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虎
花红叶抬头天空中的烈日印入双瞳，右手掐指决又算了一遍刚刚被姜莞打断的卦。
“兑卦。不到一刻就申时了。先天则是坎水。”
他喃喃自语说完看了眼虚无缥缈的红雾，又看了眼台下流动汇集的红河。他转身把手上箍着的姜莞放到一边，看了看被南子染红的司礼和司乐，又转过头检查了卫鲁两王的伤势，最后又回头指了指南子。
“你们两个得再快点，保证她身上不能有伤口就行了。”
司乐先看了眼南子再度确认了对方的回复速度，又问到。
“怎么了？”
“你们没有把昊天法旨请来吧。”
司乐对他他摇了摇头，司礼则死死的盯着他问到。
“这是血祭？”
司乐瞬间明白了过来，环顾四周盯住了盟台上的礼案，以及南北的两套编钟，他想起身可瞬间就被司礼按在原地。
“运行了就停不下来了，更何况你也不能确定表面的禁法阵破坏后会出现什么后果！赶紧把南子夫人救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忽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东侧大帐后陆续走出了一群人，竟然是那已经逃走的乐师和胡姬。
他们慢慢地走回盟台中央，捡起那些早已被扔掉的礼乐之器，羽调开头怪异的音调从他们手中渐渐被弹奏出来，整个曲调像是与往常靡靡之音反过来演奏一般。
眼神呆滞的胡姬脱掉了身上的胡服，原本胡服外露出的好看花纹此刻显露完整，竟是一个个鲜红的符箓。
众人再次载歌载舞在这不合时宜的盟台中央，进行着诡谲的演出，司乐一眼便认出那是古巫的祭舞，而那怪异的曲调随着她们的歌喉渐起，也能听出端倪，是拗口的颂文用着他们听不懂的古奥音节，念诵着一段段冗长的祭文。
两人背上一片冰凉，手上的动作都停止了下来，除了惊悚使然，他们的目光也渐渐迷离。这一刻花红叶再次出手，他先是翻手掐印，用拇指沾了南子身上一丝血液摁在眉心，喃喃有词。
神光汇聚手印之上，他用力把手压在对方身体之上，白骨生肉南子胸前红绸逐渐不再渗血，一股让人发毛的声音从衣服下传出，如万千蠕虫在翻身摩擦的声响。
花红叶吐了口气，一脚把两个失控的祭司踢晕了过去，他在给南子疗伤的过程中，两人已经伴随盟台上的祭乐祭文，用扭曲的姿势伸展着他们僵硬的身躯。
花红叶看了眼卫鲁两王，点了点头不愧是有王气在身的人，这都没有失控跳起舞来，只有鲁王竟然还有心思悄咪咪跟着乐调用左手敲着毯子敲打拍子。
花红叶目光来到另外的两王处，只见晋王已经真的成为了野兽，四足而行，瞳仁泛出血色。
此刻的他正徘徊在齐王身前盯着对方，他左右手交替横行，高跷的臀部下双腿也是交错来回，肩胛压低快要贴到红毯上面了。
齐王举剑戒备着，他深知这是老虎一类猛兽扑击猎物的前兆，对方冷酷凶残的目光从头到尾死死的盯着他全身，反复上下打量，这似乎是恢复了智力，又或者只是凶兽的猎食的本能。
齐王心中其实有些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事态发展到现在已经几乎脱离原本的计划了。
他很想知道胡姬跳的祭舞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已经无法再分神了。时刻提防晋王的袭杀，和分析对手已经很耗费精神了。
他呼出一口气，算了，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反正今日晋王绝对逃不出他的手心，因为对方不再和他无意义的拼宗师之间的肉身。
他终于能好好用剑术来对敌，而对方也用了一种他不知道的方式在他身上留下了能致命的伤口。
因为宗师之上肉身强悍，普通伤口已经没法让他们死亡，修武的他们到达这个境界之后都会借助强大的外物和武术来致死强敌，就如孔夫子和仲由间的对决到了最后，就是肉身发展出来的极限武术技能。
而晋王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在他身上留下了能够致命的伤口，这让他警觉了起来，对方不再是失智的人。
就在方才他就已经分析过对方的手段可是禁法阵内隔绝大道，他始终无法肯定对方用的到底是何种手段！
众观凡人所能修行的途径，他所知到就有修肉身，修精神，修仙、神、道，修佛，修魂这七种。可对方所用的方式皆有可能，但又几乎与后面六种都不像，如果对方肉身已经到达君临境界应当能单凭肉身就直接生撕了他。
所以他决定先不多想，吐出一口浊气稳定心神，谁知晋王就在这一刻动了，他闪身直扑消失在齐王眼前。
齐王只觉得前后左右都有对猛扑而来的劲风，下一瞬果然四方皆传来空气的爆鸣，他只能凭武道直觉提剑斜撩，剑锋从左下对角斜上。
叮
剑身上五指曲张，晋王左手死死抓住了他的剑，而剑尖已经刺入对方右肩胛，齐王试图后退但是剑身被死死锁定。
他被迫抬起右腿用外侧格挡，左手一并出掌打向右腰处。下一瞬他整个人被向左拍飞，对方右手爪击打在他左手掌心，而右臂直勾勾扫在他的大腿上。
齐王翻滚一圈成功挡下对方一击，转眼间对方四足奔逃，一击不成直接逃走？这是老虎的攻击方式，果然是凶兽本能在驱使着晋王。
眨眼间晋王居然丢下了齐王，跳出西侧大帐，来到盟台中央的“人群”中，直接向一只领头的羔羊扑食而去。
他摁倒对方后一口咬在后背的符箓之上，抬头用力一扯生生把那“符箓”撕了下来叼在口中，鲜血伴随着符箓被他吞入腹中，吃完后背的符箓，他把猎物翻了过来啃食起剩余地方的符箓。
这时候身旁的胡姬如无其事的围着他，依旧在跳着僵硬的舞蹈，而她们口中的音节越念越快。盟台四周席卷起一片片红潮，伴随着晋王的猎食深红一点点渗入他黄白的虎皮内。
晋王身上的骨肉渐渐位移，皮肤上毛发更是透体而出细看像是犬毛，屁股上的衮服鼓起一大块不停地摇晃，晋王回头盯着齐王，人脸面之上竟长出猪的獠牙。
“梼杌？”
齐王吃惊的看着兽化的晋王，一时间分不清对方是人是妖还是兽。乐終，舞姬乐师纷纷拧头倒下，他们的尸体化成血雾渗入晋王身体当中，而晋王此刻正用长舌舔舐着手上的毛，又用手背上的毛发擦了擦脸上所剩的红点。
呃～
晋王打了个嗝不再匍匐之姿，他四足撑地起身弓背舒展着身子。
嗤喇
黄白的衮服被撑裂开来变成碎片落在红毯上，齐王看了眼花红叶，回头再次看见晋王时，发现晋王已经长个了，直接涨了一圈，他身后尾巴还在不停甩动间逐渐变长，尾部足足长到三丈才停了下来！
“先生，能破开禁法阵吗？这或许有一线生机！”
齐王眼前的晋王已经成为了两丈长半丈高的梼杌了，对方鼻子喷息间散发出来的气让他感觉到了君临天下的态势。
君临境界的肉身！而且应该是君临的巅峰之境，因为齐王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屑和威严。
“一刻钟，大王你现在还能坚持一刻钟吗。”
齐王咽了口唾沫死死的盯着晋王，生怕他随手的一击！
“试试看？这境地先生还能护着莞儿吗？”
花红叶撇了眼西侧台阶处的孔夫子，用左手把姜莞又箍在身上。
“试试看。”
花红叶右手朝半空虚抓，一团红雾被他抓到头顶上，他闭上双眼，本是凡人肉眼难见的红雾化虚为实，变成一滴滴鲜红滴落他的额前，他闭上了双眼。
……
隆隆隆
北瞭塔上的齐婴站了起来，着急的趴在栏杆上探身下令，他看见盟台上体型突然变大的晋王心生恐惧，立刻下令重甲兵登台保护齐王。
下一刻呤呤咙咙的巨响，盟台上的巨兽消失，北坡上军鼓翻滚而下，瞭望塔散架倒塌。
晋王不知何时跳到北山上，他随手一拨此处便狼藉一片，随后他回身看了眼登台的重甲，晓有兴致的跳回盟台。
一抓拍向东侧大帐，里面的断桩带着白绫翻滚而下，冲向了台阶上的重甲兵，他们举盾斜挡把翻滚而下的木桩顶飞出去。
一片惨叫声响起，晋王一爪拍到盾牌上，瞬间两排士兵飞下台阶。后面的士兵慌忙地用长矛捅进晋王的皮毛中。
火星溅起长矛与毛发擦出打量火花，吓得那几人呆滞了下来，只见晋王匍匐低头，比军鼓还大的脸庞靠近他，戏谑地看着面前的小人。
“啊！啊！啊～～”
那人吓得连吼了三声，颤抖的双手把长矛捅进了晋王的鼻孔中。哼哧，晋王打了个喷嚏，他恼怒地盯着对方，举起右爪轻轻拍了下去。
啪叽。
三名重甲兵瞬间在巨爪和台阶之间迸溅开来，留下三团深红的黏糊，晋王嗅了嗅鼻子，抬爪看了看掌心，上面一坨血迹就像是拍死了一只大蚊子那样的痕迹。
晋王舔了舔爪后用其蹭了蹭脸，台阶上顿时乱作一团，这些不怕死的士兵可以为了打仗英勇冲锋，可是面对这种神怪般的巨兽，还有那摧枯拉朽的攻击力，他们的心防瞬间崩溃。
层层密密的重甲兵试图调头逃离，只可惜根本无处可逃，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台下的士兵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还在前赴后继。而台阶上的兵士溃逃而下，中段的士兵瞬间被推倒踩踏，掉落两侧不知几何。
晋王见到这乱做一团的重甲，昂的发出一声吼叫。君临天下的气息配合着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山涧，靠近祂的三四排重甲兵瞬间被吼声震成碎块。
台下士兵的耳朵直接冒出鲜红，而台阶上已经无人幸免，最上方的士兵直接吓破了胆，内脏碎裂的尸体翻滚而下，中段的士兵口吐鲜血，双腿发软直接跪在台阶上，不多时就被上面滚下来的人堆推倒带动滚落或是掉出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