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攻心为上
“末将阿古柏参见太子殿下!”
“免!孤此番只是陪客,军中事务皆还由任将军统辖。”
“诺!”
寻常士卒,不见得都认识太子刘据,可身为宣曲宫胡骑校尉的阿古柏,如何能识不得太子?
纵然此时乃是深夜,其借着火光,一眼便把与任平同归的太子认了出来。
周遭士卒听闻于此,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大家皆想一睹太子风采。
任平见此,心中甚是满意,有太子与其同行,他在这支队伍中的威望,便还要增添不少。
人无信不立,治军更是如此。
任平先前口头支票开得再多,也不如自己带着太子在士卒面前露一露脸。
因为此次朝局变故中,太子身份敏感,所以其和太子刘据商议决定,前往甘泉宫行军途中,太子刘据不骑马抛头露面,只需在马车内,跟着队伍行进,等待任平的好消息即可。
“开拔!”
有太子在场,任平都无需多作催促,他一声令下,士卒们干劲儿十足,自发遵守军纪,队列规整,宛如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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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两侧有数股小队骑兵。”
任平知道自己这趟行程,走得不会很顺利,所以在行军途中,突然听见阿古柏的敌情汇报后,并没有漏出半点惊讶神情,只是淡定的点了点头。
任平带军的实战经验少得可怜,但他却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
在收服了北军之后,军队内部的行军指挥,任平一直是交给各部队原有指挥官的,只有这一次出发去甘泉宫前,他下达了特殊的行军命令。
这个时候的汉朝,已经掌握了铁制盔甲,兵刃的技术,只不过这种技术的成本很高,故而造就了,汉军盔甲,分为皮甲,青铜甲,铁甲三种,又以青铜甲居多。
不管是青铜甲还是铁甲,穿上都热得很。
加之此时又是阴历7月份的盛夏,所以在往常行军赶路的时候,汉军将领,士卒,默认都是不穿盔甲的,只有在正式战斗前,才把盔甲穿上。
不过这一次任平兵发甘泉宫,打破了这个规矩,特意让手下士卒,不管是胡骑还是步兵,只要是有甲的,都把甲胄穿上赶路,连任平自己也不例外。
穿着一身盔甲行军,纵然是在晚上,走了几十里路,也是一身臭汗。
有坏处,便有好处。
任平麾下三万多士卒行军,动静肯定不小,贰师将军李广利不是愣头青,自然不会察觉不到。
其有所察觉,还派出数队小股骑兵,哪里会只是为了探查那么简单。
任平听到阿古柏汇报后,稍作思虑,便捋清了这里面藏着的猫腻儿。
那些小股骑兵,肯定是为了袭扰自己的,之所以现在都等到被阿古柏的胡骑发现了,还没有动手,无非就是因为任平这边的士卒皆着了甲。
几队骑兵,撑死也就几百人,几百人想袭扰全副武装,有数千骑兵护卫两侧的队伍,无异于自杀。
“抓几个舌头回来,其余的你看着办!”
“诺!”
阿古柏听了任平的命令后,满脸兴奋,带着一千骑兵,分几路开始行动。
这是在太子面前露脸的机会,他哪里能够不好好把握。
给阿古柏下达完军令后,任平并没有给身后大军下达停止前进的命令,同等装备下,骑兵对骑兵,2比1的兵力配置,如果阿古柏还打不赢,那他这个胡骑校尉,就算是干到头了。
“出了何事?”
有军情,太子刘据自然不会不问询。
任平听到太子问话后,连忙下马,快步来到马车前,回禀道。
“几个逆党的游骑,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派阿古柏过去处理了,惊扰到殿下,实在是末将的失职。”
太子刘据闻言点了点头。
“军情之事,孤不甚了解,有任卿在,孤放心。”
阿古柏并没有让太子和任平久等,其方才出去不过片刻,便有传令兵过来禀告。
“报太子殿下,阿古柏将军得胜归来,剿灭乱党贼军四百有余,俘虏数十,我军无一伤亡。”
阿古柏动作这般快,任平和太子殿下都没有想到。
“太子殿下,任将军,末将幸不辱命!”
说曹操,曹操到。
传令兵刚禀告完,阿古柏便适时的出现了。
“阿古柏将军好快的速度啊!”
听到任平语气不对,阿古柏连忙下马,收了笑容,郑重解释道。
“属下一发现这些贼军,便派人盯着了,刚才得了将军命令,麾下儿郎直接开始追击,谁曾想那些贼军,如此不堪,方才射了两轮,便死伤过半,就地投降了。”
阿古柏也是个聪明人,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在太子刘据面前露一手,故而其一发现这些骑兵,便每一支后面派了两倍的胡骑跟着。
太子刘据得了禀告,解了胸中疑惑后,并未多言,他是懂如何为君的。
“记你头功!”
再得了任平的肯定后,阿古柏脸上的笑容,愈发放肆。
“将军神武!”
太子刘据自然不会和任平唱反调,只不过他在夸赞了阿古柏之后,并未久留,转身便回马车内了。
“去看看舌头!”
任平和太子刘据之间,自有默契,其刚走,任平便翻身上马,准备审问阿古柏带回来的俘虏。
阿古柏虽然还没从太子刘据离去中回过神来,但任平的命令,他却是不敢不听,其闻言立刻跟着上马,以落后任平一个马头的身位,并驾而行。
在任平看到被俘虏的几十名汉军身上,虽然狼狈一些,却并没有什么严重伤势时,原本无异色的脸上,先是展露出笑容,后又逐渐阴冷了下来。
“我是彪猛校尉任平,今奉太子命,迎陛下还朝,扫平奸邪,有太子符节,皇帝符节为凭,尔等助纣为虐,可知罪?”
任平此言一出,一众俘虏左右相互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太子仁德,陛下圣明,尔等岂会不知?但有隐情,直说即可。”
“将军!我等皆是汉军,忠于陛下,太子,安敢反叛?贰师将军言道陛下旨意,太子谋反,其前来平叛,故我等方才领命袭扰,如今得遇将军,已明真相,可惜大错已铸,纵然懊悔也无它法。”
俘虏中一士卒言罢,周遭俘虏不由得皆跟着点头,以示赞同。
对于他之所言,任平却是信了七八分。
一则这些不过都是寻常士卒,哪里知道上面大人物的首尾,自家麾下这三万精兵,便是一个例子。
二是这些士卒身上无大伤,显然是与阿古柏率领的骑兵交战时,战斗意志并不强烈,可见值此时局不定之际,甘泉宫那边的军队,也是人心浮动。
毕竟士卒见不到皇帝,皇帝什么意思,都是统兵将军的一家之辞。
同样是将军传话,任平现在手里有太子符节,皇帝符节,论可信度,未必就比贰师将军李广利低,更何况其为刀俎,他们为鱼肉,此时不信任平所言,还能信谁的?
“放他们回去!”
任平军令一出,阿古柏和那些俘虏皆愣住了。
“嗯?”
“诺!”
阿古柏见任平脸色有变,急忙听命,亲自下马,连同一旁士卒,为这些俘虏松绑。
任平看到这一幕,却并未制止,阿古柏心思活,眼下其没得选,只能跟着自己,但任平却知,若不敲打敲打,今日他便敢杀俘,明天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妖蛾子呢!
任平不是傻子,眼前这几十俘虏,身上无大伤,抵抗心不坚定,那被阿古柏杀了的敌军,他们的抵抗之心便坚定了?
怕不是其方才之言有出入,估计阿古柏的胡骑一个冲锋,这些士卒便缴械投降了。
而阿古柏为了在太子面前,显现其麾下士卒的晓勇,故意杀了大半,只留下少数。
对于阿古柏这般做派,任平是怒在心头,太子刘据素来仁德,阿古柏如此作为,却是坏了太子刘据的名声,此事传扬出去,别人不会在意他阿古柏,只会说太子刘据表里不一,狼子野心。
阿古柏此时作态,也是明白,自家杀俘一事败露,心中有鬼,故而想着在任平面前,多作弥补,其一边感谢任平没有捅破,一边又被任平的洞察秋毫吓得不轻。
“尔等回去,自可直言,咱们都是汉军同袍,太子仁德,念尔等不知缘由,受奸邪逆党蒙蔽,故而饶尔等活命,若是阵前再遇,绝不姑息!
尔等可于其他吾汉军儿郎言明,太子此番,只为接应陛下回京,诛杀逆党亦只诛首恶,其余不记,若还心中知道自己是大汉士卒的,便或自逃山野,或做吾之内应。”
“将军放心,吾等感将军,太子活命之恩,安敢再犯?”
一众俘虏都没想到自家能这么轻易就回去,此时自然是任平说什么,他们答应什么。
任平见此,也不愿跟他们多言,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拨马离了此地,阿古柏自然赶紧跟上。
“汝不去领军,跟着吾做甚?”
阿古柏在任平身边,转悠了好半天,满脸堆笑,很是殷勤,今听了任平发问,急忙下马拜倒。
“属下知罪,将军大恩,铭记腑内!”
任平一见阿古柏这般作态,便知他是做实了自家方才心中猜想。
“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阿古柏闻言,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回去领兵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