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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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为什么学习最好的不是最用功的学生

我是一个很用功的学生。

“用功”这个词,在过去常用来形容这样的孩子:他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做好多学习卡片;他顽强拼搏,看重成绩……那孩子,实实在在是一只工蜂。在一盏普普通通的小台灯下,他拿着课本,眯缝着眼睛……哪怕已经过去了40年,这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

我看见他清早5点就爬起来学习了:读高中二年级的我,胃里拧得难受,因为还没能弄清楚很多“讨厌的东西”,二次方程式?路易斯安那州的购买条款?美国的《对外援助法案》?中值定理?艾略特所用的反讽比喻?这都是些什么啊!

唉,可叹。

勤奋学生的苦恼

如今,所有那些功课早已成为过去时,唯一留下的就是愁苦的感觉。时间飞快流逝,却还有那么多东西要学,更有些根本顾不过来,真让人发愁……对了,还有一样感觉留了下来,那是一个低频信号,就像地下室洗手间里水龙头的滴答声,要过上好一阵子你才能注意到,那就是疑惑。那种当你迷了路、好不容易才回到营地,却看见那些特有本事的同学早就毫不费力地回来时,你心里的那种疑惑,挥之不去。跟很多人一样,我从小就相信,学习靠的全是自律:沿着一块巨大的知识岩石,你要努力地、孤独地往上攀登,直到攀上那些聪明能干的同学早已到达的岩顶。我攀登的动力,与其说是源于好奇心和探索心,还不如说是因为惧怕跌落下来更为确切。

这种惧怕,造就了我这样一个古怪的学生:在弟弟妹妹们眼里,我是标准的模范生,几乎门门功课优秀,样样考试满分;可是在同学眼里,我却等同于隐形人,总也不敢举手发言,因为总是担心没有学会该学的东西。对于我的这种双重人格,我不怨那幼小的自己,也不怨我的父母和老师。我又怎么能怨得了呢?我们每个人在那时都认为,要想学习好,唯一的途径就是鞭策自己不断努力,恰如拉着雪橇在雪地里奋勇向前的小狗:使劲儿,再使劲儿!要想在学业上获得成功,努力奋进是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因素。

可这不正是我一直都在努力做着的事吗?怎么就不对劲儿呢?再这样下去怎么行?我需要尝试其他方法,尝试不同的方法,而且我觉得,这世上肯定有一些不同的方法。

我第一次隐约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遇到了几个同学,那几个同学在代数课以及历史课上总是表现得……很“酷”!他们总有办法展现自己的最佳水平,从来没有那种犹如被捕获了的小兽般惶恐无助的神色。就好像有人告诉过他们,不需要什么都一下子全弄明白,有些东西过上一段时间自然就懂了,甚至这种似是而非的过程本身对学习来说就很有价值。

不过,我真正清晰地体验到那种感觉,却是在好多年之后申请大学时。不消说,上名牌大学是我奋斗多年的目标,可是,我却失败了。完蛋了。我给十几所学校递交的入学申请统统被拒绝了。付出了那么多的血汗和艰辛,到头来得到的无非是几封薄薄的回函,以及唯一一个等候批复的名额。后来我就去了那所学校,但只读了一年就辍学了。

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我不知道。也许我太好高骛远,也许我根本就不够出色,也许是被高考给考“糊”了……顾不上细想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忙着伤心,伤心那些学校怎么会不要我。啊不,比不要我还要糟糕,我觉得自己像个大蠢蛋,被所谓自我提升的邪门歪道给骗了,被一些只知道收钱的所谓指导大师给糊弄了。因此,辍学之后,我重新调整了对自己的定位,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放慢了冲刺的速度。借用梭罗的话来说,就是“放宽留给自己的余地”。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宏大的战略方针,毕竟我那时还只是一个半大孩子,我的视野无非就是眼前的三尺地皮,做这样的调整也只是凭借一种简单的直觉,让自己可以再抬起头来,向前看。

后来,我又向科罗拉多大学递交了申请文件,同时附上了一封自荐信,死皮赖脸地把自己给塞了进去。一则是过了集中申请的时间段,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再则是那所学校只是所普通的州立大学,因此,我没花多少功夫就被录取了。

来到科罗拉多大学的所在地博尔德,我总算活得像点样子了。那时,我常常去爬山,偶尔去溜冰,这弄弄那看看,什么都想试试,能睡懒觉就睡懒觉,能打个盹儿就打个盹儿,学习上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夹杂在大量大多数院校都能接受的“合法”的事情中。当然,这并非意味着我的校园生活主要就是杜松子酒和奎宁水,实际上,我从未放下自己的功课,只不过,功课这东西终于不再是我生活的核心,而仅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在好与坏的三角平衡中,我成了一名学生,不是一名普通的学生,而是一名功课负荷轻了许多的学生,一名能够允许自己在一些难度很高的课程上不及格的学生。

这一改变,既不是突然的,也不带有戏剧性;既没有什么警钟大作,也没有什么天使伴唱。这一变化,是自然而然逐渐形成的。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我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而且我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想法:尽管我学得零零碎碎的,可是,我的成绩真还不错;然而,这样的学习习惯真的就是坏习惯吗?我一直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