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别离
在江家吃过早餐,几人坐车离开。唐姨无论如何也不去司家,留在家中。一同留下的还有黑沉沉,回去后忙着复习,时间紧没时间照顾它。而且,司父母也不会同意她养兔子。留在此处有江家人照顾,司纪梦也放心。
先到游乐场玩,秦管家正要结账买票,江家兄弟忙叫了停。原来告示上写学生票价减半,江家兄弟没有学生证,但都带了身份证,交给售票员看。司纪梦从不带学生证,也递了身份证。刚巧小叔打电话来,司纪梦去一旁接电话。弄完后身份证是江舟帮她拿的,随有一声惊语入耳。
接完电话回来的司纪梦被江家兄弟怒视着,司纪梦看他们把身份证摆在自己眼前,秒懂他们的意思。
司纪梦有些委屈,“当初江舟问我年级,可没问我年纪啊。只许江舟跳级不许我跳级吗?”
“你这是跳了几级啊!你竟然比我还小一个月,都在读高三了。”江舟两眼睁得老大,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走吧,边玩边说。”司纪梦拿着票,往前走,江家兄弟也忙跟上,逼问真相。
事实是,司纪梦很小就觉得一天的生活很无聊,就会自己自学课本。四年级时,司纪睦那年高考没时间陪司纪梦玩,司纪梦也不敢常去心脏不好、喜静的小叔处闹腾。几日下来,更觉无聊,就日日自学。在五年级时,司纪梦已自学完了五六年级、初一的课程,从五年级连跳三级到了初二。司家父母见她成绩优异,且也希望早日长大毕业,接管家业,对此事无异议。
从跳楼机上下来,江舟腿有些发软,靠在长椅上,无力地说,“也不对啊,我算了一下还差一年时间啊。”
“你算得也太细了吧。大约是我上学时间比你们早吧,我父母老想着女儿快快长大,好继承家业。好不容易,我哥读大学了,跑去国外学美术,两位气了大半年。”司纪梦思索着说,语气中有些哀怨。
又去水族馆观赏,江诗远全程专心看海洋生物没多长时间,一直注意身边来往不断的小孩子。硬生生地以吃人的眼神把一个个站在旁边看得正开心的小朋友都吓跑了,有几个还当场哭了。为此司纪梦让秦管家准备了许多小孩爱吃的零食,发给这些无辜被恐吓的小朋友。
司纪梦拿手机偷拍某人,问,“江诗远你不会是怕小孩吧?”
“不是怕,只是讨厌而已。”江诗远刚好又吓走一个可爱的小朋友。
司纪梦觉得连小叔都没这么怕孩子,江诗远是经历了什么啊。好奇心驱使下,又问,“为什么?”
“单纯讨厌罢了,这世上有什么是让人人都喜欢的,每个人都有讨厌的东西,不是吗?”江诗远一双眼眸子平静如水,回答得风轻云淡。司纪梦却感觉事情似乎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
听不得学渣讲道理的学霸江舟,吐槽一句“你讨厌得可真是奇葩啊”,飞也似的逃走了。江诗远没有说话,嘴角泛起苦笑,慢慢向前走。
“你是不爱学习,还是学不来呢?”司纪梦趁着还没分开问出自己心中长久疑问。
江诗远思考了一会,认真地回答,“是真的学不来。”
“不对啊,你也不笨,怎么会学不来。”
“我也很无奈啊,可能我就是不适合读书吧。一开始努力过,发现没什么用就放弃了。”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吧。以你的聪明程度,可能就是一时没什么效果,日积月累下来自然会改变的。不管如何,考上大学以后的发展机会也会更大些。我相信你的。”江诗远没说话。司纪梦又道,“那要不我留一年,陪你读高三,辅导一下你。”
江诗远眉眼含笑,望着她,“你父母能同意?不需要你又浪费一年时间,我会好好努力的。像你说的,相信我。”
“相信你,加油!”司纪梦一字一句说出露出甜美的笑,伸手与江诗远碰了拳,以示约定。
玩到吃午饭的时间,司纪梦等人回了司家。
司父一脸威严、一丝不苟的样子,司母也是气势逼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表面上热情招待,江家兄弟也深感压抑。司纪梦也从进了门就沉着脸,只见着司朗下楼来便过去扶着,脸色才缓和了些。
一顿饭也是吃得死气沉沉的,几乎所有人都是不语的,唯一主动开口说话的就是司父、司母,两像个主导者一样指挥着其他人。江舟在心中怀疑,在此生活久的人,怕是寿命都要短好几年,这是真话不是诅咒。
吃完饭,几人逃也似的上了楼,来到司朗所住的屋里。屋里摆设很简朴,正午的斜阳从窗户照进来,到处都有阳光,与楼下司父母的死气不同。众人都难得休息一会,坐着闲聊多数是司朗在说。
“小梦啊,病发出国疗养前我就随口一说等我回来,你便找来如此两个与我所想无多大差别的笑,小叔该感谢你啊。”
小叔旧病复发,出国疗养前,与司纪梦说了自己忘不了的笑。司纪睦去行云村为的就是寻笑,也为了解小叔的过去。
“小叔说什么啊,明明日日都想见却说随口。而且,小叔走了,我在这空家里也待得闷,出去玩玩也好。高三都是在复习,都是学完的,我自己也可以学的。早就解了小叔的念想,小叔也能多些笑。”司纪梦笑着说,与小叔说话时才有孩子气的感觉。
“你怎会笑了?”小叔没见她笑过,此刻有一万分的震惊。
“朗叔叔从前没见过她笑吗?最近几日,她笑的次数很多。”江诗远眉眼带笑似温柔。
“小梦是面瘫,哪里会笑。看来你们对她影响很深,都会笑了。感谢你们啊,让我见到了我现今最想见的笑颜。”司朗拉过司纪梦,轻轻抚了她的头,眼中带着司父母不曾有的长辈慈爱和爱惜。
司纪梦难有被惊讶的时候,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是我吗?我还以为是……”后面的话司纪梦没说,江家兄弟还在场呢。心里小声说道我还以为小叔最想见的是江竺叔叔的笑呢。
“当然了,你的性格和脾性都是我所喜欢的,从小小叔对你如何你也知道。从我第一眼见你,便很喜欢这个不哭不闹的孩子。或许是缘分吧,也只有你像我一样,跑去山野中寻安静。不然我怎么会把红手绳交给你,如今你是我最看重的人。说到这,就与你们讲讲这红绳的经历……”
红手绳是行云村一带的传统手饰,寓意美好、幸福及各种好的意思。当初司朗编了一根送给江竺,江竺总编了三根,一根予唐姨,一根作还礼予司朗,一根留给未来女儿。江竺死了,江舟也是男的不可能有女儿,就留给未来儿媳妇了。
江诗远手上戴的是江竺的,江舟戴的是唐姨的。这红手绳就是一代代传递福气才会累积,编绳之人的心意也在岁月中与编绳合二为一,寄情于其中。
故事讲完,江诗远又问了江家的情况就让江家兄弟先下楼去了,要与司纪梦单独谈。
“小梦,你觉得谁的笑最好看。我认为小舟的要比诗远的好看,诗远心事多,笑起来没小舟轻松坦然。”
“我更喜欢江诗远的,许是因为我第一看见的是他的笑。”那笑跟烙在心里一样,印得深刻。
“是因为小梦喜欢他吧?”司朗静静地看着司纪梦。
“是的。”司纪梦对小叔也不隐瞒,其实司纪梦挺不喜欢说假话的,除了对她父母不想坦言。
“你要小心,他们不是亲兄弟。”
“我知道的,唐姨全告诉我了,他们一家人也都是知道这件事。放心,而且江舟有一个我们都知道的女朋友,没有那种可能的。小叔这么操心我,我也问问小叔。”这点司纪梦早猜到了,只差一个答案。
小叔不言微点头,惨然一笑,望窗外,招手让司纪梦离开。
江诗远是在一岁多点时,被母亲丢在江家门口,是弃子。江诗远当年手里拿着一张纸,上书“家遇难事,养不起儿,愿好心人帮帮忙,万分感谢!”唐姨主张留下孩子,江竺也没反对。
站在楼廊上往下望,正好看到江舟拉着江诗远的手放近眼前,细细观察,嘴角不断上扬。
司纪梦急步下楼,语气中带有些不愉快问,“你们在干什么?”
“他说刚学了看相,跟我说了他自己的手相。偏要帮我看看我的如何。”江诗远带着笑无奈地说。
“新时代的好少年也信这个?别玩了,秦管家就等在外面,我送你们出去。”司纪梦缓和了些,抬脚率先向外走去,哪里像是送客人的,分明也是被这死气压抑着想逃离。
行至司家大门外,司纪梦问江诗远“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江诗远回“现在的我还不敢承诺什么。”
司纪梦招招手,“那就回吧。多保重,有事电话联系,以后会去看你们的。”不喜欢看别人背影的她,先背过身走了。
高挑的身影落入眼中,江诗远感出了失望和孤独,问江舟,“上回你问纪梦,应不应该告白,她怎么回答的?”
江舟隐约从司纪梦和江诗远的反常里觉出什么,很快答道,“纪梦姐说,’勇敢去说’。”
江诗远也不上车站在外面沉默一会说,“你们等我一会。”后飞奔往回跑,没一会听见反应过来的江舟喊,“哥,加油。”
才进客厅,就见司父坐在那里,一脸怒气。司纪梦熟视无睹地往楼上走,被叫住。她坐到司父对面喝茶。
“有事说吗?”冷冰冰地语气是司纪梦少对身边人说的。
“以后不要再出去乱跑了,这样的人也别再来往。”司父用不可商量地口吻说道。司父母到家了,一问人才知道女儿不在家许久了。没人在这时候隐瞒无用。
“这样的人?……”争论的话没说出,司纪梦冷静下来,直视着她威严的父亲,“你,别管我。”
“听我的话,你会好很多,别像你那执的小叔。家里有偌大的产业不经营,跑出参什么军,伤了身体,一事无成。”
司纪梦猛地站起来,压着溢出的愤怒,“请你说话尊重人一点,不是人人都必须按照你说的来做才算对。”
“他是我弟弟,我还不能说他了。他自己也不敢说什么,你也先管好你自己。再有两个月多就高考了,请假跑去山村里玩,你能考上最好的那个学校?从今天起,给我好好回学校学习,大学毕业接管家业。听见了?”司父大吼着说,浑厚的声音刺痛司纪梦的耳膜,脑袋嗡嗡直叫,神魂颠倒频临出窍。
眼泪沿眼眶聚集差点滴出来,司纪梦低头朝着门外走去,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半侧着,掩在门口露出一抹衣角。她一眼就看见也认出来了。
“小梦,听你爸的话。别野了,好好学习。”司母从厨房里端出水果来对女儿背影说道。
“知道了。”司纪梦加快脚步,走出门。随后拽着江诗远的衣袖往外走去。
“怎么又回来了?”司纪梦哑着脖子问他。第一次见她这样江诗远很难受。
“有话跟你说。”
“刚才怎么不说。回去吧,有什么电话讲。现在,我不想听人讲话。”司纪梦把江诗远推出司家大门,关起了门。靠着门,蹲下,眼泪如雨点打在草叶上,一下一下的颤动。
江诗远站在门外良久才离开。
小叔房间隔音效果很好,怕平时吵到他休息的缘故。又在四楼,没听见司纪梦与司父今年第一次见面的激烈争吵。二人已经九个月没见过面了,司父母一直在外工作不管家。
从那以后回到家,司纪梦就待在房间里,出房间就是离开司家,一天到晚几乎见不到人。
司母看她那努力样,唯恐她学傻了,一天借着送牛奶、水果的机会来看看,再叮嘱她别太学过了。小叔也来过,司纪睦也打电话了,统统不起用。
高考前十天,司纪梦发消息给江诗远,想试试江诗远的想法,也确实是有想过出国。
司纪梦:“怎么不联系我?电话不打,也不发消息。”
江诗远:“要高考了,我不想打扰你复习。”
司纪梦对这个借口还算满意,眉间愁气散几分,又问道,“我想出国留学去,带着小叔一起,在国外散散心,也适合小叔疗养。可能去了,就不怎么回来了。你觉得如何?毕竟我父母这种情况,在家里长住,没病也生病。”
过了许久,江诗远回,“想好了吗?国内也有很多环境好的地方,其实不用到国外去的。黑沉沉说舍不得你去。”
司纪梦初见效果,有些高兴,继续加强攻势。“在国内的话,我父母势力范围很大,我终是不大自由的。黑沉沉我可以带它一起去,在国外我父母干涉不了我养宠物。”
江诗远这回急了,连字都打错了。
“不行,黑沉沉离布开出生地,这里是它的家香。”
司纪梦这几天内第一次笑了,都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某人在拿兔子做幌子。
司纪梦最后以,“那我再好好想想吧,你好好学习,劳逸结合最好。等我高考完带你去配眼镜,这些天,你就凑合戴我的。拜拜。”结束了话题。把江诗远刚想出来劝她留下的一席话浓缩成了很少的几个字。
江诗远有些小郁闷,要是能看到手机另一边的司纪梦的情况,江诗远定然会觉得好笑。之后江诗远也确实因此笑了。
江诗远:“那你好好保重,尽力而为,别太辛苦了,我会好好照顾黑沉沉的。这幌子还用得有始有终。”
这一天,是分别以来司纪梦最开心的一天。往后,司纪梦发现每个很开心的日子,也都与今天有着共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