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回忆录正误(增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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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序:冯雪峰致朱正的信

1

朱正同志:

你信收到。你关于鲁迅先生著作的补注,我非常愿意拜读,这是我学习的一个机会。我事前应向你说明的,是我最近因肺癌做了手术,身体还没有恢复,因年龄关系,要恢复到能够做点工作,还须再过半年,现在仍继续在吃中药。所以我就怕不能很快地阅读,也怕没有精力好好地研究。把这情况告诉你,请你考虑后决定寄不寄给我吧。

如寄给我看,我看后又转给社中负责鲁迅著作注释工作的同志去看,你愿意吗?这一点,假如你寄给我看的话,也请顺便告诉我。

此致

敬礼!

冯雪峰1975年7月26日

信寄我住处(东四北大街17号)较便。

2

朱正同志:

你8月1日信我在4日收到,补注稿子也在昨天收到,请勿念。我身体恢复得更好一点后,我一定一页一页地细细拜读,对我的益处一定很大。你说我可以“以任何方式加以利用”,对我个人来说,不存在这个问题,因我从近二十年以来不曾写有关这方面的文章,今后也不会写,但我仍应该表示感激。至于以后转到社中同志们去看,对他们当有参考的作用,正在从事注释工作的同志如要采用你的条文,他们当会写信告诉你。《鲁迅日记笺证》、《鲁迅手稿管窥》等,如愿意寄给我,我是极愿意拜读的,而且一定能得更大的益处。《回忆录正误》,希望你重写出来;只是在资料方面,我一点也不能帮助你,我一向没有收集资料,而且近二十年来连本来不多的一点书籍也散失的散失,处理的处理(论斤卖掉),剩下没有几本了。

别的再谈,即致

敬礼!

冯雪峰8月6日

3

朱正同志:

信和《鲁迅手稿管窥》(其中夹有叶圣陶先生信三封)都收到,请勿念。

近日因身上发觉有可疑之处,几次到医院检查,弄得昏头昏脑,连写句话告诉你收到信及文稿事也忘了,今天才记起,实在惭愧!

即致

敬礼!

冯雪峰9月11日

4

朱正同志:

文稿(《正误》)及信收到。可恨我最近一个多月来病反而变坏,特别是咳得厉害,弄得全身无一点力气,嗓子也哑了。大著仅只翻了一部分,未能好好全部拜读,待我略有力气后当仔细地读,再写信告诉你读后的感觉。《补注》,我尚未读,我请孙用同志等拿去先看了,尚未告诉我他们的意见。

我在继续治疗,不久当会好转,请勿念。

敬礼!

冯雪峰10月23日

5

朱正同志:

你给夏熊的信及汇给他的书款当时就收到,请勿念。我早想写信,但力不从心,今天能不能写完这信也很难说。主要的就是关于我托孙用同志先寄回《正误》给你的事说明几句。当初我收到你这稿时曾在几天之内分几次翻阅过一遍,因身体关系,看得很粗略,但也得了印象,觉得你“正”的是对的,你确实花了很多时间和很大精力,做了对于研究鲁迅十分有用的工作。不这样细心和认真加以核正,会很容易这么模模糊糊地“错误”下去的。不过我对你的“口吻”,却很不以为然。你确凿地指出了许先生的这些不符合事实的地方,这指正本身已很有说服力,而用不到“论战”的以至“谴责”的口吻和锋芒的词句。而且一方面,我想我只要一提,你就会感到,在这种口吻中又流露了你的似乎压制不住的骄傲,这是我觉得更加值得你注意一下的。我当初有这样感觉,孙用同志来看我时,我就同他谈起,认为你做了很好的“正误”,但你的“口吻”有缺点,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所以我先不请人去看,却请他看看,是否也有同感。他看了,对我说他有同感,也觉得容易引起反感,不如先寄回你自己,口吻上加以修改之后,再给人看。于是两人商量之后,我就托他寄回给你了。孙用同志同我是至交,在这件事上他又显出对于你的爱护,虽然他不认识你。其次,你有这稿子寄给我,有好几个人知道,都想拿去看看,向孙用同志要,孙用同志回复说必须得我同意,于是又来向我要,我先回说等孙用拿还给我,让我看看再给;但如第二次再来要,我就不好回复了,于是和孙用商量结果就决定先寄回给你,对别人则说是你来信要立即寄回去修改的。果然第二次又来要了,我也就这样回复了。你能明白这经过并谅解我们的“用心”吗?

自然,你本来只寄给我个人看看的。但我以为你的工作既有价值,虽然一时不会有机会出版或发表,但给多几个人(研究者)看看也是好的。我希望你认真改一改。我认为连卷首引的鲁迅先生的话也除去,引用这些话我觉得很不合宜。你“正”的确实是“误”,但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呢?尤其不应该骄傲。希望你改好后再寄给我。

关于何苦在1933年7月间某天下午(下雨)到鲁迅家,我在回忆中说他夫妇又在鲁迅家住了短时期,现在我再回忆,仍觉得我说的是合乎事实的。你的考证,说不止短时期,这是你只根据《日记》考证的缘故。《日记》有些事是没有记的,尤其是有政治关系的事和人。我记得是,他们到鲁迅家的第二天或第三天,杨之华就去同中央局联系,过几天他两人就移到中央局给他们搞的一个地方去住了。这是一。再者,1933年8月至9月,我负责当时秘密召开的反战会议的筹备工作(我当时是江苏省委的宣传部长),在这两月中我大概隔三四天(至多隔一星期)总要在深夜到鲁迅先生家去一次,我向来印象中总未留有何苦这时住在鲁迅家的影子,现在再回忆也如此。

我已没有力气了,有关《正误》的事就不再写了。

“碧珊”、“碧山”,指我的女儿雪明。我女儿二三岁时,我常叫她“小瘪三”,于是鲁迅先生在日记中就有写成“碧珊”、“碧山”的。我和我爱人都是出版《日记》时才看到,也在这时才知道的。

请原谅我写得潦草,即

祝安好!

冯雪峰1976年1月5日

《管窥》,我读过一遍,也读得不仔细,提不出意见;因一时无处可介绍去发表,就先一起寄回给你。《寓言》,无法办到。又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