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怨灵

“这就是清明梦？”姜闻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冥冥之中感觉到有人在窥探自己。安抚自己紧张的情绪，尝试着向自己的身体走去。

姜闻曾听过老人们讲的一个传闻，据说在清明梦期间能够看到寻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若是遇到陌生或者熟悉的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千万记住不要回答，否则就永远无法回来。

虽不知道这个传闻是真是假，但姜闻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太大意。不管做的是不是清明梦，他都需要从这诡异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只是无论姜闻如何努力，他都无法接近自己的身体半步。两者之间就像是隔着一堵厚墙，任凭他吃尽力气也都无可奈何。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怕不是真的着了脏东西的道吧。”姜闻也没再白费气力。他的目光转向门外，环视着李府幽幽夜景。

灯火依旧，随着夜风徐徐摇曳。影影绰绰之间，好似身影晃动在亭台楼阁之中。

那花草树木，借着夜色落下散影。树叶间的沙沙声就如同某种呼唤，隐约间回荡在姜闻的耳边。

“我死的好冤啊——”

声音似耳后，姜闻感觉到自己的浑身发凉。背后脊椎骨如涌进冰水一般直冲天灵盖。

他闭紧嘴，没发出半分声音。只是默默地转过头，朝着卧室内看去。

只是这一眼，就叫他毛发悚立。

就在那大床之上，披头散发的白衣男子正伏在他的身体旁，双目浮肿的脸色惨白的盯着他。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嘶哑的声音传来，姜闻此刻感觉就像是一条湿淋淋的蛇体从自己脸颊上游动。

姜闻勉强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冷静的看着这个陌生的人。他知道如果自己的猜测没有错，眼前这人的身份就是李老爷那溺死的小儿子。

不过自己与他无冤无仇，这人又怎么会找上自己？莫不是窥视自己的身体，还想借机回归阳间？

想到这里，姜闻不由的记起小时候听过的故事，据说每个冤死的水中的鬼怪都是极其痛苦且不甘心。它们溺死在属阴的水里，易生出怨气。会想方设法的占据活人的身体，让自己能够再到阳间活上一趟。

也正是如此，每到七月七的前几天，家中的老人都会嘱咐孩子们不要下水。不然就要小心被水鬼拖到水底，成了替死之人。

没想到这传闻竟然是真的，怕不是李家三公子死的冤屈，要化作亡魂索人性命。

姜闻腿脚有些发软，但他并不想表现得太难看。一来自己与这李家三公子无冤无仇，没道理会遭受报应。二来自己好歹也是个道士，怎么能怕鬼呢？其次便是自己能够穿越两界，这般经历比起看见鬼都要离奇。若世上真有神佛鬼怪，那自己应该能有道祖庇佑吧？

应该会有吧？姜闻略加迟疑，想着回去后给道祖们多烧烧香。强迫着自己压住心中的那份恐惧，他面色勉强的目视眼前的鬼怪。

“你是何人？”姜闻装作豪强的朝对方呵斥道，虽心中多有胆怯，但也要做出威吓之姿。“为何三更半夜扰人清梦？”

“我好惨啊！我好惨！”许是听到了姜闻的话，白衣男子的声音越发的尖锐起来。

他从床边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姜闻慢慢来走。浑身滴答的水珠将地面打湿，一股腐朽的尸臭味弥漫整个房间。残烛在无形的冷风中颤动，原本洁净的墙壁上都开始爬满青苔。

白衣男子走到姜闻身前，慢慢的将自己披散的长发拔开。

那是一张被浸泡肿胀的脸，就好似泡开白馒头，不断地有蛆虫在其中蠕动。

“我好不甘心呐。”白衣男子裂开嘴，朝着姜闻怪异的笑着。“我先报仇，报仇！”

“我不知你有何冤屈，但你若是愿意说与我听，我必定会完成你的心愿。”姜闻发觉自身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白衣男子靠近。心中惊慌，嘴上却没有停下来。

只是他这番动之以情的话并未成功，对方毫不在乎的抬起手。朝着他的脖子就要抓去。

见这等办法不行，姜闻只好换个方式。是好是坏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保证自己的命。

念及至此，他眉头忽然紧皱。随后声音变得严厉：“我乃是三清祖师门徒！你这畜孽还敢伤我性命？若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然我定将招来雷霆将你打的魂飞魄散！”

话似乎有用，白衣男子顿住了自己的行为。他瞪大苍白的眼珠看向姜闻，然后发出咯咯咯笑声。

“道士？我可见过不少假道士。你以为你能唬住我？”

白衣男子的声音变得阴冷，长着尖锐指甲的双手毫不犹豫的朝着姜闻掐来。

看到这等现状，姜闻心中悲道吾命休矣，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朝自己袭来。

便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那鬼怪如同被撅了一般发出杀猪声，且飞速的远离姜闻。

姜闻发现自己能动，便寻着鬼怪的视线朝身后看去，正是一尊金色的神像浮现在他身后。

“痛煞我也，痛煞我也！”白衣男子捂着双手在地上打滚，口中发出惨痛的叫声。浑身染满金色的火苗，如同藤蔓攀附全身。

“这是怎么回事？”姜闻望着金色神像。这神像约有一人来高，此时正手捏法指盘坐于蒲团之上。祂双目紧闭，金容圆满，周身妙法显现，静心倾听似有仙乐道音回荡。

姜闻越看越心惊，那神像的面容竟是与他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识中伸出手触碰神像。就见那神像散作金光融入他的身体里。

无数妙法文字汇进脑海，最后都化作无量道藏。

良久后，姜闻睁开双眼。他眉目间带着慈善与圣洁，双目看向任在地上痛呼的亡魂。

“原来是如此。”姜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大致明白了那尊神像的由来。

“求仙长放过小子，求仙长了。”李三公子爬到姜闻身前，双腿跪下用力的磕着头。

“是小子胆大妄为冒犯了仙长，还请仙长开恩呐！”

邦邦几个响头，磕的是格外清脆。姜闻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等到这鬼怪再受些惩罚时才缓缓开口。

“你可知错了？”

“小子知错了，知错了！”白衣男子连忙道。

“以后可敢再害人？”姜闻平静的问道。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哼，贫道见你平日里也未曾害人。这次便放过你，若是下次还敢害人，贫道定叫你魂飞魄散。”姜闻威吓着，指着白衣男子身上的金火说了声灭。

那金火顿时消散，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白衣男子见状长呼一口气，揉了揉疼痛的双手，朝着姜闻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多谢仙长饶命。”

“免了吧，且将你的事情说来。”姜闻点点头，目光注视着对方说道。