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首功归属
陈宣武共统帅三都,战兵近三千,马步各半。这三个都乃是田令孜为他精挑细选,当属神策军里难得的精锐。
吴宪拟定的平叛方略经过张承范首肯后,便由传令兵飞速传递至后方崔康处,他把招讨使大印一盖,平叛方略便成为命令传递至各都。
王师这支庞大但杂乱的战争机器就缓缓地发动运转起来了。
陈宣武临行前,曾被族叔田令孜耳提面命一番,声称只要他能稍立功劳,就能提拔他到右军步军将军的位置。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亲手擒获李孝昌,献俘于阙下,被圣人称赞的画面,飘飘然到了极点了。
陈宣武的部队整理做好出行事宜后,就踏上了征程。
秦承亲领赵舜一都在他们西南二十里处行军,张承范也知道陈宣武不可信任,命秦承在后接应。
行军路上,赵舜在他耳边不断唠叨,让他更为烦躁。
他越来越能感受到张承范的不容易,终于忍不住了,他对赵舜道:“在这世间,只有一个人能真正拥有完全的自由意志,现在你和我都不能。好好拼搏,总有一日我会无需顾忌任何人的影响。”
过了一个多时辰,一个斥候 闯了过来。
他正要翻身下马,却被秦承拦住,秦承说道:“我不是说过吗?斥候有军务,无需行礼。”
斥候非常别扭,但见他坚持,还是在马上道:“陈宣武所部忽然全军加快行军速度,似乎有顺势直接攻城的意思,现在距离三川县城约二十余里。”
秦承点头道:“做得好,再接再厉。”
赵舜听完不满道:“要我说,我们就正常走,免得陈宣武这衙内说我们要跟他抢功劳。”
秦承无奈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这三千人马折损多了,后续战事势必会被深深影响的。”
赵舜还想反驳,但还是忍住了。
秦承随即命令亲随,击鼓召集将领。不一会,对正以上的军官都齐聚在他身边。
“根据现有军报,陈宣武部已与我方内应接洽,准备不作休整即刻攻城。我军所有将士即刻检查武备是否完善,全员着铁甲或皮甲。一炷香后,中军敲鼓,全军向三川城急行军。”
众将听完后,全部齐声高呼“诺”,随即回去整理军队。
冯武亲自点燃一炷铁林军制式线香,秦承骑上龙象就四处检阅军队整备的情况。
剿灭林知古一役,秦承的庙算做到了极致,当时作战的军官团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披甲进入战斗。
而现在的铁林军第一都却是在战争的威胁下,进行战斗准备,难免有点慌乱。
而秦承只是在旁观察而已,自行军开始,他便是甲不离身,剑不离手。
鼓响!
自天空俯瞰,一条银龙正以飞快的速度向前行进。
约莫半个时辰后,又是刚刚的斥候飞奔而来,他这次已不再拘泥虚礼。
“军使,三川县城挂满白旗,所有大门都已洞开。陈宣武部骑兵已进城!”
秦承点了点头,让斥候们都去歇息。他不禁松了口气,原本以为陈宣武如此散漫的态度势必要吃些苦头,万幸最后还是有惊无险。
赵舜骂骂咧咧道:“陈宣武这个婢养的,不过是有个宦官叔叔,就能肆意妄为,这就抢了头功。”
秦承内心其实也与赵舜同感,他毕竟职责所在,岂能如他这般行事。
他只好骂赵舜给自己出气,“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在铁林军里你胡咧咧还行,在大军里切忌胡言乱语,给我惹事。”
赵舜又说道:“军使,要不我们卸甲缓行算了。急着做什么?看他陈宣武的脸色?”
刘仲文道:“还有十余里就到三川城了,无需太久便可到达。军士们卸了甲心气就泄了,今晚再想让他们着甲就难了。”
秦承赞道:“这才是正论,阿舜多学学。行军打仗,要的是万无一失,绝不可冒没必要的风险。”
赵舜也成长了不少,居然没有反驳,而是不断点头,显然多少听进去了点。
过了许久,三川县城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依稀能看到城墙上坠下来的白色布幔。
看来守军早早已经就想要投降了,衙役可没法制服他们。为什么不早早前来接洽呢?自己的斥候可以更早获得消息,到时候来个急行军,便可先行入城了。
正当他思绪纷飞之际,三川城却燃烧了起来,先是一点点亮光,很快火势遍布全城。紫色的晚霞,被映照得通红。
秦承大惊,转身就要发号施令,却被李修文紧紧拉住。
他低声道:“军使,那不是陈宣武遇袭,而是他们开始屠城了。”
秦承疑惑地问道:“那我们不更得前去阻止吗?”
“军使,自太宗以后,我朝官军多有破城后屠城之举。当然,守方投降后,再屠城并不多见。即便是神策军之军人,多半也是难以收到足额的钱粮俸禄,他们为先锋,就是想屠城捞一笔财物。这种事,我们实在不好去阻拦。”李修文力劝道。
秦承转身一看,突然发现有数位军官脸上似有同意的神色。
“难道我的铁林军也要屠城?”秦承怒道。
“我们铁林军的俸禄冠绝全国,时常都会发些犒赏,自然是不会做此等事。但他们可不会讲道理的,抢功劳得罪陈宣武,阻止屠城可是要与他们全军为敌啊!”
李修文满脸真诚,秦承相信他是全心全意为了自己出谋划策,不是为了个人利益得失。
可是自己受命于天,就是要来改变这个混乱的世道,如果他也同流合污,对得起天下黎民百姓吗?
秦承拔剑出鞘,指向天空。
他怒喝道:“全军听我号令,即刻跑步进入三川城,阻止一切伤害百姓的军士,若有人冥顽不灵,可先斩后奏。”
赵舜听完,也拔剑出鞘转而对着铁林军道:“我阿兄命令已下,铁林军上下必须严格遵守,若有违背者,莫怪我手中剑无情。”
他对屠城与否并不在意,但是赵舜绝不允许有人违背他阿兄的意志。
而事情的走向却与秦承所想的,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