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番 牵你手

一

古堡一隅，司纪辞正潜心研究墙上古老的壁画。一个小影子从拐角处出现溜近他。身穿白裙子的小女孩神情惊慌，眼角红红的。“哥哥，我迷路了，可以带我回正厅么？”女孩稚嫩的声音与古堡的厚重质感重重地冲击在一起。

“这里离正厅很远，你是怎么来的？”

“我贪玩乱逛。古堡中路太杂，我记不起来时的方向，一直走到这里来。”

“跟我来吧。”司纪辞转身进入一条小道，女孩紧跟其身后，生怕又失去回去的方向。

一路上很安静，只有不停交错的脚步声。墙上壁灯昏黄的光映照在一大一小两人身上，在地砖上拉出黑影，隐匿于无声的墙角。

路过一个空窗，听到飞鸟振翅的声音和鸟鸣，女孩害怕地跑上前拉住司纪辞的手，司纪辞未停脚步，仍走着。

可这手拉着的感觉很奇怪，女孩细细地看了一会，发现只有四个手指。又想起读过的童话故事里的断指恶魔，女孩猛地放开手，退到灯下，呜呜哭泣。司纪辞侧过身，灯光照着他俊逸的侧脸，展现出司家人骨子里的冷峻，小女孩哭得更凶了。

司纪辞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轻握起，把手缩进宽大的袖口，肩微不可微地颤动下。尽量放低，放缓语气，“对不起，吓到你了，我这是从小就有的。跟着我，很快就到正厅了。”

女孩抽噎地跟上司纪辞，离得很远。

喧闹的人声愈近，路前方亮堂好多。一入正厅，女孩就跑走了，司纪辞默然找边角落座，低头冥想。从琴盒翻出白手套戴好，手仍往袖里藏。

身着红嫁衣的司纪梦挽着江诗远到司纪辞跟前，司纪辞抬头笑对他们。从小看弟弟长大的司纪梦一眼就察出不对劲，但问司纪辞这个闷性子显然是无用。

哥哥家的龙凤司咖与司傅赶来，悄悄地把刚从小朋友堆那里听到的讲给司纪梦。司纪梦皱眉，“现在的小孩子真奇怪。你们先去玩吧，晚上姑姑奖励你们。”

“梦姑姑再见，远姑父再见，小叔再见。”

下一刻，司纪梦就牵住司纪辞的手。司纪辞想抽回手，可司纪梦握得更紧了，但也收着力道，怕弄疼他。十四岁的年纪，司纪辞已有一米七，将来一定是一米八的样子。而司纪梦的心揪得好痛。弟弟心已经伤了，再多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不要在意他人的眼光，纪辞，请肆意绽放吧。

二

市区小学门口，高挑的男子背着吉他，一头利落的黑短发，戴着黑皮手套。伫立在校门口松柏树下。细看可以注意到他有一只眼瞳是蓝色的，似深沉的大海。平日里这双只有冷意的眼眸在看向江醒时蓄满温柔。

“舅舅。清冷长相的女孩声音却格外的甜”融化人心坎。江醒自然地牵起司纪辞的手，笑魇如花。

才从国外音乐学院留学回来的司纪辞，七年没被人牵过的手就这样被握住了。司纪辞感到一阵不安，随后发现江醒没有任何异样，才稍放下心来。不过，手心很是温暖。

江诗远已成数一数二的工程设计师，有着千金难求江诗斧的盛名。近日夫妻二人，携手接了一个大工程，忙得不可开交，就拜托司纪辞接江醒放学。江醒家离学校不远，从来都是步行上下学。行至一处十字路口，等待绿灯亮起。

呯呯，一阵巨响，一辆飞驰的汽车与卡车相撞，在地上擦出刺眼的火花。司纪辞背身挡在江醒面前，同时捂住她的眼睛。幸好离得远，二人并没有受到波及。路口车冒着浓密的白烟，一地鲜血。司纪辞抱江醒走了很远，直至看不见车祸现场才放开捂住江醒眼睛的手。

司纪辞蹲下，担忧地问：“醒醒怕么？”

“舅舅拉着醒醒，醒醒就什么也不怕了。”江醒轻轻地摇头。

“你真是个小太阳。”司纪辞望着江醒可爱模样轻笑。

“妈妈说舅舅你是最让人心疼的，你就应该遇见太阳。我也觉得我的舅舅是世上最好的舅舅！”

“谢谢。”

从今天起，司纪辞常牵着一只小手，冷冷的手心也常是温暖。他愿意褪下手套，让江醒随便牵起他的手。

二人在面对天空白云的天台上，一人弹吉他，一人弹琵琶，以乐会友。

坚冰有了日光照耀，会被温暖融化，也更加耀眼。

牵你手，你便将所有温柔予我。我们互为宇宙，给予对方，相互成长。感谢曾存在的一切。

绿荫树下，伫立着一个人，他是来接我回家的吧。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