所以难度低了点，让大家都能尝尝荤腥。
谁知道他能得到刘远忠这般人才，古之养由基也不过如此把？百步外连珠箭穿杨
秦承满心欢喜，趋向下一目的地，蒲津关旁之难民营。
原先的八百难民，已经在敬翔不断努力下，在同州安了家。
随着铁林军招募兵马，难民中之丁壮纷纷踊跃应募，有近两百人之多。他们都希望在难民营，这个他们成为同州人的第一站完成入伍。
秦承自无不可，亲自带着赵舜来迎接他们入伍。
他营门外便下了马，徒步进入。敬翔领着壮丁俱已排列成阵，颇有点军队的样子了。
秦承不辞辛劳，逐一握手问候，赵舜哪敢造次，也只能乖乖照做。
“我记得你，是叫陆通吧？好像还读过几天书？第一次见你瘦的跟猴似的，现在壮多了。”秦承转头望向敬翔，“子振功劳不小哇。”
敬翔惭愧道：“刚开始准备不足，有十数名流民坚持不下来，我之过也，追悔莫及。”
陆通哭道：“我和上千乡人从江淮而来，一路不知道有多少人饿死、冻死，到河中就只剩下几十人了，若不是参军援手，我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如果敬翔郎君还要自责，我们有何面目活下去？”
哭声迅速传染开，这些汉子背井离乡，从五湖四海逃难而来，几乎人人都有惨不忍睹的故事。
秦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正是这些悲惨的过去铸就了他们。
他们能跨越重重险阻获得新生，必定是有能力的；他们如今生活全依托于自己，必定是忠心耿耿的；他们就是自己最坚实的统治根基，所以秦承把他们都托付给赵舜了。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亲自带你来了吗？”秦承对着赵舜语重心长道。
两百汉子不断抹泪的场景，想必已经震撼到赵舜了。
“我想我知道了。”他一改往日嬉笑神情，“这就是阿兄常常说的‘仁慈’之力量吧。”
秦承欣慰地拍拍他肩膀，正准备再和敬翔商讨些事宜，却被人硬生生打断了。
“报告参军，河中王珂郎君在族学里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