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各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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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今天是周五,下午比平常少一节课。我和肖阁早早地来到了场地。此时并没有多少人,大概只有十个人。场地不小,容纳下百十人应该不在话下,对于这个学校来说,规模已经不算小了。

我们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不会被别人打扰。我接过肖阁手中的球拍,拿到手的第一感觉是轻,异常的轻。以前我是打过羽毛球的,对于拍,或多或少有一定的了解。对于质轻的拍,无非就两种情况:一是质量差、偷工减料,二是材料好,强度高。凭感觉,我可以肯定这拍是后者。

“多少磅?”

“28磅,我喜欢高磅的、比较有劲。”接着,肖阁退去上衣,露出了上肢完美的身体线条。肖阁的小臂较常人要粗一些,而且左臂要更加粗壮。

“左撇子?”

“呦,咋还瞧不起人呢?老子就不能是左撇子?”

“不是,我只是觉得左手会有些别扭。”

“那我就用右手。”

“你发球!”

低抛球,我向前一步正手接了回去。好重!这拍的确实如肖阁所说。而反观肖阁,反手轻松接下,没有丝毫影响。球速好快,看似轻松的挥拍,实则内蕴的能量不亚于扣杀时的爆发。我反应不及,没接住。

“你小子这么厉害,欺负我一个菜鸟,合适吗?”

“咱们哥俩之问还说这种话?开心就完了呗!”肖阁笑着张开双臂,跑向我,试图抱住我。我嫌弃地闪到一边,躲过了肖阁的拥抱。

“快滚蛋!”

“得令!”之后,肖阁便开始放低水平与我打球,不过速度对于我来说还是太快了。但是,打球的乐趣与快感使我的情绪异常抗奋。

“这是你们的场地吗?”粗犷的男声在背后响起,语气中有一丝丝的愤怒,似乎还有着……不屑。

“场地是公共的,不分你我。如果想打球,我们非常乐意你们加入;如果不是,只是想找茬,那么恕不奉陪。”肖阁并没有停止手中打球的动作,反之,一个扣杀来映衬他所说的话。

“你小子真他妈狂啊!你知道我大哥是谁吗?你小子他妈找抽是吧?”粗犷男声身边的瘦猴叫嚣道。

我和肖阁同时看向瘦猴,眼神中的冷意渐浓。

粗犷男声用胳膊挡住了即将冲上来的瘦猴,微笑道:“两位同学,不如这样,你们和我们进行一场2V2,谁赢,这场地就归谁,如何?”

我望了四周,场地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了,我并不想找惹是非,于是说:“如果可以,两位同学可以和我们一起共用场地,如果不愿意,我们立刻就走。”

“这样最——”粗犷男声的话还没说完,肖阁就插嘴喊道:“可以,不过不用他,我和你们俩打。”

“你他妈是给脸不要脸吧……”瘦猴刚要冲上来,袖子都已经撸好了,却又被粗犷男声拦下了。

“可以,现在开始吗?”

“对!”

“好的,容我们准备一下。”

“不急,晚点儿也没事儿,反正你们也赢不了。”说完,肖阁还嘲讽地比了个手势。粗犷男声双眼眯成一条缝,没有说话,瘦猴这次没有冲动,因为他心中清楚——他的老大,怒了。

“我来发球。”说着,肖阁立马一空挥,羽毛球落在地上,“唉呀,手滑了。”比分0:1。

粗犷男声道:“这球不算。”

“不,不用。既然是比赛,犯规就是犯规,况且,老子在羽毛球这块儿还没输过呢!接着。”肖阁将球抛给粗犷男声,粗犷男声用拍很自然地接下球。

“花哩虎哨。”肖阁不屑地“哼”了一声,“快开始吧。”

“好。”粗犷男声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目光全部集中于球上。对于普通的发球,肖阁没有放松警惕,而是以最保守的方式接下。

球的高度不算太高,至少对于这个高度来说,想要扣杀是不可能的,可是粗犷男声就是这样扣了回去。肖阁的左手发力,作用在拍上却只是轻轻地一挑,球又被弹回到粗犷男声那边。

作为旁观者的我,感受甚至比切上的二人还要多。我能明显感觉出此时二人的球速、力度、击球方式以及战术策略完全不是我能触及的领域。这不是一场轻松的赌局。如果从自己的角度来说,我希望肖阁输掉这场赌局,因为我不想找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还是这种小事情。但从整体,从我们是兄弟的角度来说,我希望肖阁赢,狠狠地赢。我的脸面可以扫地,但肖阁的不行。因为肖阁是我的兄弟。

比分来到了7:1。这时肖阁提出了一个建议,“你让你的那个跟班下去吧!他只会拖后腿。我想和你认认真真地打一场。”

粗犷男声微微蹙眉,“既然要认认真男声身边真地打一场,不如比分清零,从头开始。”

“可以!”粗犷男声挥手示意瘦猴下场。

这时的瘦猴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透过跨栏背心可以清楚地看到胸前的起伏,以及根根分明的肋骨。他没有坐在计分牌的另一侧,而走到西南角的角落里,一屁股坐了下去。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用警惕和威喝的眼神盯着我。

没有理会瘦猴,我转过头继续观看肖阁和粗犷男声的赌局。粗犷男声的进攻和肖阁一样猛烈,很明显,粗犷男声是想以攻对攻,他想在肖阁最擅长的攻击方面战胜肖阁。从目前来看,肖阁确实处于劣势。可是,肖阁现在用的是右手。

除了第一次和肖阁交手时他用的是左手之外,其他时候肖阁用的都是右手。但是肖阁那粗一圈的左小臂告诉我:这一定不简单。

目前比分为1:3。场上的形势十分不利于肖阁的进攻,不间断的反手球使肖阁无法使出攻击的全部,直到比分来到1:5,转机出现了。

面对又一个即将落地的反手球,肖阁再也藏不住了,将球拍轻巧地转递到左手之中,然后一个极其有力的上挑,将球位调整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来应对接下来粗犷男声的进攻。见肖阁交换了球拍的位置,粗犷男声果然上当了,一个扣杀回应了这一个“破绽百出”的一球。

粗犷男声显然对自己的扣杀很自信,脚下灵活的步子不再跳动,而是静止在原地,似乎在迎接胜利的到来。可是,接下来肖阁的应付之法却令他惊掉了下巴。这扣杀的一球竟又被扣了回来,以更快的速度冲向地面,使他惊呆在原地。

赢了,肖阁赢了,以比分7:5的傲人战绩胜了粗犷男声,赢得了场地,更赢得了对手的尊重。肖阁的左手在微微颤抖,脸上的汗水流到眼睛,使他的眼睛有些红肿,呼吸声十分沉重,即使在这嘈杂的场地之内,我也能隐约听到。肖阁怔怔地现在原地,低下头,似乎已经熟睡。

粗犷男声无奈地看了眼比分板,随后缓步走向肖阁,伸出左手道:“你好,我叫蒋若年,你赢了,恭喜!”

肖阁抬起头,不适应地抬起左手与蒋若年的左手相握,道:“其实我不是左撇子,还有,球打得真不赖。”说着,两人相视而笑,都换回了右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蒋若年向角落里的瘦猴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介绍道:“他叫柴全,是我的朋友。”

肖阁这次主动伸出了手,道:“我叫肖阁,刚才把你当作跟班了,不好意思啊。”

“不用不好意思,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蒋老大的跟班。”柴全的语气缓和了几分,但这其中似乎又多了几分无奈。

柴全?柴犬!名字听着倒像是个跟班的,性格也像,冲动、易怒、莽撞。我虽然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可现在我也觉得柴全是蒋若年的跟班了。不过,蒋若年的话却改变了所有人的看法,也包括柴全。

“柴全,你认为我把你当作自己的跟班、随从了?不,你错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都把你当作自己的兄弟、朋友。只是因为你太冲动,太容易义气用事,我才不得已将你护身后。你明白了吗?”蒋若年原来粗犷的声音,忽然变得细腻柔和,与之前截然不同。

柴全低着头,双手握紧成拳,身体有些颤抖。蒋若年抬起手,搭在柴全的肩膀上,道:“我的兄弟,原谅我,好吗?”

沉默的柴全终于发出了他应有的抽咽,“所以你才学习拟声的?所以你才装作十分凶狠的样子来保护我?你可以告诉我呀!我也是会长大的啊,出了事,我也是会和你站在一起的兄弟啊!”

“我比你大。身为兄长,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弟弟。”蒋若年将柴全拉到自己跟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着眼前二人的和解,肖阁忍不住打断道:“那个什么蒋什么的,还有那个柴犬,别抱了,两个大男人,哭哭涕涕的,不觉得丢人啊?”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半开玩笑式的解围方式,但不得不承认,这时候,这种玩笑话很能缓解这种氛围。

蒋若年推开柴全,打趣道:“别哭了,从小到大就知道哭,还说要以后保护我,你这样哭哭涕涕的,怎么保护你老哥我?”说完,蒋若年习惯性的在柴全脑门上敲一下,作为对柴全哭泣的惩罚。

柴全用手抹去眼泪,平和地对肖阁说:“我叫柴全,不是柴犬,请尊重我的名字。”“这才对嘛,渴了吧,喝点儿?”肖阁笑走过去,接过我递来的水,搂住柴全的肩膀,把水凑到柴全的身前。柴全爽快地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喝水。我们四人不禁相视一笑。”一起打?2V2?”我抛出了大家共同的想法。“好!”

我们四人打了很久,直到场地的管理员哄我们走,我们才意犹未尽地离开。我所住的地方和肖阁家很近,所以,我们每天都是一起回家,有时,我也会到他那里坐会儿。当然,是在他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不是排斥他的父母,而是自从我成孤儿之后,天然的一种对美满家庭的抵触和抗拒。我无法理解这样的心理是否正确,是否可以归类为正常,不过在肖阁眼中看来,我只是没有从过去走出来而已。

“今天我老爸老妈都不在家,你过来坐会儿不?”肖阁转过身子对我说:“他们今晚都不会回来,说什么要过‘二人世界’,得明天才能回来呢。今晚我们可以随便造,怎样?”

“行,我也累了,先在你家洗个澡放松一下,没问题吧?”

“没问题,别说洗澡了,今天兄弟我亲自给你搓澡、按摩,一条龙服务到位,包您满意。”肖阁见我罕见地答应了,立马来了兴致,又开始了嘴炮。

“你要是敢进来,我不介意拿拖鞋盖你脑门。”我假装威胁他,实际上他也不会真的来个什么“双男共浴”,毕竟他还没有变态到那种程度。如果有,那我的拖鞋就一定会落在他的脑门,分毫不差。

“待会儿你先洗,我先做饭,大概得十五分钟才能好,之后我们再配上一点儿小酒,多么巴适!”肖阁的双手抱住后脑勺,美滋滋地想象着接下来的快活日子。

“呦,没想到肖大公子还会做饭呢?我还真是容幸,成为第一个品尝肖公子手艺的人呢!”我也不正经地回他一句。

“真的,我没逗你。今晚吃烧茄子和香炒鸡丁,鸡丁之前我就腌好了,就等你来下锅了。”

“拿我下锅?”

“什么拿你下锅?是你拿鸡丁下锅。不对,是我拿鸡丁下锅,你看看你,又给我打岔,鸡丁少你一块,当作惩罚了。”

“行行,肖公子说的对,我认罚。”我一脸无所谓地附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