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昔军情
绿皮的公交车晃得厉害,不知是路太烂,还是绿皮老旧的缘故。
斜斜几缕阳光照进,车里乘客都三言两语聊着,不在意车中的动荡。戴着耳机的女生坐在车里最角落的位置,显然对这颠簸不满意。柳眉微蹙,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斜阳落在她脚边,不敢近前,像是感应到了女生周身的冷气压。
绿皮缓缓地靠边停下,门随着一阵砸响悠悠地打开,跑上来两个男孩子。司纪梦因这闹耳,将视线移回车内,看见他们正坐下。他们背对着她,司纪梦却从侧脸捕捉到了杏眼男生极美的笑颜。
司纪梦想起了小叔的那句话。“那笑纯真无暇,像冬日里的一抹阳光,温暖一片如星光点点……是我永远都忘不了的。”
又一阵嘈杂,绿皮又摇晃着开动。同时,车外传来叫喊声,靠车窗的男孩探出头去,也喊道,“回去吧,我帮你揍他。”男孩坐回位子,手揉了几下另一个男孩子的头,看到对方求情的眼神才收回手。
没多久行至一处岔口,男孩叫停,下了车。司纪梦仍留在车上,等绿皮又行了些距离才下车。
站在路边,两个远去的背影还在视野内,司纪梦背着书包不紧不慢地向他们方向走去。一拐弯处,司纪梦刚拐过弯从山坡上跑下来两个人。正是之前那两个男孩。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黑衣服的男孩说。
司纪梦原想跟到二人的“老巢”看看再做打算,眼下只能换个方案好了。
“我是来找亲戚的。人生地不熟的,想着跟你们走应该不会走错路了。”为了增加信服度,司纪梦拿出手机找到了小叔的照片递给两人看。顺口问,“你们有见过这个人吗?”
两个男孩看到后都显出了极其震惊的表情,原因确实各不相同。
黑衣服男孩∶“你竟然有手机!”
白T恤男孩∶“他是你什么人?我知道他。”
这一次被震惊到的是黑衣服男孩和司纪梦。司纪梦虽然知道小叔曾在这里生活过,但也没想过随便遇着两个人都认识小叔。
黑衣服男孩∶“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白T恤男孩有些不想同他废话却还是答道,“爸爸的同事,之前在这里住过。”
“哦,原来是朗叔叔啊”黑衣服男孩应该也是知道小叔的。
司纪梦道:“他是我小叔”。
白T恤男孩∶“怎么证明?”
司纪梦在书包里找了一会,拿出了一个木盒子。放在手中很轻,还散有一股淡香,不似一般的木头。白T恤男孩接过,打开,四方的盒子内躺着一根做工美,结构精巧的红绳。小叔说过,这红绳是他从这个地方得到的。
白T恤男孩眸光闪动,紧盯红绳看,轻声问∶“朗叔叔还好吗?”爸爸与朗叔叔一同出任务,爸爸死了,朗叔叔应该也受了伤吧,不知道现在如何?心里这一长串的话,他只说了几字。
“还好。最近又玩没影了,我来找找。”关于小叔的近况司纪梦不想提,编了谎。
听司纪梦所言朗叔叔还活着。白T恤男孩心中稍落,抬起头,递回木盒。白T恤男孩开始介绍自己。
“你好。我是江诗远,这个是我弟弟江舟。”
“你好,司纪梦。”
江诗远∶“你白来一趟,朗叔叔已经很多年没来过这里,早不在这住了。等一会,还有今天最后一班绿皮,你便回去吧。晚了此处没有车,你回不了家。
“没事,我也不着急找他。你们带我去他从前住的地方吧,我在这住几天等等看。”
江舟∶“你确定?那房子挺破的。”江舟认为司纪梦手机都有,一定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况且那木屋没人住多年,除了平日有几个孩子蹲在门前玩,屋里都没人进去过,到处积满了灰,家具也没几件,朗叔叔是个爱清净的人。
“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我不挑的。”司纪梦木人一个,豪宅和破木屋在她眼里都一个样。
江诗远∶“你上学怎么办?你应该也上高中了,明天就开学了。”
司纪梦∶“你有你们校长电话吗?”
江诗远对她的问题一头雾水,仍点了头。在司纪梦的要求下将高校长的号码告诉了她,几人也在聊话中走到了江家。
一座不大的院子,土围墙,木门……完完全全给司纪梦展现独特的农家风范。可司纪梦不是一般人,常人眼里看到的是贫富差距,她看到的是简朴与繁杂的区别。相比下,司纪梦还更喜欢简朴风。当然司纪梦的简朴是简单不是破旧。
江舟进门前还偷瞄了司纪梦一眼,发现这位已经被他定义为富人的女生看见自己家的简朴后便没有什么异样后,又给司纪梦加上了“不嫌贫”的称号。
院中有一棵柳树、一张方桌、几张木凳、一口井。
江诗远走过去对在井边洗菜的妇人说了几句。妇人站起,用围裙的白帕子擦干了手。拉着司纪梦进屋里坐下。让江诗远倒了茶便带江舟去外面玩。
“我姓唐,你就叫我唐姨吧。”唐姨长得清秀、五官小巧端正,一双眉眼更是灵气动人,光看眉眼谁能想到这是一个近四十的人。江舟、江诗远面容也与唐姨有几分相似。
唐姨待人大方、温和,从不怕生的司纪梦也不生分,和唐姨说了自己住下的打算,也问起了小叔当年在这里发生的事。小叔宠爱司纪梦,可在这方面的事却是不肯告诉她,也不许她到这来,趁他不在她才来的。
司纪梦把唐姨的叙述与自己所知结合起来,大略知道了小叔半生的经历。
年轻的小叔不顾家里人反对参了军,本也不愿意靠家里过活,自己断了家里提供的经济来源。军中放了假也不回家,跟着战友江竺(江家兄弟的父亲)回了村,找片荒地用木造了房,小住在此。两战友之间的关系很好,性格也蛮像,有人玩笑说二人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小叔却生气了。
多年前,二人一同前往毒巢抓捕毒犯。走投无路的毒犯用小孩子做威胁,江竺说出以自己换孩子,毒犯同意了。虽感到奇怪江竺还是过去了,毒犯用枪抵着江竺的后背,放开了小孩。
小孩向司朗跑去,跑到离有一米多些时突然摔倒了,站不起来。司朗只得一手举枪,一手抱起孩子。孩子大吼一声,用袖子的匕首刺入司朗的心口。司朗嘴角溢出血来,不可置信地望着怀中五岁大的孩子,身子开始不稳起来。
砰,砰,两声枪响。毒犯开了枪,江竺倒地。司朗一下用力将小孩甩飞出去,举枪还未开,手上中了毒犯两枪。枪掉在地上,司朗也半跪了下来。看向江竺时眼中满是血丝。军人落了枪就如老虎没了牙。
看到江竺手牵着引线,司朗大喊,“江竺!!!”
江竺偏头看他,展颜一笑。而后轰隆声巨响。击杀了毒犯,震碎了笑颜。
司朗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倒下。心很痛,血疯狂地往外流,司朗小慢慢合上了眼,想着就这样死了也好。
结果小孩力气小刺入得不到死的地步,司朗被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心脉受损严重,需要好好温养,复发心疾时,常到国外疗养。这也是司纪梦做事时唯一要考虑的因素。怕把小叔气没了。
江竺谨慎,自打算换小孩做人质时便把手雷别在了腰间以衣遮住。也是如此,扼停了毒犯的下一步出手,换来了司朗活命的机会也完成了任务。
从那以后司朗怕了小孩,独喜面瘫司纪梦。
唐姨:“之后,你小叔来找过我,并将一切都告近了我。那时诗远上学去了,江舟才出生,他们都不知道你小叔来,我也没再和他们说过你小叔的事。我也只简说江竺是出任务牺牲的。知道那么多对他们没有用。那日我赶走了你小叔,往日也不许他来和见我孩子。想知道原因就去问你小叔吧。”听完司纪梦心里对这个原因也有所定夺。
司纪梦拿纸巾给唐姨,唐姨接过擦了眼泪。二人又聊一会唐姨去做饭了。江家兄弟带着司纪梦来到一座小木屋前,临近一棵大榕树是夏日里乘凉,冬日避风的好地方。
屋间家具稀少,几人忙活好一会将坏的都搬走了,屋里内内外外都被打扫了一遍,整洁如新。清新的风从窗吹进,贯穿整屋,带走了起初的尘旧之气。三人一同坐在屋内歇了一会,回江家吃饭。
唐姨又细心地问司纪梦需要些什么、需不需要帮忙,一点都不因司朗而生分司纪梦。虽然司纪梦也不确定原因是什么。
小小院里的温情却是在大宅院里司纪梦体会不到的,有些人一年都见不到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