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点心机又如何
“我本来是打算回家的，天公不作美。路过公园想要在亭子里躲雨，正好看见这只小猫，被附近的几只流浪狗欺负。”
乔卿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西装的外套，拧成一股麻花，挤出不少雨水。
听乔卿提起附近的流浪狗，桑娅颇为怜惜地抱紧怀中受惊的小猫。
她见过它们，那不是一群普通的狗，是被人类遗弃的玩物。
身上留有机械改造的痕迹，奇怪的是，先前零零散散的流浪狗，这段时间却聚集在一起，仿佛有什么秘密行动一般。
中央公园附近的居民不止一次提出过投诉，但和任何发自下城区的意见信一样，石沉大海。
上城区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他们这样的人只是无人在意的暂居客。
小白的猫窝在大雨的洗礼下基本已经报废了，桑娅决定将它带回家去。
连绵不断的雨脚如同一把把锋利的短刀，将霓虹闪烁的黑暗城市分割成一小格一小格的空间。
桑娅从亭下探出头去，雨小了。
穿回稍微干燥一些的外套，乔卿说：“我把那些流浪狗赶走了，但是猫咪躲在树上不肯下来，雨越下越大，没办法，我不忍心就这样一走了之。”
“......谢谢。”
沉默了一会，桑娅悄声说道。
不同于下午在“武士刀”的相见，女孩脸上的淡漠被愧疚与感激所柔和。
她温柔地抚摸着小猫的脊背，一点也没有先前那个毒舌女孩的影子。
“谢什么啊？你又不欠我什么，我自愿的。”
乔卿侧过头，故作深沉看向远方。
桑娅心中一动。
她原本以为乔卿就是个死乞白赖的厚脸皮。但几分钟前她亲眼看见乔卿宁愿自己淋成个落汤鸡，也要将小白紧紧护在怀中。
在朦胧的雨幕中，男人宽阔的身影显得是如此可靠。
看来是自己看错他了。
今天下午自己对待乔卿这么不客气，再想想他对落难的猫咪展现出的柔情，桑娅心中生出一丝内疚。
趁桑娅不注意，乔卿偷偷侧过脸。
余光瞥见女孩凝重的神情，乔卿的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得逞的笑意。
不行，他立马收起笑脸，恢复成沉思中望向天空深处的文艺青年。
差点点就成功了，现在可不能得意。
如果桑娅能够听见乔卿现在的心中所想，只怕她会跳起来抡起机械臂给乔卿来个大比兜全家套餐。
乔卿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个巧合。
离开“武士刀”之前，转身的乔卿恰好瞥见了电子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正是桑娅。
她蹲在灌木丛旁，灌木丛中是一个用纸箱和废报纸做成的猫窝，一只白色的小猫从猫窝的门中探出头来。
桑娅伸手轻轻放在猫咪的头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碎隙洒在桑娅的额间，笑容明亮而温暖。
乔卿怎么也无法把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女孩，和刚才那个没好气对自己翻白眼的小野猫联系在一起。
女孩身后不远处的雕塑说明这是在中央公园拍摄的照片。
本来这对他而言，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照片。
然而就在准备借用电话联系白小池的时候时，广场上空全息投影上女主播突然插播的大雨预警让乔卿灵光乍现。
脚步停下来，仔细一琢磨，说不定真可行。
于是乔卿调转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中央公园的。
当他抵达时，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下雨。
关于他把小白从树上救下来这事儿，他的确没说谎。
只是故事的开端有点不太一样。
真实的故事中压根没有什么流浪狗。
小白本来好端端地窝在舒适的猫窝里打盹。
是乔卿趴在地上，高高地撅起个屁股，硬要把人家从窝里弄出来。
猫咪被吓得四处乱窜，最后爬上大树不肯下来。
桑娅给小白做的猫窝原本很结实，之所以会遭殃，也是因为乔卿手忙脚乱想要抓住小白，无意中把别人舒舒服服的家给压倒了。
强行复原的瓦楞纸当然不如原来结实。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上树又钻林又下湖，乔卿才终于将小猫制伏在怀中。
大雨也如约而至。
乔卿的的确确将小猫牢牢地护在怀中，几乎没怎么让怀孕的猫咪淋到雨。
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还算有良心，另外一部分原因，单纯是怕猫又跑了。
不知道桑娅什么时候会出现，乔卿不得不叉开双腿，装作正在行走的样子，保持着一个姿势站在雨中，随时等待开演。
没有做好信息侦察的代价则是，在雨中白白淋了半个小时。
“那个......”
桑娅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怎么了？”
乔卿压制住狂喜的心情，脸上是一副不知情的表情。
桑娅迟疑了几秒，说道：“下午你提到的那个调查问卷......”
啊，感谢耶稣基督玉皇大帝释迦牟尼梵天湿婆，他总算没有白白挨冻。
不过这个时候不能猴急，乔卿太明白什么叫做欲擒故纵了。
他连忙摆手：“今天下午是我不对，确实不应该白白让你帮忙，真不好意思，你就忘了吧。”
说着，乔卿低下头，双手无措地不知如何安放，神情满是愧疚。
这招对桑娅可太好使了。
乔卿如同一个犯错的大孩子般局促不安，更加激起了桑娅心中的内疚。
“不，没关系。你给我吧，我回家帮你看看。”
乔卿的双眼亮了起来：“真的？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事的，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提供你想要的信息，你先给我看看吧。”
乔卿赶紧甩甩淋湿的公文箱，拿出那叠问卷交给桑娅。
这一次桑娅仔仔细细地翻阅，发现都是一些围绕发廊客人脱发的问题，实在奇怪。
“你不会是为洗发水公司工作的吧？”
“那倒不是，不过很接近了。”
“做生发产品的？”
桑娅猜测。
脑海中浮现出木神小老头和自己长出来的汗毛，乔卿笑了笑：“算是吧。”
“广告人？”
乔卿点点头，这下桑娅倒是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生发产品......在这个年头还真是稀奇。你上面的问题我需要调动后台，统计数据才能给你。这样吧，你把你的蜂巢ID发给我，刚好我也可以帮你问问其他的义体发匠。整理好后，一同发给你。”
“蜂巢ID？”
“哦对，我忘了，你是个原始人。”
桑娅蹙眉，用看外星人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乔卿，视线最后落在手中的白纸上。
这个年代谁还在用打印机啊？
“你真是这个年代的人？”冷不丁，她问道。
“啊，被你发现了，实不相瞒，其实我是重生被人召唤到这个世界来的。”乔卿大大方方地承认。
还是那样不着调，桑娅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有考虑过乔卿在说实话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